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美玲 陳支平
(1.集美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福建廈門 361021;2.廈門大學國學研究院,福建廈門 361005)
從傳統文化中尋找可供轉化為當代價值的精神資源成為當前文化研究的重點 ,閩南書院在中國書院發展歷史中具有鮮明的特色,在現代化的進程中,閩南書院的世界性、開放性又最先得到體現,走在中國書院的現代化進程中的前列。到了當代,文化現代化的顯著體現在于產業化的發展,一些有代表性的閩南書院開啟了產業化的發展道路。
在中國書院的發展歷史上,閩南書院的歷史變遷最鮮明地反映了中國書院的演進過程。書院之名開始使用的唐五代時期也是閩南地區獲得開化及文化教育初興的階段,中國書院興盛的兩宋時期也是閩南書院受朱子理學影響而獲得大發展的時期。元明清時期,閩南書院伴隨著中國書院的發展而得到了整體性的發展與普及,到了近現代時期,閩南書院開啟了中國書院現代化發展歷程。依據現有的資料初步統計,閩南地區自唐至清末民初,有近百所大小不等的書院,對于區域的教育、學術與文化發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形成了自身一定的文化特征,這些文化特征在不同的歷史時代也得到了一定的傳承。
唐初閩南地區開發以后,以儒家文化為代表的中原文化在閩南迅速傳播,位于漳州龍溪的“松洲書院”被認為是第一所教學功能比較齊全的書院。此后,書院的屬性由官方修書機構向文化教育組織演進,逐漸形成了獨具中國特色的書院文化。松洲書院主要以士民和生徒為對象,創辦的目的在于用興辦學校教育的方法改變海濱地區文化教育落后面貌,移風易俗,教化鄉里,從而慢慢實現地區真正的和平,成為地區開發與興學重教并重的代表①道光《福建通志》卷六十四。。
此外,閩南地區的開化主要由于北方士民舉族而來又聚族而居,閩南的家族歷來重視文化教育,一般家族都開設學堂、書院以培養子弟,不少家族先賢讀書處在后世也被改為書院。如泉州府晉江的曾公亮家族、南安的呂惠卿家族、惠安的張性祐家族、永春的留正家族、同安的蘇頌家族等,這些家族之所以人才輩出,與家族重視并大力建設書院、支持文化教育是分不開的。
書院往往成為一方學派的基地,對中國書院影響至深的朱熹及其后學以書院為依托,傳道講學,著書立說,形成了當時眾多學派中門徒最多、影響最大的“考亭學派”。朱熹及其后學力倡儒學,對后世閩南書院發展產生深遠影響。閩南地區作為朱子過化之地,有明確記載或者相關傳說與朱熹有關的書院就有十多所,其中泉州地區有南安的九日山書院、泉山書院、楊林書院,晉江的小山叢竹亭(書院)、安溪的鳳山書院等,漳州地區也有白云巖(紫陽書院)、龍江書院等。繼朱熹之后,明末大儒黃道周于漳州所創建的鄴山書院、明誠書院也成為當時全國書院講學之代表。
書院本身就有祭祀紀念的功能,閩南民間祭祀之風甚濃,祭祀名儒先賢蔚然成風,可謂是融入了百姓的信仰與生活的“日用常行”之中,不少書院本身或者前身就是專門祭祀紀念的祠堂。如安溪紫陽書院、德化紫陽書院、永春文公書院、云霄(西林)紫陽書院、云霄(西門)紫陽書院等主體實為朱子祠。除了祭祀朱熹以外,泉州的歐陽書院主要祭祀歐陽詹,泉州鏡山書院主要紀念明代泉州籍著名學者何喬遠等。漳州的薌江書院還以地方先賢陳淳、黃翰、劉宗道配祀。
