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三十八度

布日古德

一

狗皮帽子戴著

牛皮靰鞡穿著

棉大衣裹緊

皮手悶子暖暖的

大鞭子一甩

一副馬爬犁鉆出大山

二

零下三十八度

年年這個時節

滴水成冰、呵氣成霜

這個時節

一場又一場大雪

鋪天蓋地

油黑的土地瞬間

做了冬天的俘虜

三

零下三十八度

完達山的山里人

穿林海、跨雪原

冰凌花一樣，氣沖霄漢

四

馬架子里

地窨子里

松明子是山里人

晚上最好的燈盞

老火炕上

一盆狍子肉

幾壺熱乎乎的老酒

推杯換盞的一圈老哥們兒

是三九天的活神仙

五

大興安嶺北坡

北坡是伊勒呼里的北坡

北坡緊緊地挨著恩和哈達流過的黑龍江

黑龍江邊上的北極屯、貓狼溝

黑龍江邊上的塔河、漠河

黑龍江邊上的三卡、鷗浦、白銀納

零下三十八度

大江上點上一堆堆篝火

幾只獵狗坐在那兒

看著主人的冰窟窿里拽出活蹦亂跳的草根鯽瓜子

六

零下三十八度

烏蘇里靜靜的

松花江靜靜的

嫩江、伊敏河、諾敏河靜靜的

呼蘭河、呼瑪爾靜靜的

撓力河、穆棱河靜靜的

黑龍江、湯旺河靜靜的

零下三十八度

尚志元寶屯韓老六

殺豬菜是熱乎的

老滿溝、甜草崗的

鐵鍋燉大鵝是熱乎的

肇州老街基、安達老虎崗的

手撕狗肉是熱乎的

牡丹江、湯原香蘭的

冷面是熱乎的

零下三十八度

虎頭關帝廟

守攤人的那鋪小火炕是熱的

林海雪原威虎山座山雕

威虎廳那把虎皮椅子是熱的

呼蘭河畔蕭紅的火燒云、馬伯樂是熱的

熱的還有那碗白糖水、面片兒、疙瘩湯

零下三十八度

從南到北

從東到西

滿腔熱忱

零下三十八度

零下三十八度

2017.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