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微馬路“低頭族”
——從我國立法、公民法律意識為視角

(華東政法大學　上海　200042)

現今，越來越多的人甘于被手機“綁架”而成為“屏奴”，“低頭族”一詞無疑已經成為他們最真實的寫照。“低頭族”正在成為一種日漸嚴峻的社會病。它拉遠了人跟人之間的距離，加劇了人與人的溝通障礙，導致人情淡漠、親情疏離、認知淺薄等。在駕車、過馬路或行走時玩手機，更是存在著巨大的安全隱患，對生命造成威脅。近期，因為馬路”低頭族“的出現而導致的道路交通安全事故常有發生。本篇論文重在從我國立法、公民的法律意識淡薄以及相關法律在實施過程中所遭遇的困難方面來論述馬路“低頭族”造成交通安全事故頻發的原因，并提出相關解決意見。

一、案情回顧

2015年6月12日長沙發生嚴重車禍。兩女孩因在過馬路時玩手機而被一輛奧迪汽車撞飛，其中一人被撞出十幾米遠后當場死亡，另一人重傷。[1]2014年9月5日8時21分，高某駕駛客車行至江蘇省句容市郭莊鎮的一處十字路口時，客車與騎自行車的楊某發生碰撞，后者經搶救無效死亡。交警調取客車行車記錄儀發現，約7分鐘時間，高某4次掏手機，低頭看了39次，甚至幾次將手機橫過來雙手握著，并用手指操作屏幕。據統計，2014年全國簡易交通事故(財產輕微損失、人員輕微受傷的交通事故)656.3萬起，其中由于分心駕駛行為導致的交通事故共有309.9萬起，占到全部簡易事故的47.22%。2015年以來，共查處分心駕駛違法行為40.3萬起，與去年同期相比上升了11.1%。[2]馬路“低頭族”釀成的慘案幾乎每天都在上演著，雖然我國法律明文禁止駕駛員撥打接聽手機，但為何開車使用手機這一交通違法行為仍然屢禁不止？

二、馬路“低頭族”造成的道路交通安全事故多發的原因

首先，筆者認為馬路“低頭族”交通事故高發的原因之一是相關法律不完善及不完備。所謂法律的不完善，是指法律所具有的其自身或法律以外的(諸如客觀環境、制定者的認識水平等)原因所導致的貫穿于法律存在始終并且不能克服的缺陷，它主要包含法律調整的“質”的不完善。[3]不完備性主要指法律調整的“量”的不完備。前者主要回答法律調整的效果如何的問題，后者主要回答應調整的問題調整了沒有、有無空白。[4]《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第六十三條第三項規定：駕駛機動車不得有撥打接聽手持電話、觀看電視等妨礙安全駕駛的行為，違反上述規定的駕駛員處20元以上，200元以下罰款，并一次記2分。該條法律管束的對象主要是機動車駕駛員，但現實生活中馬路”低頭族“多由行人組成，對于行人過馬路低頭玩手機等的行為卻缺少強制管理措施。因而導致許多慘案的釀成并非是由于“車撞人”而是“人撞車”。該條款在列舉妨礙安全駕駛行為時用了一個“等”字，而并沒有進行具體詳細地列舉，筆者認為此處規定得過于粗糙。此外，相較于酒駕、闖紅燈、超速等行為公安交警部門對駕駛員駕車時打電話的處罰力度較輕，罰款金額較小，所扣分數也較少，這種輕度處罰措施因不足以在駕駛員心中產生威懾作用，容易使駕駛員產生一種僥幸心理，而選擇屢屢挑戰法律的權威性。

由此可見，《道路交通安全實施條例》因缺少對行人過馬路玩手機的管理措施，使法律的調整范圍有了一定的空白，這反映了法律的不完備性，而對司機違反63條規定的處罰力度較輕，條款內容規定得較粗糙，因此調整的效果并不理想，這也是我國法律不完善性的體現。我國立法者在訂立該條款時顯然已經考慮到駕駛員在行車時使用手機這一事實在未來可能會發生變化，但立法畢竟是對未來事項所做的預判，再加之我國社會經濟與科技發展迅速，立法者難以預見到善變的未來，所以難免存在考慮不甚全面之處，以致形成法律的不完善及不完備。

其次，公民法律意識淡薄也是造成馬路“低頭族”橫行肆虐的原因之一。駕駛員在行車時接打電話首先是因為思想上無安全意識，并且法律意識也較淡薄。駕駛員的心里往往存在僥幸心理，認為自己駕齡長、技術好，一心二用完全沒有問題，即使是遇上了交警，馬上把手機收起來也不會被其發現，就算受到了交警的查處也不會承擔多嚴重的法律后果。而對于行人，他們大部分沒有意識到過馬路玩手機行為的危險性，而且由于法律對行人過馬路玩手機并沒有相關管理措施，所以他們成為了馬路“低頭族”的重要組成部分。此外，駕駛人數量的逐年增加，交通違法行為也逐漸增多，交通管理不斷加大，交管部門將宣傳的側重點放在酒駕等嚴重違法行為的安全宣傳上，對“低頭族”交通違法行為的監督引導相對不足。

法的生命在于它在生活中的實現，否則就是一紙空文。法律是通過兩種基本途徑，即法律的遵守和法律的適用得到實現的，而當代中國公民的現代法律意識和觀念是社會主體自覺遵守法律的主觀意識基礎。公民遵守法律的前提條件是人們對法律的信任感和依賴感。

