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英雄電影中女性形象變遷
——以漫威、DC超級英雄電影為例

自超級英雄漫畫誕生以來，將其改編成影視作品的嘗試就未曾停止。1978年電影《超人》是第一部成熟的、完整的超級英雄電影，其中身穿紅藍制服的超人形象一時間成為無數人追捧的偶像。其后超級英雄電影的數量逐年遞增，近年來更是呈現出井噴趨勢。然而，在數量繁多的超級英雄電影中，女性形象的塑造卻乏善可陳，以女性為主角的超級英雄寥寥無幾，女性在影片中不是以被拯救的愛人出現，就是美艷且能力出眾的輔助者，女性難以作為主角出現，甚至成為反面人物的女性也難以以領導者形象出現。

女性作為他者出現在電影這個以男性為主體的行業并不奇怪。他者的概念源于存在主義，指與主體概念相對的客體。女性主義理論先驅西蒙娜·德·波伏娃借用存在主義框架來闡述女性主義，即定義女性的參照物是男人，女人將主體，即男性的意識內化，成為他者。“他者的定義是非我……就是脫離占據主導地位的社會規范的事物。”[1]在好萊塢超級英雄電影中，作為他者的女性作為被凝視的客體，在男權視角下往往被塑造成以下幾類角色。

1.公主。早期超級英雄電影，即20世紀80年代的《超人》系列和90年代《蝙蝠俠》系列中，主要女性角色首先是愛人形象。根據普羅普在《民間故事形態學》中劃分的7個角色和31個功能項，這類女性對應的是公主這一角色。以影片《超人》為例，第一部超級英雄電影中主要女性角色露易絲以超人的仰慕者和戀人出現，其主要行為有：與克拉克(即超人)相處使克拉克暗生情愫、搶劫案中被克拉克拯救、在空難中被超人拯救、以記者身份采訪超人并芳心暗許、與超人飛天賞景并被救、在導彈造成的災難中死亡，迫使超人逆轉時空，最終被救。與騎士戰勝惡龍就出公主的神話相同，早期超級英雄電影中，即使是看似強悍的事業女性，在敘事中的作用也僅僅是成為被拯救的公主，襯托超級英雄的英勇形象。

這類女性在超級英雄電影中最為常見，幾乎每一位男性超級英雄都有一個需要不停被拯救的愛人。這類女性在身份上往往符合時代對女性的定位：或是成就斐然的事業女性(如《超人》中的露易絲、《美國隊長》中的佩吉)，或是在某一領域有杰出貢獻的高智商女強人(如《雷神》中的簡)，或是成績優秀前途光明的女學生(如《超凡蜘蛛俠》中的格溫)。這也側面反映了男性視角下的女性形象：即使是杰出的“獨立女性”也無法離開男人的保護。

2.相助者。早在《蝙蝠俠與羅賓》(1997)中，作者就試圖創造出作為盟友和輔助的女性超級英雄形象——蝙蝠少女。影片甚至對女性對自我身份的界定作了一番探討：片中蝙蝠少女批評毒藤女的行為，提出女性不應以性魅力獲取利益戰勝對手。隨后在2000年的《X戰警》中，風暴女、鳳凰女等女性超級英雄逐漸在英雄團體中出現，其性感的制服，優雅的打斗成為影片看點之一。時至今日，女性超級英雄作為相助者的案例依舊屢見不鮮，2017年上映的《雷神3》中，女戰神即是此類角色。該類角色的行為會引導英雄推動故事走向正面或阻止故事的負面的發展，僅從功能來看，此類女性是敘事需要的產物，為推動故事發展、豐富故事內容而出現，其自身性別對故事并不構成影響。其次，從觀眾心理學的角度分析，女性身體的展現普遍對男性觀眾具有吸引力，以男性為多數的超級英雄電影需要此類女性來平衡影片的性別比例，并通過滿足觀眾獵奇心理來獲得票房收益。

3.對手。女性作為對手形象最早出現在《超人》(1978)中，影片中的女性對手塔斯瑪卡小姐作為反派團體的一員，以反派頭目萊克斯·盧瑟的女助理形象出現。早期超級英雄電影中的女性對手形象皆為這種類型：因愛慕或崇拜成為男性反派的輔助者，即使自身擁有超能力的女性(如《X戰警》中魔形女)也難逃此類命運。近年來，創作者在女性對手形象上作出新的嘗試，2006年上映的《X戰警3》中上映的鳳凰女即是作為最終的反派。2016年上映的《自殺小隊》與2017年上映的《雷神3》中，女性反派開始以領導者的身份出現，脫離了附庸于男性的身份，與超級英雄們形成正面沖突與碰撞。

4.英雄。以獨立的女性超級英雄為主角且有一定影響力的電影，是2017年上映的《神奇女俠》。該片由派蒂·杰金斯(Patty Jenkins)導演，講述了亞馬遜族女王之女戴安娜原本生活在與世隔絕的島嶼(普通的世界)，因一次意外意識到外界處于戰爭之中(冒險的召喚)，雖受女王的阻攔(對外界冒險的拒絕)但在男主的堅持下(智者的相遇)最終得到寶物(穿越第一個極限)并離開島嶼，完成生來的使命——消滅挑起戰爭的阿瑞斯。隨后戴安娜進入陌生的世界，遇到各種朋友與敵人(測試、盟友、敵人)，逐漸揭露敵人的陰謀與目的(接近深層的洞穴)，在旅途中突破戰線拯救一個小鎮(嚴峻的考驗)并成為被認可的英雄(得到嘉獎)。然而很快小鎮被毀，戴安娜憤怒之余殺掉主謀的將軍，卻發現他并非戰神，并被真正的戰神擊倒在地，最終在男主的鼓勵和犧牲后領悟真理戰勝邪惡(復活)，獲得平靜的生活(滿載而歸)。從故事結構來看，女性英雄完成了完整的“英雄之旅”，整個故事以戴安娜的成長與變化為中心；從人物形象來看，戴安娜作為獨立的超級英雄，擺脫了以往被男性拯救或協助男性的女性形象，在超級英雄電影中極為罕見。影片從女性視角(導演為女性)出發，塑造了女性眼中的女超級英雄形象，使影片中女性擺脫了他者地位，作為主體呈現在銀幕上。

總的來說，從共時角度來看，好萊塢超級英雄電影中女性形象主要為公主和相助者或對手形象出現，以女性超級英雄為主要角色的電影較為罕見。從歷時角度來看，早期超級英雄電影中女性是被男性保護的對象或附屬于男性領導的角色；20世紀90年代末，女性開始以超級英雄身份出現，并成為男性超級英雄的盟友，同時影片以女性性感的身體和刺激的打斗為賣點吸引觀眾；直到2017年，《神奇女俠》的上映將女性視角下的女性超級英雄展現給觀眾，該作品目前已確定將拍攝續集，同時漫威宣布籌劃拍攝以黑寡婦為主角的個人英雄電影，獨立的女性英雄形象正在成為超級英雄電影中女性形象的一部分。

隨著近年來女性平權運動的發展，好萊塢多次成為女性平權運動發起者，“He for She”、“Time’s up”等運動的興起使得更多影片關注到男女平權的問題上，影視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也正在從原本刻板的附屬形象走向獨立的主體。可以預見，隨著這一趨勢的發展，今后超級英雄電影中女性形象會更加豐富動人，女性超級英雄的形象也終將在銀幕上占有一席之地。

參考文獻：

[1][法]雷吉斯·迪布瓦.好萊塢電影與意識形態[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4：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