因為名儒大家的影響,閩南地區子弟以讀書和恪守中原文化為榮,改變了外界對閩南“蠻夷之地”的印象,也奠定了閩南地區學術的高度。
民間家族、社會捐助之風也推動了閩南書院教育的發展,如宋紹興年間,朱熹的父親朱松在晉江安海鎮任職期間,富賈黃護對地方的教育事業極為熱心,捐資 “鰲頭精舍”(后改為石井書院),供朱松作為聚集生員講學之所。書院經費基本由財政撥款或設立大量的官田,辦學比較有保障,同時官辦的書院也得到民間資助,官方和民間的力量支持使得書院能夠下系于民、上通于官,既滿足民眾的求學需求,也滿足官府的養士需求,對閩南書院的可持續發展發揮了重要作用。
到了明代,除了政府、士人以及家族的經費支持外,隨著經濟逐漸興盛,為尋求社會地位的提高,將經濟資本轉化為文化與政治上的話語權,閩南商人捐資興建和修復的書院越來越多。這時候的閩南書院發展的重心也轉向商品與海外貿易發展,泉州、漳州的人文之盛都位于福建之先,經學之儒輩出。清代,閩南書院多種學田,存放生息,以之公用。
自康熙二十二年(1683)收復臺灣,閩臺同屬一個行政區劃,臺灣才開始有書院這樣的文化教育機構,并與大陸書院(尤其是福建的書院)密切關聯,兩地書院有著許多共同性。在臺灣書院200余年的發展史中,最高者為府城臺南的海東書院,是學政所轄的省會書院,其他的各級書院雖然總體水平不高,但是對儒家文化在臺灣的傳播卻有著不容忽視的作用。
臺灣書院的發展與福建士紳的大力參與有著密切的關系。眾多原籍閩南的人士先后主持臺灣各級書院的院務,閩南學者也多次前往臺灣各地書院講學,形成了臺灣書院與閩南書院的緊密聯系。臺灣書院的掌教者們多飽受朱子理學的熏陶,在閩南書院中祭祀朱熹的傳統也通過閩南移民傳入臺灣,所以臺灣書院大多祭祀朱熹,學規也是遵從朱熹所定的白鹿洞書院學規,藏書多反映朱子理學的思想。
閩南文化面向海洋地帶傳播的世界性、開放性的特點突出表現是其在東南亞地區的影響。在閩南人民長期移民東南亞的歷史過程中,也攜帶了以朱子理學為主體的儒家文化到了東南亞地區。
清代的“禁海”政策,使得東南亞地區的儒家文化教育停留在民辦義學和私塾的教育層次,到1893年“海禁”政策解除,不少傳教士在馬六甲、檳城、新家坡、雅加達等地創辦了中英雙語、中西雙重文化的書院,并教授中國的蒙書和《孝經》、“四書”等,甚至把這些中國經典翻譯成英文,以作為華人學生的英語學習課本。在這些書院中,比較著名的就是以閩南人居多的馬六甲英華書院。
馬六甲英華書院由英國倫敦布道會1815年在私塾的基礎上擴充,并于1818年正式奠基。英華書院被認為是外國傳教士一時無法在中國本土布道而選擇在東南亞地區先行發展的權宜之計,在1843年后搬到了香港。主持馬六甲英華書院的院長大都是著名的漢學家,書院倡辦人馬禮遜起草的《英華書院計劃書》中對于中文、英文以及現代科學都有兼顧,英華書院院長理雅各翻譯的“中國經典”系列堪稱中西文化交流的經典。與當時華人舉辦的義學、私塾相比,英華書院有著跨文化交流的教育目標。
清道光以來,西方文化在各個方面影響中國,中國書院面對西學、新學的沖擊,融通中西與新舊,其在內容與形式上的改造是積極的。1840年鴉片戰爭以后,傳教士隨之進入通商口岸及附近地區,教會書院開始在中國本土發展。隨著光緒三十一年(1905)科舉的廢除,閩南書院則同其他地區的書院一樣向新式學校改制過渡,其現代化的探索依然給予我們以一定的啟示。
