文/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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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2017年底,我國60周歲及以上老人已達2.41億人,占總人口比重17.3%。老齡化社會加速到來,養老成為備受關注的民生大事。
養老問題包括衣、食、住、行、醫等各方面,可謂千頭萬緒,其中吃飯問題當屬首位。隨著老人年齡的增大,買菜、做飯、洗碗等繁瑣家務日益成為負擔,求助子女很多時候也不現實,老人做飯難、吃飯難,成為不少地方一個棘手的問題。
為了化解這一居家養老中的“痛點”,廣州市率先嘗試“長者飯堂”,扎扎實實推進以“大配餐”為重點的社區居家養老服務。目前,952個“長者飯堂”遍及基層社區,惠及150余萬老人。老人不用買菜、不用做飯,出門走幾步路,就能吃上一頓香噴噴的午餐。老人吃得放心,子女家人忙起事業來自然也更加安心。可以說,這一做法為居家養老初步烹出了一道“標準餐”,值得向全社會推廣。

2016年春節后,每個工作日的中午,居住在廣州市越秀區六榕街道的劉宗炎老人都會從居住的三樓下來,然后走上十分鐘,到六榕街“長者飯堂”吃飯,風雨無阻。
像劉宗炎老人一樣來吃飯的老人很多。長者飯堂的飯菜以蒸煮為主,少油少鹽,營養健康,軟糯可口。劉宗炎愛吃榨菜蒸肉餅、萵筍炒魚松、白灼時蔬、蟲草花燉雞湯,兩葷一素只要9元錢,味道可口又劃算。在老年人口近20%的廣州市越秀區六榕街道,“長者飯堂”有時一天能接到近300人訂餐。
更讓劉宗炎舒心的是,他剛坐定,志愿者就把飯菜端到面前,劉宗炎吃得很香,吃完一碗后,又去加了米飯。吃完飯,還能和相熟的老鄰居、好友聊聊天。
劉宗炎時年86歲,兒子、兒媳都是醫生,平常工作很忙。早幾年,他還是一個人在家做飯,有一次忘了關煤氣,差點引起火災,兒子不放心,中午哪怕給他叫外賣,也不再讓父親做飯了。自從有了“長者飯堂”,劉宗炎可稱心了,工作日的午餐都是在這里解決。他說:“在這里吃飯,孩子們很放心,不僅飯菜香噴噴的,健康衛生,為老人們服務的志愿者也很熱情,人老了不就圖一個舒心嘛!”
“長者飯堂”對這些經歷了風風雨雨的老人非常貼心,飯店張貼的備忘欄細致地記錄了用餐老人的種種忌口。開飯前,有志愿者教老人們做手指操,很多老人長期在飯堂吃飯,有了自己固定的位置,“飯友”們坐在一起說說笑笑,熱鬧非常。
吃飯之余,“長者飯堂”更是老人精神交流的“陣地”,他們在這里吃出了另一重“味道”。在家里,一個人很孤獨,飯堂提供了一個平臺,在這里能認識很多朋友,一起聊聊天,心情也變好了,這也是劉宗炎喜歡來這里的原因。
在這里因吃飯結緣變成朋友的,還有很多。坐在長者飯堂靠窗位置一張圓桌前吃飯的“姐妹團”,原本是互不相識的8位老人,她們通過吃飯時聊天,拉家常,慢慢變成了無話不談的“老閨蜜”,這8位老姐妹不但聊些家長里短的話題,還互相切磋“女紅”。65歲的林潔貞向一位老姐妹學會了用絲網花做工藝品,做成后老人們結伴義賣,籌得的款項全部捐贈給孤寡老人,也算為同齡人獻上一份愛心。
更讓老人們暖心的是,每逢節假日,“長者飯堂”都會組織空巢、獨居老人包餃子、做湯圓。有時,還會為老人辦一場熱熱鬧鬧的生日會。
2018年5月6日中午,76歲的獨居老人鄭東生來到飯堂,剛在熟悉的位置坐下,幾個志愿者就提著蛋糕來到他面前,志愿者們打開蛋糕,插上蠟燭,給鄭東生戴上壽星帽,祝他76歲生日快樂,一個女孩還甜甜地請他給自己許個愿,在座的其他老人見狀,都自發地鼓起掌來,齊聲唱著:“祝您生日快樂!”
