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寶成
根據她們的圣誕節計劃,卡西的童子軍藍鳥小隊打算訪問一家療養院。
“療養院的人往往是高齡老人,或者身體有病,無法獨自在自己家里生活。”隊長皮特斯太太告訴小姑娘們。
卡西把最后一朵花兒插到圣誕禮物花冠上時,她迫切想知道自己寫上名字的這個人——梅布爾,究竟是什么樣的。卡西還不到10歲,很難確定“老”的概念。她的祖父母們打高爾夫球,到處旅行,有許多友愛的親戚。
外面響起了汽車喇叭聲,卡西抄起花冠,急忙去跟朋友們會合。她們不久便到了一棟不大的住宅前,院長女士熱情地迎接她們。
“大家都在盼望著你們的來訪。”她微笑著說。
卡西走上住宅那平坦的漆布地板,聞到一股濃烈的消毒劑的氣味。皮特斯太太用口琴定好調子,率領小隊的成員唱起了“祝您圣誕快樂”。
卡西唱著歌,凝視著一張張滿是皺紋的臉:有的在微笑,有的很可憐,還有的面無表情。一位老年婦女把臉轉向了墻壁。女院長宣布小姑娘們可以向居民分發禮物了。這時一個坐輪椅的男人轉了過來,他對參觀者嚴厲地晃動著手指。
“你們有什么權利來這里,讓我們想起我們沒有家嗎?”他喊著,“人們一年只到這里來一次。收起你們想干好事的同情心,快出去!”
一些小姑娘睜大眼睛,向后退去。但是皮特斯太太耐心地勸她們回來,院長也讓口出怨言的男人安靜了下來。
卡西的情緒受到了影響,但是她下定決心,對一群玩牌的人說:“請問,我能在哪里找到梅布爾?”
一位鮮橙色頭發的女士指了指窗口旁。
“在那里呢。”她心情愉悅地說,“不要介意這些壞脾氣的人,你們這些孩子都是好樣的。”
卡西羞怯地拿著花冠,走近那個腰板挺直的女士,她被冬季柔和的光線包圍著。
“是梅布爾嗎?”
那位女士灰白色的頭發,在頭頂盤成高傲的法式盤發,她一動沒動。梅布爾——如果這是梅布爾的話,她依舊凝視著窗外暗下來的加利福尼亞沙漠。卡西把花冠放到她身旁一張擦亮的舊桌子上。她深吸了一口氣,盯著花冠,像是要記住每一片葉子。
“我為您制作了這個花冠。”她說,“我知道這個花冠只不過是我自制的,可每根小枝和每朵花都有一個故事。我要把這些故事講給您聽。”
“花冠是用松樹枝做的,有些容易彎曲,有些我不得不浸泡在水里形成花架。這上面全是野生的花兒,采花兒特別有趣,因為我記得每朵花兒長在什么地方。”
此刻,卡西勇氣倍增,她加快了語速,邊說邊撫摸花冠。
“野生的向日葵長在我家旁邊的空地上。有人要在那里建造新房子,所以到春天的時候向日葵就全都沒有了。這些干燥的沙漠上的花兒——芥菜花、鼠尾草花、薰衣草的花,多好聞啊!這些花兒能開很長時間。兔子腳蕨是我家花園里的,水香花菜也是。這些金色和紅色的楓葉被風吹到我家草坪上,被我收集來。我還找到了幾個小松果。花冠中間有一顆星,那是白色的仙人掌花。媽媽說在這個季節里能找到這種花兒,是不容易的事情。”
梅布爾慢慢地轉過身來。一雙被歲月賦予了光彩的眼睛看著卡西。
她靜靜地說:“我坐在窗邊,是因為我無比思念屋外的景色。謝謝你把屋外的景色帶到了屋里。”
一只長滿了棕色斑點的手,顫抖著伸過來,抓住卡西的手。“我也記住了每朵花兒生長的地方。圣誕快樂,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