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巧借外媒披露“皖南事變”真相

孟紅

1939年4月，周恩來專門在中共中央南方局成立了對外宣傳小組，1940年改稱外事組。周恩來為外事組制定了“宣傳出去，爭取過來”的方針，要求外事組利用多種途徑，采取多種方式開展來華人士的友好交往工作。周恩來認為，南方局工作人員通過與駐華大使館人員和外媒記者積極交往，可以使國際社會加深對中國共產黨在抗日戰爭時期所實行的各種政策的認識，了解中共及其領導的八路軍、新四軍在抗日戰爭中所取得的顯著功績，認清國民黨頑固派發動軍事摩擦的事實，從而推進各國政府改善與中共的關系。1941年，周恩來巧借外國媒體，向國際社會披露“皖南事變”的真相。

1939年，周恩來（右三）在皖南涇縣新四軍軍部和新四軍領導人葉挺（右一）等同志合影。

“皖南事變”后，周恩來率南方局迅速進行有力回擊

1940年10月19日，何應欽和白崇禧聯名向中共發出最后通牒，限令黃河以南的新四軍撤到黃河以北，并要求將50萬軍隊縮編為10萬，限期一個月。國共關系驟然緊張。

1941年1月4日，新四軍軍部及所屬部隊9000余人奉命從安徽涇縣云嶺駐地出發，6日，行至涇縣茂林一帶，突遭國民黨軍隊7個師8萬余人襲擊。新四軍寡不敵眾，彈盡糧絕，約兩千人突圍，大部分壯烈犧牲或被俘，軍長葉挺被無理扣押，副軍長項英、參謀長周子昆突圍后不幸被叛徒殺害，政治部主任袁國平犧牲。1月17日，蔣介石竟然反誣新四軍為叛軍，宣布撤銷其番號，并聲稱將葉挺交由軍事法庭審判。這就是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

“皖南事變”發生后，周恩來在1941年1月18日出版的《新華日報》，發表了兩幅題詞：“為江南死難者致哀”“千古奇冤，江南一葉;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當國民黨發動反共摩擦、掀起反共高潮、破壞團結抗戰的局面時，中共中央南方局毅然站在國共斗爭的最前沿，以斗爭求團結，為維護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維系國共合作的局面作出了巨大的努力。“皖南事變”后，中共中央采取了“政治攻勢，軍事守勢”的方針。中央一度認為“蔣介石似有與我黨破裂的決心”，數次致電南方局催促撤銷各辦事處、干部迅速撤退，并做出周恩來等領導人于最短期間內離渝的指示。但周恩來、董必武、葉劍英、鄧穎超、錢之光等南方局領導人，認真研究了局勢和肩負的任務后，決定堅守重慶，盡可能爭取時局的好轉。他們反復向中央陳述自己的意見，得到了中央的同意。

緊接著，南方局在中央的領導下，對國民黨的反共行徑進行了有力的回擊。從1941年1月12日開始，周恩來、葉劍英一連數天，向蔣介石等人進行緊急交涉，要求制止圍攻新四軍;1月17日，周恩來在電話中怒斥何應欽為“中華民族的千古罪人”，并在《新華日報》上發表親筆題詞和挽詩，揭露和抗議國民黨頑固派的罪行;周恩來、葉劍英還布置軍事組編印《新四軍皖南部隊被圍殲真相》傳單，散發出去，使“皖南事變”真相大白于天下;1月25日，周恩來將中央軍委關于解決皖南事變的12條辦法，交給張沖轉蔣介石，嚴正聲明：蔣如不實行這12條，就不恢復兩黨談判。2月14日，周恩來會晤美國總統羅斯福的代表居里，向其提供國民黨制造摩擦的材料，指出蔣介石如不改變反共政策，勢必導致中國內戰，使抗戰熄火，日本南進。

英國是反法西斯陣營的重要成員國，抗戰期間周恩來積極與英國駐華大使卡爾交往。“皖南事變”后，周恩來親自到卡爾的重慶寓所，向卡爾揭露國民黨頑固派發動“皖南事變”的內幕。卡爾馬上將這一情況，向英國政府作了匯報。英國政府在收到卡爾的報告后，告訴蔣介石，內戰只會加強日軍的攻擊。