閩南本土地區的教會書院規模和大小不一,沿用西方當代學校的形式,主要還是以宗教為主,兼有科學文化知識等西學內容,同時有的教會書院在課程設置上標榜中西學并重,爭取中國士紳的支持,要求學生熟讀儒家的經書,了解中國的傳統文化,還鼓勵學生鉆研八股文,積極參加科舉考試。教會書院西式的教學方法與內容對傳統中國教育有一定的影響,如廈門尋源書院(1925年遷到漳州芝山)除了宗教與中國經典的課程,還有地理學、生理學、天文學、算術、代數、體格與畫圖和音樂等。又如廈門鼓浪嶼的英華書院(Anglo-Chinese College)繼承了英式男童學校重視體育的傳統,學校特別鼓勵學生參加足球運動。這些書院的出現體現了中國書院在百年前的革新與發展,也為當今時代中國與世界的文化交流與發展提供了有益的思考。
閩南諸多書院在歷史的傳承中,一直堅持文化教育的方向,在1905—1912年之間,書院改制中諸多閩南書院也成為現代的中小學校,比如泉州的一峰書院(梅石書院)改為泉州一中,清源書院改為泉州晉光小學,廈門的玉屏書院改為廈門中學堂(今廈門五中),同安的雙溪書院改為官立兩等小學堂(今同安實驗小學)等。
到了清末民初,面對西化的危機,仍有不少鄉賢捐資助學興辦書院或者出資將書院改制為現代的學校,比如同治十三年(1874)廈門官紳出資興辦的博聞書院,光緒二十四年(1898)美國領事倡辦,林爾嘉等人出資創設的同文書院。同文書院的誕生,順應當時“廢八股,辦學堂,學習西方文化”的形勢,在廈門近代文化教育史上,開辟了社會集體辦學的新紀元。1900—1921年間,書院由美國人韋荼齊任院長,教師中通英語的占90%以上,其余教師為國學淵博者。書院培育出的人才有李清泉、莊希泉、陳文總、黃望青、虞愚等諸多賢才,1925年書院改稱為同文中學校(今廈門工商旅游學校)。
民國年間,科舉廢除,鄉間教育日趨衰微,民國14年(1925),泉州安溪的王祝三募捐,將長坑鄉的崇德書院改為安溪私立崇德中學,募集資金購置校產,以其租金作為辦學經費的來源,為日常教學提供資金的保證。可見閩南地區捐資助學的風氣一直延續,從而出現陳嘉庚等愛國華僑的興學義舉。
近現代以來,閩南書院雖然同大多數的中國書院一樣,在教育體制的歷史上告一段落,但是閩南書院在傳承儒家讀書人精神,志士鄉賢報效家鄉的教育文化情懷,延續朱子理學的文化影響,民間信仰與祭祀以及“海濱鄒魯”的文化象征意義、中西文化交流等一直還在延續。
與中國其他地方的書院歷史命運一樣,閩南近百所傳統書院的遺存多數已經不復存在或者只保存了一些石刻等歷史遺跡,大多損毀嚴重,亟待修繕維護。存在的閩南書院或轉化為現代學校,或多為文物保護單位,未得到充分的開發利用。書院作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標志性載體,如何在當代社會發揮作用并且持續發展引發了人們的思考。在中華民族復興與重鑄中華文化的當下,閩南書院在歷史傳承的基礎上,獲得了一定新的發展,一些有代表性的閩南書院開啟了良性發展道路。
