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撐腰糕”

鐘穗

俗話說：南糕北餅。由于地處水資源豐富的長江下游，吳地有著悠久的稻米文明史。百變稻米也衍生出各種各樣用米粉制成的糕團，并產生了與之相和的習俗。從春節吃年糕開始，一直到臘月廿四祭灶吃團子，這在早年都是絲毫含糊不得的事情，因為錯過了一季就等于錯過了一年。

農歷二月初二，正是春日融融、柳條隱隱青綠起來的時候。這一天，按民間傳說是天上主管云雨的龍王抬頭的日子，又稱“龍抬頭”或“春龍節”，是農村重要的傳統節日，也留下了諸多民間食俗。在北方，人們盛行在二月二吃面條，稱為“龍須面”；還要烙餅，叫作“龍鱗”；若包餃子，則謂之“龍牙”，多以龍體部位命名。而在江南地區，尤其是郊區農村，這天則是吃糕的日子。一些老字號糕團店，會推出—種名為“撐腰糕”的當令糕團，引來門前排隊長龍。

所謂“撐腰糕”，實際上就是用糯米做成的一種扁狀，橢圓形，中間稍凹，形似人腰狀的塌餅。

舊時江南多農作，春天耕蒔秧坂田，夏天“雙搶”種水稻，秋天開溝播麥菜，冬天積肥罱河泥。鄉人一年四季面朝黃土背朝天在地里辛勤耕作，容易得腰腿疾患。據說吃了撐腰糕，腰板結實，在農田里勞作便不會腰酸背痛。久而久之，這習俗便延續了下來。

撐腰糕作為一種節令性食品，不單是—種流傳已久的民俗，還是一份能讓舌間津津回味的美食。舊時，這撐腰糕多為自制。節日那天，鄉間家家戶戶的廚房里，都飄蕩著甜絲絲的米糕香，這香味彌漫了村莊，彌漫了田野，更浸透了心田。是日，也是婦女最繁忙的一天。一大早就得把糯米淘好洗凈，而后倒在竹匾里推開放到外面吹，等到下午差不多八分干時，拿到村上有磨子的人家去磨粉。在推呀拉呀轉又轉中，經過一個多時辰，米粉磨好后，便趕緊取回家做糕。

撐腰糕的制作，較之其他的糕團來算是方便一些。先用開水把米粉打漿揉成小團，之后逐步加入溫水揉成軟硬適度的粉團，再一截截地用刀切斷，揉成小孩子腳丫般的長條狀，用手撳扁后，一條條整齊地擺到鍋中。噴香的菜籽油，漸漸將雪白的糕坯煎得金黃，待香氣透出時，迎鍋面潑下小半碗溶化了的紅糖水。那傳出的“吱啦吱啦”的聲響和騰起的甜熟拌和著油煎的特有香味，常常勾得那些饞嘴的孩子口水直流，寸步不離。待鍋中糖水漸至黏稠，滾滿糕身，香氣再次透出時，加上一小勺糖桂花，便可盛到碗里了。

雖說如今的飯店里也有撐腰糕作為應景點心應市，但大多改為用色拉油煎，白糖水燜，成品雪白，頗有些陽春白雪的美意，也很上得了臺面，但總覺得不是那個味。我一直認為，撐腰糕屬于鄉下粗點，只有菜油的香加上紅糖的色，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撐腰糕！

傳統的撐腰糕，剛出鍋時紅潤锃亮，既有菜油香，又有紅糖香，常使人顧不得燙就一口咬下，那濃濃糖汁會順著嘴角直往下淌，真是又香、又軟、又甜、又糯，好吃極了！然精華總是在最后，到糕吃完了，留在碗底的那點紅糖鹵汁才是真正的好味道，直讓一干孩子舔得干干凈凈，意猶未盡。

吃過香甜的撐腰糕，與年的最后一點聯系也宣告結束，緊接著就要開始準備下田播種了。再聽窗外瀟瀟雨聲，這個春天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