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當，從一戰英雄到叛國元首

葛元芬

最近，法國前總統薩科齊被控“被動受賄”等罪，并受到司法監控。薩科齊并非法國首個受到起訴的國家元首，70多年前，維希法國國家元首菲利浦·貝當以叛國罪受審，最終死于囚禁地。

1945年4月5日，流亡德國南部小鎮西格馬林根的貝當給末日即將來臨的希特勒寫了封信，稱自己想返回法國。貝當是一戰英雄，多次在戰場上力挽狂瀾，拯救了法國。1940年6月，他在危急時刻出任法國總理。然而，他主張對德投降退出戰爭，他同德國簽署停戰協定，包括巴黎在內的3/5國土歸德軍占領。7月初，貝當政府把法蘭西第三共和國變為法蘭西國家（史稱維希法國），貝當出任國家元首，幾乎所有的立法、行政和司法權力都掌握在他手中，有人說他是自“太陽王”路易十四以來權力最大的法國元首。維希法國同納粹德國合作，迫害猶太人，甚至還派出“反布爾什維克軍團”參與侵蘇戰爭。1944年6月，盟軍在諾曼底登陸，隨后橫掃法國，9月貝當和其他維希政權要員被德方安置到西格馬林根。

貝當沒有等到希特勒的回信，他在4月24日生日那天前往瑞士邊境，89歲的貝當決定回法國接受歷史的審判。法國臨時政府主席戴高樂認為，貝當決定回到法國接受審判是“極具勇氣之舉”，但這也給戴高樂出了道難題。戴高樂早年曾是貝當的下屬，他忘不了當年貝當對他的提攜之恩。審判貝當讓戴高樂感到為難，但他卻無權干涉司法。

從1945年7月23日到8月15日，戴高樂領導的臨時政府以叛國罪對貝當進行了審判。起訴書列出貝當的5大罪狀：同德國簽署停戰協定、建立獨裁政權、允許德國控制本國領土、配合德國對盟國采取敵對行動、與皮埃爾·賴伐爾（曾任維希政權總理）一起動員工業部門支持德國進行侵略戰爭并向德國輸出大批法國勞工。審判更像是一出鬧劇，主審官和檢察官都曾是當年向維希政權宣誓效忠的人，現在他們卻坐在審判席上對曾經宣誓效忠的對象進行審判，這給民眾留下了糟糕的印象。在法庭上，貝當身穿陸軍元帥軍服，一開始，他發表一份聲明稱，根據憲法規定，最高法院沒有權力審判他，此后他一直保持沉默。貝當的辯護律師十分活躍，他稱貝當這些行為都是無奈之舉，他還威脅說，如果處死貝當法國將面臨分裂危險，一些旁聽的人受到蠱惑為律師喝彩，為此，法官氣憤地大叫：“這個法庭里怎么全是德國人！”

這段時間，法國人密切注意著報紙上有關審判貝當的報道，絕大多數人認為，這個案件已成定局，貝當肯定難逃懲罰。戴高樂對這場審判很不滿，他后來在回憶錄中寫到，有許多次辯論本來只需從國家安全和民族獨立的角度來考慮問題，結果卻變成了黨派之間的爭論，甚至翻起了舊賬。8月14日，最高法院宣判貝當死刑，但考慮到他年事已高不予立即執行。戴高樂簽署赦令將判決減為無期徒刑，此外還采取必要措施防止貝當受到人身侮辱。

戴高樂本來想先把貝當監禁兩年，然后將他送回故鄉安度晚年，但沒料到的是，1946年1月，戴高樂因不滿法國政局辭職下野。接下來幾年，貝當的律師和許多國外顯貴不斷呼吁法國政府釋放他。但是，由于法蘭西第四共和國政府走馬燈似的更迭，沒有一屆政府愿意冒失民心的風險釋放他。

1951年，樊尚·奧里奧爾總統被告知貝當已經活不了多長時間，他把貝當的刑期改為住院監禁，這件事直到大選后才對外公布，以免影響選情。但貝當身體太虛弱已經無法移動了，7月23日，95歲的貝當在利勒迪厄監獄去世。在貝當早年成為挽救法國的英雄時，他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死于監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