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以來,伴隨經濟社會快速發展,“國學熱”自民間興起,隨著政府、文化組織、民間團體、企業公司等多元主體與對傳統文化的重視,積極推動修復傳統書院和創建新型書院,各種不同規模、形態與形式的書院相繼出現。截至2016年底,在民政部門正式注冊的書院類機構達500多所,其中福建省有51所,廈門有16所,泉州有8所,漳州有6所,占到福建省的3/5。另據湖南大學岳麓書院中國書院研究中心的不完全統計,現在全國現代已有2 000所以上從事傳統文化相關內容的書院類公司或者未注冊的機構。據調查,僅在廈門及周邊目前常規性舉辦活動的約有五六十家,以周末興趣班或周末國學講座形式出現的類似書院的團體有二三十家,還有近十家書院正在籌辦中,加之泉州、漳州近年來現代書院的發展,當前閩南地區的書院總數超過百家,也超過了歷史上書院的總和,其發展位于全國前列。
總體上看,閩南現代書院傳承閩南書院文化精神,呈現迅速發展態勢,也出現了一批具有代表性的現代書院,其中綜合型的有位于城市中央、具有文化地標性質,采取“政府支持、企業投資、公益性經營”模式的廈門筼筜書院;政府主導型的有黨委宣傳部、文明辦牽頭,整合各方資源積極打造的當代廈門社區書院及市區兩級指導中心,其中較為突出的有廈門“朱子文化”品牌的同安朱子書院,立足百年學村圍繞“人文集美”的廈門集美區杏林書院,漳州有發揚朱熹及鄉賢陳淳精神文化的龍文北溪書院,泉州有在文廣新局體系中打造公共文化空間的晉江龍泉書院以及在社科聯體系中的廈門同文書院;企業經營型的有文化旅游休閑區的廈門同安羅漢山蓮花書院,廈門惠和石雕園惠和書院,漳州長泰龍人古琴村中的長泰龍人書院,泉州永春北溪書院以及經營文化創意產品的廈門萬仟堂中的教育機構萬仟學堂,廈門大與茶書院等。此外,還有多種類型的國學教育培訓機構如廈門和合儒釋道書院、翔安區義雅書院、泉州豐澤大成國學書院、漳州市文儒書院等,宗教型的書院有廈門石室書院、鴻山書院、仙岳書院等,還有一些熱愛傳統文化的個人或團體注冊經營的以個人傳統文化興趣為導向的書院如廈門以國畫和學術為導向的白鹿書院,泉州惠安以攝影為主體發掘鄉土文化特色的螺陽書院,不一而足。無論是政府還是民間都在一定程度上通過書院這樣的組織,開展相關的傳統文化的活動。
文化與產業之間是一種互動關系,在傳承、傳播傳統文化的過程中,發展文化產業是其中的一種途徑。以往的著名書院還在存續發展的無不與文化旅游等產業的發展密不可分。閩南書院文化有著豐富的歷史思想資源,在新時代,為使書院獲得可持續的發展,閩南書院在產業化方面也開始進行諸多的嘗試。
1.區域文化地標型
書院本身就蘊含了豐富的文化底蘊,特別能夠代表一定區域的文化特色,在相關省份與地區文化產業示范基地、文化特色新地標以及重點文化產業項目中,都少不了通過文化歷史打造“區域文化高地”。
廈門筼筜書院位于廈門的城市中央公園白鷺洲公園東片區,占地38 000平方米,是一個以筼筜書院為主體,包含國學傳播、教育、展覽和休閑為一體的高品位文化地標園區。筼筜書院從2005年策劃到2017年已經逾越10年的時間,在文化傳承方面繼承了福建朱熹“舊學商量 新知培養”的學術精神以及廈門傳統與現代書院的文脈,在產業化發展方面,充分創造了現代“學田制”的書院經營模式,即筼筜書院本身采取公益性的經營,其經費來源通過經營書院周邊的房屋作為和書院配套的文化藝術館、茶館等來收取租金,補貼書院日常活動、高端研討所需要的費用。與此同時,筼筜書院還發展了學術交流中心(酒店)以及規劃相關周邊區域配套,作為筼筜書院產業的延伸,繼而從整體上帶動書院的社會與經濟效益。
