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土豆學習(外一首)

王東江

鐵鍬的堅持使長期蟄伏地下的土豆重見 天日

它握緊的拳頭似乎要跳起來

砸向世間任何一處不平的要害

躲閃和迎接，我和這個世界一樣

還沒有做好應對的準備

但我的的確確感覺到了痛，和

地球某一處無名的戰栗

沒有誰敢否認這種力量來自隱忍

土豆，繃緊的皮膚擠滿爆發力

我舉起一塊土豆向下砸去，在

還未來得及喊出一聲痛后

土地的身上結結實實多出一處塌陷

泥土造就了英雄和英雄的拳頭

讓我看到了隱忍的力量

在土豆尚未出世之前，從這片田地

走過的人，沒有一個預言這里將誕生

世界的一記重拳

那時候土豆還在隱忍，還在積蓄力量

還沒醞釀好一出世

在誰身上的哪個部位，猛然一擊

讓他銘記一輩子輕視隱忍的痛

隱忍是等待時機的最佳形態，蟄伏

是最高形式的修煉

當我掂起一塊土豆，重新審視隱忍的存在

我的手掌忽然重心傾斜。砰

腳面一陣劇痛。隱忍完成了

對一個人和一個世界的忠告

向麥子學習

以一根細細的秸稈挺舉碩大的豐收

就算累斷脖項也不輕言放棄

以一條瘦弱的身子對抗鐮刀的暴力

就是躺倒在地頭，顱也保持昂揚的姿勢

以一根細長的芒，扎痛繭壁叢生的手掌

在老農忍痛拔出后，仍以最后的毒

加深社會對糧食的認可

我們身上的那點堅強

不過是積淀了麥子品格的點滴

沒有他們的犧牲墊底

所有堅強都將軟化成妥協

在人類的老師江郎才盡后

在榜樣的作用無力為繼時

我們不妨俯下身去，在麥子

身上抽取一點點鈣

做為我們補充堅強的營養

我們的腰桿是一棵麥稈的千百倍

假如我們的堅強和麥子成正比，即使

左肩一塊責任的磐石，右肩一塊道義的 磨盤

壓痛的只是我們的肌肉

那根叫堅強的脊椎，在兩塊頑石沒有退 縮前

挺立如南天一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