在這歡樂祥和的氛圍里,鄭東生的眼圈濕潤了,他的一雙兒女定居在海外,一年才能回來一次,老伴去世早,他一個人獨居在家,過著孤燈冷月的日子,每年的生日基本都是一個人度過的。沒想到“長者飯堂”這么有心,竟把他的生日記了下來,給了他一個熱鬧歡樂的生日儀式。鄭東生覺得,“長者飯堂”就是他的精神家園,在這里,他結識了不少老朋友,每天的午餐時光都是他最快樂的時刻。
家住廣州黃華路黃華塘社區的陳祝萍今年60歲,已經退休在家。她面對的不僅是自己的養老問題,還要照顧85歲的老母親。母親兩次骨折后臥病在床,她去外面買菜不是很放心,怕老人一個人在家有什么事兒。自從小區有了長者飯堂,她開始去飯堂打飯,打個飯幾分鐘,很方便,價格又便宜,可以說,長者飯堂解決了她的大問題。
截至2018年4月,廣州全市共設有“長者飯堂”952個,實現街道、村居全覆蓋,惠及150余萬老人。
看似一頓不起眼的老人午餐,背后牽涉的問題卻不少。這些獨居、空巢、失能老人的飯在社區吃,錢由誰來出?養老,政府負有重要責任,但政府的職責亦有邊界。“長者飯堂”是新興事物,瞄準了居家養老的需求痛點,關鍵是實現可持續發展,避免做成一個純慈善工程,全靠政府,再有錢的財政也吃不消;全靠老人掏腰包,則和叫外賣沒有什么區別,失去了“養老”本意。

面對這樣的情況,廣州市有關部門通過很多具體、細微的制度設計,在政府、社區和老人之間搭建了基本合理的責任共擔機制。“長者飯堂”的餐費標準普遍是每頓12元,按照“企業讓一點、政府補一點、慈善捐一點、個人掏一點”的辦法“眾籌”。各區財政補貼的力度有所不同,但老人自付基本都在6-8元之間,對比市場價格可以說物超所值,負擔也基本在老人可承受范圍內,參與配餐的企業基本可以做到盈虧平衡。
2016年春節后,廣州市政府出臺《社區居家養老服務改革創新試點方案》《長者助餐配餐服務指引》等文件,要求在市中心城區步行10分鐘至15分鐘范圍、外圍城區20分鐘至25分鐘范圍建設助餐配餐服務網絡。
廣州市出臺的這些制度確保了財政、食藥監、人社、衛計等部門各司其職,多方合力把好事辦好辦長久。廣州市社會組織管理局局長王福軍認為,如果不打通各部門梗阻,僅一項食品安全問題就可能讓老人配餐服務“夭折”。
在越秀區六榕街“長者飯堂”的黑板墻上,記下了每一位捐贈者的名字,善款在100元至2000元之間,捐贈物包括糧油等物資。這是廣州積極引入公益慈善、志愿服務資源參與助老用餐服務的縮影,讓長者飯堂以“保本微利”的標準,實現自我造血和可持續發展。
廣州市民政局福利處處長陳忠文算了筆賬,一頓飯餐標為15元,企業需要讓利3元,政府每餐補貼3元,再加上慈善捐贈,老人支付9元左右,貧困老人則免費享用。
臺資企業“家樂緣”是廣州一家主要面向寫字樓白領快餐需求的餐飲公司,承擔了廣州7個街道的10余個“長者飯堂”的配餐服務。每臨近午飯時間,廣州天河區“家樂緣”餐飲店便會迎來一批老年客戶,他們可以根據自己的口味任意挑選食物。部分門店還專門開設了老人用餐區,他們的用餐時間會更早一些,實現跟白領錯峰用餐,面向白領的一份普通快餐盈利三四元,老人餐利潤則控制在5角到1元。
為了把錢用在刀刃上,把老人配餐控制在財力可負擔的范圍,從2016年開始,廣州市撥款1億元主要用于設施設備購買、場地裝修、網絡建設和就餐補貼,政府資金起到了引導作用和示范效應。
在“長者飯堂”項目的推進中,廣州市有關部門在原有的1460個星光老年之家和188個家庭綜合服務中心的基礎上進行升級改造,提升了公共資源的合理利用。政府在養老助餐配餐工程上沒有實行大包大攬,而是以街道為單位充分調動轄區社會資源,整個配餐工程85%由社會力量支撐。
與此同時,廣州還開放“大配餐”服務平臺,將政府舉辦的“長者飯堂”委托給企業或社會組織運營,鼓勵和支持社會力量成為提供助餐配餐服務的主體。“餓了么”送餐平臺在APP上開設老人餐廳專區,并在越秀區建設街試點配備孝老騎手免費為轄區老人送餐,這樣一來,“餓了么”鎖定了新的老年群體,實現了客戶群體的突破。
如今,長者飯堂在廣州經過口口相傳,已成為老年人心中切切實實、接地氣的民心工程。隨著老齡化社會的加速到來,關心老人的今天,就是關心我們的明天。廣州市政府以“長者飯堂”為抓手,探索政府、社會、社區、老人職責共擔、各得其所的居家養老模式,是老齡化社會的創新模式,這種居家養老模式值得向全社會推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