以筼筜書院模式為模板,廈門的同安朱子書院、杏林書院在相關政府部門的指導下,也以打造區域文化地標的形式進行了相關的規劃與運營。其中同安朱子書院位于同安縣衙舊址,曾為朱熹辦公居住,為同安千載的政治文化中心。以同安是“朱子學”的發祥地為基礎和緣起籌建朱子書院,其目的為紀念朱熹興賢育才過化之功,弘揚傳統文化。廈門集美區杏林書院位于集美新城中心位置,圍繞地方政府“人文集美”發展戰略,目前正在以“公益性質、政府扶持、企業運營”的產業模式進行改造,作為文化創新建設的新嘗試。漳州龍文區將朱熹、陳淳研究作為地方文化品牌,其中作為龍文區博物館子項目的北溪書院位于漳州云洞巖山下,取名為北溪書院,旨在紀念朱熹的學生、閩學傳人陳淳。在產業的發展方面,北溪書院連同相關的書畫展示廳、石刻館等配套云洞巖景區的文化產業發展。
2.文化園區旅游型
在文化和旅游融合發展中,產生了諸多以傳統文化為主題的文化產業園區,其中書院也成為人們體驗、學習傳統文化的重要載體。
長泰龍人書院位于國家重點文化產業項目、福建省省級文化產業示范基地——漳州長泰龍人古琴文化村園區中,主要項目是古琴文化傳承、文化藝術傳播、教育及學術研究、文化旅游、影視演藝等。龍人書院內設學堂、講壇、藏書樓、音樂廳等,致力于開展以古琴文化為核心的中國傳統文化教育與傳播活動,包括讀書會、名家講座、學者論壇、藝術展、音樂會等。
永春北溪書院位于泉州永春縣北溪村的北溪文苑自然風景旅游區,該旅游區占地5.4平方公里,是泉州首家生態旅游自然景區。其中北溪書院集藏書、講堂、展館等功能,開展高端論壇和學術活動。廈門惠和書院位于惠和石文化園,該園是國家AAA級旅游景區、福建省非遺文化保護示范基地,書院是園區中的影雕傳習中心。廈門市同安區羅漢山蓮花書院位于羅漢山文化旅游休閑區,開展相關的文化活動……這些書院都是有意識地通過書院帶動景區的文化產業與旅游產業結構的轉型與發展。
3.文化創意產品型
尋找或打造蘊含中國傳統文化內涵的物品成為當前文化產業建設中的重要內容,以中國傳統文化相關的產品及其培訓為載體的書院越來越多,在閩南地區較為明顯的主要是茶、茶具、木材等文化產品。
以文化產品為主的有萬仟學堂 (書院),系廈門萬仟堂藝術品有限公司旗下的教育機構,2007年在廈門掛牌成立,也是一家專業從事陶器藝術品和茶器系列產品開發設計生產的綜合型公司。與一般意義上的國學經典書院有別,萬仟學堂以“傳統四藝”(品茶、焚香、插花和賞藝)為教學內容 ,側重從生活中培養學員的藝術素養。再如成立于 2015年廈門大與茶書院,長期開展茶學必修專業系列課程及少兒茶文化推廣,致力于茶文化傳播及茶經理人的培養,泉州的楠風書院以金絲楠木為載體開展相關的傳統文化活動。2017年5月故宮鼓浪嶼外國文物館正式揭幕,同時以故宮文創產品為主體的紫禁書院也落地鼓浪嶼。閩南地區文化創優產品型書院通過多元的活動,賦予了文化創意產品更豐富的內涵。
4.國學文化教育型
受國學熱和臺灣“讀經活動”的影響,經過20多年的發展,在不滿足于只是記誦之學的背景下,不少私塾融入六藝、耕讀、游學等更為多元的文化教育內容,逐步成為讀經式的書院,通過招收學生進行民辦學校教育,也獲得了一定發展。
閩南地區為數眾多的民間書院大都由以國學經典誦讀為主的私塾發展而成,因常年開展教學活動,在民間持續經營。以廈門義雅書院為例,該書院是閩南地區具有代表性的私塾,前身為2007年6月創辦的閩南孟母堂,2009年始籌建為義雅書院,直到2014年正式揭牌成立,才開始在廈門的翔安區有固定的辦學地點。書院以耕讀為特色,以讀國學經典為主。書院采取混齡教學,學員多來自有傳統文化學習傾向的家庭,非常重視與家庭教育理念的配合。
