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大學文學院
最具有代表性的早期宮體詩里,寫詩的上客們人人眼角里盡是淫蕩:“上客徒留目,不見正橫陳”(鮑泉《敬酬劉長史詠名士悅傾城》人人心里懷著鬼胎,“春風別有意,密處也尋香。——李義府《堂詞》”(《唐詩雜論》)。墮落是沒有止境的,從一種變態到另一種變態往往是個極短的距離,所以像當時簡文帝的《孌童》、吳均的《詠少年》、劉孝綽《詠兩小兒采蓮》、劉遵《繁華應令》,以及陸厥的《中山王孺子妾歌》一類作品,也不足以令人驚奇了。
宮體詩主要從男性角度來描述了當時的男女風貌,而《唐風宋韻》里則借助唐傳奇——這種更加自由的體裁從女性的角度對當時的男女風貌進行了生動而具體的描述,“唐代經濟繁榮,文化開放,特別是實行‘兼容并包’政策,加之唐人頗濃的胡族傳統,思想開放,言論自由禁忌較少。其生活中屢屢發生有悖于封建正統觀念的行為。特別是這個時代的婦女出盡了風頭。”唐代男女可以自由地拋頭露面,自在地外出游玩,可以和男性一樣知書能詩。她們的婚愛比以往任何一個朝代的婦女都更加自由、開放。
那么為何形成如此的社會狀態,書中多處為我們的問題做出了解答。
本書在上編第一篇便提出“由于唐朝當時的國力的增強,統治者對自己的文治武功和大一統事業充滿了信心,因而他們采取了一條‘開放’政策。”
唐王朝對外來文化實行“兼容”的政策。僅就宗教而言,唐朝秉承傳統的道教的同時,兼容佛教、摩尼教等宗教,并積極吸收了印度、阿拉伯等國的文化知識、藝術形式,甚至“周邊國家的建筑藝術、雕塑、繪畫、音樂、舞蹈乃至服飾都傳入中國”。人們接觸的事物紛繁復雜,人物各有不同,因而思想會比較開放。
再加上當時外來文化里天文、歷法等的傳入讓人們豐富了頭腦,增長了見識,并在促進了農業的發展,從而增加了人們的物質基礎。相比前代戰爭頻發,農業荒廢,百姓流離失所的社會狀態,如此安寧的社會環境為當時的社會精神文化發展提供了基礎。而這種影響必然是兩方面的,若是積極的文化則推動了它的蓬勃發展;反之,消極落后的也會推波助瀾的作用,使它變得更加頹廢。
唐代文化胡族色彩極濃。王建在《涼州行》中寫道:“城頭山雞鳴角角,洛陽家家學胡樂。”寫出了唐代飲食文化受胡族的影響。“天寶初,貴族士庶好衣胡服胡帽,婦人簪步搖”。由此看出,當時胡族文化的影響是方方面面的。
這里我們強調的是,李唐皇室本身也多胡族血統,他們始發跡于鮮卑族建立的北魏,長期與北方少數民族混居的生活,使他們的胡化程度很深。當時唐朝“帝里神州,混之于荒裔”的狀況可以說是唐代婦女少受封建禮教束縛的直接原因。
唐傳奇中描寫的男女之貌,常提及情愛之事。薛用弱《集異記》載:下邳人徐安,其妻王氏,貌甚美。徐安出游海州,王氏獨居其家,有一壯偉少年見王氏說:可惜芳華,虛過一生。”王氏聞而悅之,遂與之結好,‘而來去無憚’。此外,無名氏傳奇《達奚盈盈傳》《原化記·華亭堰典》等均寫了男女偷情事。表現在婚姻關系中,就是輩分觀念,貞節觀念極其淡薄,有些少數民族如突厥族、黨項族、鮮卑族等,婚姻生活開放程度還是相當嚴重。有些民族“俗重婦人而輕丈夫”,甚至有些少數民族或國家還保留婦女掌權的風俗制度。東女國“俗以女為王”“有女官”“平議政事”,其他如日本、新羅、林邑等回紇等族也有女主執政的事。
唐傳奇里有大量的以私奔為題材的作品:《鶯鶯傳》里鶯鶯與張生私結情好;《離魂記》里少女晴娘與表哥私定終生;《井底引銀瓶》寫的是小家女私奔之事,‘妾弄青梅憑短墻,君騎白馬傍垂楊。墻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與此同時,另一種體裁唐詩中這樣寫勞動婦女的婚愛生活:‘妾家住水邊,搖艇入江煙。既覓同心侶,復采同心蓮。’‘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踏歌聲。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從女性視角揭示了當時的男女之間交往的狀態和生活環境,展示了獨特的風貌。
唐初封建禮教尚未形成,禁錮比較少,對女性的婚姻的貞順要求也尚未完善。婦女們可以“每至正月半后,各乘車跨馬,供帳于園圃,或郊野中,為探春之宴。”又可以“游春野步,遇名花則設席藉草,以紅裙遞相插掛,以為宴幄。”真是“簇錦攢花斗勝游,萬人行處最風流。”男女之間可以一同“結棚避暑”,公開或單獨接觸、相識和交往,甚至同席談笑、共飲,互贈詩詞,不避嫌疑。白居易《琵琶行》里寫一位商婦在丈夫外出經商時半夜接待一群陌生男客上船,與他們同席交談并彈琵琶助興。
同時,唐代普通婦女們可以自由地表達感情,“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可以自由的選擇佳偶,沒有后世那樣嚴格家教觀念以及“門當戶對”的門閥等級制度;有未婚女子私結情好的,女子與相愛男子私奔的現象不足為奇;也有已婚女子另覓情郎的,提及這個在哪個時代都難免受到道德的譴責,但在當時寬松的文化環境下,并不少有。此外,在唐代,婦女們離婚、再嫁的現象也非常普遍,甚至有拋棄丈夫的現象。
《唐風宋韻》意在從唐代傳奇小說的角度,講述唐代男女的生活風貌,這具有普及知識和思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