再次，馬路“低頭族”造成的交通事故頻發也與相關法律工作人員執法不到位有關。由于現在很多車輛玻璃窗大多貼著有色薄膜，車輛在行使中一般很難看清車內的情況，駕駛員見到前方道路上有交警便立即掛機，給執法監管帶來很大困難。此外駕駛員打手機行為的界定、取證也很困難。[5]如何將駕駛員玩手機與使用手機的概念清晰地區分開，值得深究。比如，正常駕駛時看一下手機導航算不算？出租車司機看打車軟件算不算？這些因素都大大增加了交管部門的執法和監管難度。

三、整治馬路“低頭族”需要立法、守法、執法三方協力

面對這樣一個嚴重的社會安全問題，如何做好馬路“低頭族”的預防治理工作，這正是擺在全社會成員面前的一個大問題。解決這個問題需要立法者、執法者以及全民地共同努力。

第一，應當完善立法，加大處罰力度。在當前的法律體系中，只有我國的《道路交通安全法實施條例》第62條第三項對駕駛員打手機的行為有相關管理措施的規定，但如何定義駕駛員正在玩手機、如何取得相關證據、對行人過馬路玩手機的管理措施等，還沒有明確的法律依據。為此應提請立法部門，根據我國社會實情和交通管理工作實際情況，盡快從法治層面加以完善。完善立法最重要的是要做好立法預測。立法預測是對立法規律的探索和對社會發展狀況的評估，以及對立法發展趨勢和未來需求狀況的預算。[6]立法預測的主要任務是探尋現階段和今后一定時期內應當通過立法途徑加以解決的社會關系，同時對該社會關系進行立法預期達到的社會效果、可能產生怎樣的社會影響進行研究評估。它保證了立法的科學性和可行性，從而有利于立法者作出科學適時的制定、修改、廢除和完善法律法規的決策。[7]諸如馬路”低頭族“這類問題在社會管理中本來就很難解決，若要通過立法來解決勢必也會給立法工作者帶來極大的挑戰，因此需要深入研究和科學論證，通過嚴謹的立法準備工作，才能充分認識和把握社會矛盾的發展變化，使制定出的法律盡可能的完善。

第二，由于執法人員在對馬路“低頭族“的實際監管過程中面臨許多困難，解決這一問題的關鍵還是在于全社會公民的法律意識的增強，自覺抵制開車”低頭“的行為。公民必須樹立對法律的權威感、信任感和依賴感，堅信法律至上，不得隨意挑戰法律的權威。法律意識的增強主要體現在公民嚴格遵守法律方面。遵守法律是公民的基本義務，積極地守法是公民對自我的一種保護和發展，也是人的價值的自我實現。因為守法意味著對自我不良行為的約束，而過著一種有節制的、非任意妄為的理性生活，更意味著對他人正當權益與社會公共幸福的維護。[8]公民應當深刻理解法律的含義和精神，確信法律規定的合理性和必要性，在理性的指引下守法。為了增強全社會的法律意識，有關部門也應該進一步的完善宣傳教育機制，如：多設置交通警示牌，多張貼交通宣傳標語，在駕駛員駕校學習期間強化安全教育。同時也要從整個社會層面，聯合電視、廣播、報紙、網絡等媒體單位，大力提倡健康生活方式，倡導手機軟件的適時使用。

第三，要加強一線查處，強化管控覆蓋。[9]高度重視執法，是現代社會實現法治國家的必然要求。為了增強公民的道路交通安全意識和遵守交通法規的意識，一線交警部門在日常執勤中，須對行人過馬路玩手機或駕駛員開車玩手機的行為進行嚴厲批評和警告，嚴格實施扣分、罰款等行政措施，形成強大的警示力。執法人員的法律意識對法律適用具有推動功能，交通執法人員不能因為馬路“低頭”行為監管難、取證難而逃避執法。此外，還應該提升科技的管控功能，充分利用卡口、監控、執法記錄儀等裝備對開車打手機的違法行為進行取證，堅持做到發現一起、查處一起。

四、公民法律意識增強才能推動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建立

當前，我國強調依法治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但是我國法治建設的整體現狀與理想的法治國家要求還存在很大的差距，人們普遍缺乏應有的法律意識。法律意識是法治建設中的思想意識問題，是一個國家法治建設中的精神動力，直接決定著國家法治建設的結果。[10]為全面打擊馬路“低頭”行為，需要發揮立法者、執法者以及全社會公民的力量。國家通過完善法律能為全社會營造一個更好的法律氛圍。

【參考文獻】

[1]鄭濤：《長沙發生嚴重車禍 一女孩過馬路低頭玩手機被撞死》，來源：http://news.sina.com.cn/o/2015-06-12/144331944281.shtml，2015年12月17日訪問.

[2]張洋：《開車玩手機 就是在玩命》，來源：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5-12/02/c_128490041.htm，2015年12月17日訪問.

[3]任松波：《法律漏洞的成因及其補充》，遼寧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2年提交，第15頁.

[4]孫國華：《法學概論》，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52頁.

[5]陳彬：《“低頭”駕駛應納入刑法體系》，載《人民法院報》，2014年12月1日第008版.

[6]張永和：《立法學》，法律出版社2008年版，第70頁.

[7]喬莉：《立法滯后原因淺析》，載《法制與社會》，2011年第9期.

[8]參見施長征、程朝陽：《守法》，載尹晉華主編：《法律的真諦》，中國檢察出版社，2006年版，第79頁.

[9]陳建浩：《低頭族的道路交通安全問題》，載《交通與運輸》，2015年4月，第77頁.

[10]孫春偉著：《法律意識形態論》，法律出版社2014年版，第20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