在官方與民間的共同努力下,目前閩南書院文化發展較多地結合閩南地區朱子書院的教育思想文化,傳承了閩南地區興學重教的傳統,發揚了地區的文化精神。具體而言,當代閩南書院在建設發展中,雖然具體的運營體制既有政府相關機關也有事業單位和國有企業,還有私營企業以及個人,多數都能得到政府、高校及相關單位的大力支持。目前的閩南書院本身大都并不以營利為目的,重視的是其輻射作用與社會效益,更多的是通過書院的帶動作用,促進周邊文化區域相關聯的產業的發展,有利于通過書院整合多方文化資源,從而推動整體產業的發展。書院產業化的發展讓書院成為文化旅游產業的重要載體,形成了集觀光、體驗、娛樂、休閑為一體的中國優秀傳統文化展覽、文化景觀、文化體驗、文化普及等專題文化旅游項目,提升了旅游文化品質,也促進了書院文化的傳播。
值得一提的是,當代閩南書院都積極主動地與我國臺灣地區進行文化互動交流。如廈門筼筜書院每年都與廈門大學國學研究院舉辦“海峽兩岸國學論壇”,該活動不僅是重點對臺交流項目,更成為兩岸傳統文化領域的一個高端交流平臺。與此同時,在對臺方面,筼筜書院常規性赴臺參加相關機構活動,并且與相關機構簽署兩岸書院合作意向書,舉辦兩岸青少年的文化交流活動。漳州龍文區的北溪書院也與廈門大學、閩南師范大學閩南文化研究所等舉辦了海峽兩岸朱熹陳淳學術研討會,廈門同安朱子書院通過舉辦“朱子文化學術論壇”講座,邀請海峽兩岸學者同臺論道,廈門白鹿書院與臺灣的鵝湖書院共同舉辦 “鵝湖會講840年紀念活動”,廈門石室書院舉辦海峽兩岸佛醫會議,“耕讀在兩岸 文明共承傳”等系列活動,長泰龍人書院舉辦海峽兩岸古琴論壇。可以說當代閩南書院都能夠突出兩岸文化交流特色,把書院打造成促進兩岸文化交流的平臺,圍繞朱子文化等內容,組織開展閩臺文化交流活動,增進文化認同感,也深化了兩岸經貿文化交流合作。
中國書院可以說是民族文化精神的集中代表,閩南書院也蘊含了閩南地區的文化智慧,具有超越時空的價值和意義。2017年7月馬六甲閩南書院與福建省炎黃文化研究會簽署友好協議,旨在通過書院共同推動閩南文化在海外的傳承與傳播,在產業發展方面,該合作項目也包含了兩地文化企業的對接活動,相互推動文化旅游、廣播影視以及美術創意等領域的發展。未來中國現代書院發展的趨勢必將以其豐富的精神資源和獨有的文化特質成為文化創意的動力源泉。
不過在良好的發展中,也有一些問題值得注意。如一些書院有書院之名,但是并非從事文化相關活動,只是私營的會所;一些書院未形成良性的運轉機制,受到人為的干擾因素較大,場地不固定,規模較小,活動的持續性存在問題;在文化園區的建設中,書院較多屬于企業文化產業鏈的建設,重點在于文化園區品質的建設與提升,這類書院有的有明確的內容主題,有的定位還不是很清晰,作為園區整體的文化產業一部分內容,如何更好地發揮其書院的功能作用還需要觀察與探索;國學文化教育型的書院多存于教育體制之外,對于讀經教育的爭論與反思也一直都在進行中,此類機構數量最多,良莠不齊,有的甚至因場地、師資、發展方向等問題,處于地下經營狀態,經營規范性不足,如何與現行的教育體制互動等諸多的問題都需要一一探索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