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節目模式的版權保護探析

(西北政法大學　陜西　西安　710061)

電視節目中的場景設計、歌舞等可作為美術作品、音樂舞蹈作品保護，而節目架構、模式等最能體現主創人員創意的核心性內容則卻不能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多個電視臺對熱門綜藝節目創意跟風模仿，[1]出現了許多雷同甚至涉嫌抄襲的節目。如果允許他人在不支付任何代價的情況下套用他人原創的節目模式，不僅可能擠占原創節目的市場，還會助長電視臺等媒體的抄襲之風，阻礙電視產業的發展。為了完善權利人的維權途徑，本文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分析，認為節目模式應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

一、節目模式版權保護之必要性

(一)節目模式在電視節目中的重要價值

電視節目不是雜亂無章的，在每一期不同人物和節目安排的背后是相同的節目框架或模式，而節目模式正是一個節目區別于其他節目的標志。近期喜劇類節目的出現，給觀眾帶來了新的娛樂方式，但隨著喜劇節目的成功，該類節目出現了井噴式的發展，《喜劇總動員》、《歡樂喜劇人》、《跨界喜劇王》、《我為喜劇狂》等節目在節目模式上十分相似，觀眾已經不能清楚地區分這些節目，也逐漸失去了興趣，其在豆瓣上的評分分別為4.7分和5.5分，可見其收視率和評分都在走下坡路。節目模式的雷同不僅會使觀眾產生混淆和審美疲勞，也將導致大量節目的同質化，不利于電視業的有序競爭和長遠發展。[2]若首次采用該節目模式的制作人并不能獲得相關權利，不能制止他人的惡意模仿，近似節目的出現則會分流原節目的觀眾，影響其收益，進而引起版權或不正當競爭糾紛。

(二)電視節目模式產業不斷發展

電視產業的繁榮帶來了不同國家電視節目的交流，互相引進對方優秀的電視節目并購買版權，按照原來的節目模式制作并播放，這種利益催生了一批以制作節目模式并出售為主要業務的企業，如弗里曼特爾媒體有限公司和恩杜魔公司。[3]在購買電視節目版權或節目模板成為行業的交易習慣的情形下，在法律上卻沒有支撐這種交易習慣的權利基礎，是法律滯后性的體現。同時，也正是由于節目模式的“創作者”沒有法定的權利，使模仿、抄襲節目模式成風，也不利于購買版權這種行業交易習慣的確立，因此通過市場自律并不能形成良好的行業風氣，還需要通過法律確認該權利，才能保障節目模式“創作者”的利益。

二、節目模式滿足作品的構成要件

(一)節目模式具有獨創性

電視節目模式能否受著作權法保護，首先要考慮的就是其是否滿足作品的獨創性要求。首先，獨立性是指作品的創作者在創作作品時是獨立的，而不是對他人現有作品的復制，[4]是對享有著作權的作品的最低要求。一個節目模式如同其他著作權客體一樣是著作權人個性的表達，即該節目模式是獨立構思制作出來的而并非抄襲其他節目則滿足了獨立創作的要件。其次，創造性指創作者所創作的作品是具有原創性的智力成果的表現。根據《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綜藝節目著作權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解答》，綜藝節目模式是指綜藝節目創意、流程、規則、技術規定、主持風格等多種元素的綜合體。節目模式中所體現的創意正是一個電視節目吸引觀眾之處，這種創意可以體現在節目的主題上，也可能體現在某一環節的設計上，但這些創意恰恰體現了節目模式的創造性。