秘密約見美國作家海明威，請海明威將揭露“皖南事變”真相的兩個紀要轉交美國政府

與此同時，周恩來還注重借助多家外國媒體披露“皖南事變”真相，以使事變的真相盡快大白于天下。

1941年4月中旬，美國著名作家歐尼斯特·海明威到訪中國期間，周恩來與之在重慶“周公館”秘密約見，向他說明了“皖南事變”真相。這次會面，在海明威妻子蓋爾虹·瑪莎后來寫的《重慶之行》一書中有所記述。

當時，周恩來和海明威夫婦之間的談話是用法語進行的。海明威向周恩來介紹了參觀廣東前線的一些情況，還談了自己一路來的觀察和他對時局的預見。周恩來著重對海明威談了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的前后事態、中共的抗日方針等。他還針對國民黨政府總參謀長何應欽和副總參謀長白崇禧關于“皖南事變”的聲明，專門寫了兩個紀要交給海明威，請海明威轉交美國政府，希望美國政府能仔細閱讀，作為了解國共關系的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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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談話時間雖然不長，但周恩來的個人魅力完全征服了海明威夫婦，給他們二人留下了終生難忘的印象。這次會見，使海明威直接了解到中共對蔣介石團結抗日和反對日德意法西斯勢力的態度，并如實轉達給美國政府。海明威見過歐美許多政治人物，這次被周恩來一席話折服，此后他曾不無感慨地說：“周恩來是一個有極大魅力和智慧的人……他成功地使幾乎每一個在重慶與他有接觸的人，都接受共產黨人對于所有發生的任何事情的立場。”海明威甚至大膽預言：“國民黨是沒有希望的，戰后，共產黨將取得中國的政權。”

交給斯特朗的26頁材料，在美國媒體刊登后引起國際社會強烈震動

在重慶期間，“皖南事變”之前和之后一段時間里，周恩來晚上經常會見各方面人士特別是一些外國著名人士，不僅同他們談團結抗日，而且一起談哲學、談文學、談經濟，結交了許多朋友。

1940年年底的一個深夜，周恩來秘密會見了在中國采訪的美國記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周恩來對斯特朗詳細介紹了國共合作的情況，揭露了國民黨當局消極抗日卻百般刁難和鉗制新四軍的政治陰謀。會見結束時，周恩來鄭重地遞給斯特朗一份26頁紙的材料，叮囑道：“你回去以后，先不要急于發表這些東西，因為你太早發表了這些沖突，會引起更多的摩擦;如果蔣介石加緊進攻的話，那么我們就認為是時間可以發表了。”

斯特朗離開重慶前，去見了蔣介石一面。她問蔣介石有沒有要分裂中國，有沒有想跟日本人講和。蔣介石一口否認。斯特朗沒有理會蔣介石的辯解，帶著周恩來給她的那份機密文件，登上了返回美國的輪船。輪船還未抵達美國，斯特朗在途中聽聞了“皖南事變”。而當時國際上有關此事的所有報道，都采用了國民黨當局污蔑“新四軍叛變”的說法。

斯特朗回到美國沒過多久，于1941年2月初收到了一封寄自馬尼拉的匿名信。信中說：“你可以發表你已經占有的材料了。”信里還有一份中共中央關于重建新四軍的正式命令，一份重慶親日派密謀把國民黨拉入法西斯總聯盟的材料以及蔣介石要審判葉挺軍長的情況。

斯特朗明白，這一定是周恩來的指示。她馬上赴紐約去見美國政府財長，不料財長外出休假。她又去找美國國務院及其管財政的官員，告訴他們，美國援助給蔣介石的東西未被用在抗日上，而是用在內戰上了。隨后，她又將周恩來交給她的那份26頁的材料交給《紐約先驅論壇報》總負責人。很快，那份材料刊登在了這家報紙上，旋即在國際社會引起了強烈震動。

而早在一星期前，斯諾也曾在美國《星期六晚郵報》上披露過“皖南事變”的真相，此時斯特朗的文章發表，顯然與斯諾的報道互為印證，這促使美國當局開始介入此事。1941年，美國財政部中斷了對重慶國民政府的一筆貸款援助。國際壓力驟增，蔣介石不得不暫停了進一步的反共行動。

至此，由于中共的正義立場得到國內外的廣泛支持，國民黨當局一時陷入空前的孤立，蔣介石不得不重新考慮自己的政策。1941年3月6日，他在第二屆國民參政會上被迫表示“以后再亦決無剿共的軍事”，并兩次約見周恩來表示緩和國共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