獨創性不僅僅是法律判斷，更是一個復雜的事實判斷。[5]有學者認為獨創性存在一個程度上的問題：獨創不是絕對的，在獨創與抄襲之間并沒有絕對的界限，而程度則是劃分其界限的標準。[6]著作權人在創作作品時很難做到完全獨創，通常需要用到公有領域的素材，但對公有領域素材的使用并不會影響該作品具有獨創性的部分使整個作品成為受著作權法保護的作品。獨創性是不能量化判斷和明確構成要件的，因此需要法官在具體案件中進行價值性判斷。節目模式中取材于公共領域的結構、流程的使用并不影響具有獨創性的部分使整個節目模式獲得獨創性。本文認為在實踐中可以從以下幾方面做輔助性判斷:第一，該節目模式是否僅限于其所屬節目形式的基本模式。如果一個節目模式僅僅是作為一個節目類型所有的基本模式，則不足以得到著作權的保護。例如作為一個訪談類節目，其基本形式就是主持人與嘉賓談話互動，如果沒有其他元素的加入構成完整的節目模式，將無法得到著作權的保護。第二，在判斷不同節目模式是否構成實質性相似時，采用“抽象-過濾-對比”檢驗法，先將節目模式中屬于公有領域的素材抽象出來排除在獨創性之外，再將具有獨創性且可能構成相似的部分逐一進行對比，以判斷是否構成實質性相似。

(二)節目模式屬于對思想的表達且具有可復制性

著作權只保護思想的表達方式，而不保護思想或情感本身。節目模式中的比賽規則、游戲規則、獨特的服裝造型等創意雖屬于思想的范疇，不能被壟斷，但該思想在具體表達上則千差萬別，如同樣是出于對嘉賓的身份保密的意圖而采用的面罩，交友類節目采用只遮擋眼部的面罩，而歌唱類節目則采用具有獨特造型的遮擋整個面部的面罩，應視為對同一種思想的不同表達。電視節目模式綜合了創意、流程、規則、技術規定、主持風格等多種元素，每一種元素從抽象的角度看是一種思想，但在落實到具體節目中時必然要對節目的規則和流程作出具體的表達。《關于審理涉及綜藝節目著作權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解答》提出，綜藝節目模式屬于思想的，不受《著作權法》的保護，排除的是沒有具體表達出來的思想，但并不能說明所有的節目模式屬于思想。但只有通過一定形式固定下來的表達才能收到法律的保護，而節目模式通常以節目劇本、腳本等為載體固定于書面，且一個節目的節目模式是固定的，可反復使用的，因此具有可復制性。

三、電視節目模式可以作為匯編作品予以保護

雖然節目模式能夠滿足作品的要件，但要取得著作權法的保護還應屬于著作權法所列舉的作品的類型之一。根據《著作權法》第十四條之規定，匯編若干作品、作品的片段或者不構成作品的數據或者其他材料，對其內容的選擇或者編排體現獨創性的作品，為匯編作品，其著作權由匯編人享有。匯編作品的獨創性體現在其對其他作品或材料的選擇和編排上，而節目模式的形成需要制作方對節目板塊進行篩選和排列組合，同樣體現了對節目不同元素的選擇和編排，也同樣體現了獨創性。匯編作品所選擇的對象不僅可以是構成作品的片段，也可以是不構成作品的數據和材料。節目模式所編排的材料主要是不同的節目環節，如選擇將女嘉賓設置為24位、男嘉賓用幾個短片介紹自己、用滅燈的方式表達意愿、男嘉賓反選等多個環節排列組合成為固定的節目模式，區別于其他節目，這些素材雖不能單獨成為作品，但作為不構成作品的片段，仍然能夠滿足匯編作品的要件。

【參考文獻】

[1]北京市石景山區人民法院.關于綜藝娛樂節目知識產權保護的調研[J].中國版權,2013.(3).

[2]鄭政蓉.探索電視節目模式著作權保護新機制[J].中國知識產權報,2009(1):4.

[3]何鵬.電視節目模式的著作權保護[J].法律科學(西北政法大學學報),2016.(3).

[4]李楊.知識產權法基本原理—著作權法[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32.

[5]趙銳.作品獨創性標準的反思與認知[J].知識產權,2011(9):57.

[6]李偉文.論著作權客體之獨創性[J].法學評論,2000(1):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