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杏 王小平
(1.大理大學 云南 大理 671000;2.云南大學 云南 昆明 650500)
十九大報告提出“鄉村振興戰略”,要按照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總要求,建立健全城鄉融合發展體制機制和政策體系,加快推進農業農村現代化。其總要求在十九大前的新農村建設總要求的基礎上有重大突破,總要求的最后將 “生活富裕”定為“壓軸”,使它成為鄉村振興的落腳點,足以體現振興鄉村關鍵點是“人”。總之,“鄉村振興戰略”是國家和黨在深刻認識城鄉發展規律的基礎上提出的一項堅定實施的戰略之一。這個戰略是在新時代環境下,農業農村發展到新階段的必然要求。
鄉村發展,論是國家政府,還是學術界一直以來都在積極探索發展路子。中國至今還是一個農村人口占絕對比例的農民國家,國家每次會議都能追尋“三農”問題的影子。學術界對中國鄉村發展的研究成果也可謂汗牛充棟。華中師范大學中國農村問題研究中心的徐勇教授對于鄉村發展的研究集中于“村民自治”。他所關注的村民自治是在穩固國家治理統一性地位的基礎上,鼓勵鄉村社會治理多樣性,提倡“建制村下內生外動的村民自治”,多是突出鄉村發展中的政治功能。但他的研究中也有研究是凸顯文化功能在鄉村發展中的作用,如在《中國農村和農民問題研究的百年回顧》中,他就曾提出以文化重建復興鄉村。中國人民大學可持續發展研究院的院長溫鐵軍十分關注鄉村的發展。他的研究所側重的是農民能否組織起來,建立綜合性合作社,應對外來強力。綜合來看,他研究鄉村發展的出發點是市場經濟。華中科技大學中國鄉村治理研究中心的主任賀雪峰長期從事農村調查,對鄉村發展也有很多卓越成果。他在《新農村建設與中國道路》[1]中對溫鐵軍的新農村建設的思路進行批判,他認為新農村建設的核心是重建農村的生活方式。又在《鄉村建設重在文化建設》[2]一文中提出,要關心農民的文化生活,深化農村內部機制改革,加強農村文化機構建設,不斷滿足農民的文化需求。[3]
隨著十九大的召開,“鄉村振興戰略”的提出,學界又相繼出現了一些不同以往的觀念。如“鄉村振興絕不僅是經濟上的振興,也是生態的振興、文化的振興、教育的振興、科技的振興、社會的振興。”[4]姚曉英[5]認為在實施鄉村振興戰略中鄉村文化振興占有重要地位,鄉土文化回歸為鄉村振興提供動力。孔令剛[6]強調實施鄉村振興需要從三個方面入手,首先是激發鄉村內生動力,增強鄉村內生治理能力,其次是振興鄉村文化,以文化促發展;最后要做到因地制宜,結合不同的地情與實際,對癥下藥,努力做到政策制定與實施的精細化和精準化。這些論點一定程度上為鄉村振興注入鮮活血液。
當前中國社會處于轉型期,中國農村社會也在發生劇烈的變動。從傳統的“熟人社會”到如今“半熟人社會”的變遷,對鄉村發展產生了深刻的影響。[7]費孝通[8]曾提到,農民的半身是插入土里的,鄉土社會具備穩定性。但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這種局面被打破,一種由賀雪峰[9]所提出的“以代際分工為基礎的半工半耕的農村勞動力再生產方式”出現,深刻詮釋了目前中國鄉土社會的發展現狀。“半工半耕”的結構不僅包含了農村的經濟結構(生計模式和收入結構),也反映了農村的政治結構、村莊結構和家庭結構。吳重慶認為“無主體熟人社會”在勞動力大量外流的情況下,“猶如一位失血過多的瀕危患者,在無聲的掙扎之后,只留下一副冷冰的軀殼。”[10]
上下五千年的歷史,成就了如今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繁榮盛景。在歷史的長河中,有過“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思想限制,也有過“百家齊放,百家爭鳴”的開放潮流。有些傳統思想文化在歷史長河發展中隨波而去,有些則依然屹立于大部分人的心中。其中,具有代表性的該屬“學而優則仕”的傳統思想。“學而優則仕”一語,出自《論語·子張篇》,是孔子的門徒子夏所言,原文是:子夏曰:“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直到如今,在大多數農村中,此種傳統思想依然深固于心。
筆者是來自于偏遠農村的學生,但就筆者而言,本人對于“學而優則仕”的傳統思想持一種敬畏的態度,既不反對,但也不會隨其而流。個人認為,農村的發展主要還得靠農村人,畢竟他們世世代代扎根于農村,他們更深愛這片土地。但父母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走出農村,脫離這片土地的限制。他們希望自己的孩子去考公務員,去事業單位工作,而不是回到農村從事農業生產。在他們看來,公務員是國家認可的人才,是國家的棟梁,只有考上了公務員才是有出息的。雖然在我們心中可能并不認可這種傳統的思想,但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影響,大多數孩子還是會遵循父母的意見。目前而言,此種思想在農村中形成一種共性,是鄉村衰落的社會心理催化劑。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農業的生長環境,使農村進入發展的低潮期。
學術界對鄉村發展的成果大多集中于政治、經濟、社會的治理研究,在實際鄉村生活中,國家對鄉村治理的著力點也是在這三個方面,對于鄉村振興中的有氧成分——文化介入較少。從政治功能看,鄉村治理過程中涉及各治理主體,其治理主體間利益沖突、村民委員會自治能力不強的情況屢見不鮮。袁金輝在文中提出,“我國鄉鎮政權治理能力不足,鄉鎮與縣級政府在事權和財權方面的職責權限劃分模糊,兩委關系難以協調等阻礙了鄉村治理改革進程的問題。”[11]從經濟視角分析,學界有提倡把農民集中起來,建立綜合性合作社,應對外來風險的建議,國家也有引資本下鄉,帶動鄉村經濟發展的政策。
經過對鄉村振興過程中存在的問題、面臨的困境的總結,依我看來,在這些阻力重重的原因下,主觀因素占了鰲頭,單是客觀原因,不足夠是制約鄉村振興的關鍵。中國鄉土社會發生根本性變遷的基礎是文化,歸根究底是根本性的東西正在發生著變化。
在傳統鄉土社會中,構成鄉村內生秩序結構基礎是鄉村傳統資源,如家庭、宗族等,這些單位在維持鄉村穩定中能產生教化功能。另外,鄉土社會中一直存在“教化性的權力”,也就是費孝通先生所說的“長老統治”[12]。中國人受幾千年儒家思想的禁錮,“三從四德”已深入人心,要想打破這種思想牢籠,是需要一個漫長過程的,在現階段的中國農村更是沿襲這一傳統。故,對傳統資源組織單位以及個人進行持續與深入的教育工作,有效改變農民的精神面貌是現代性中國農村發展迫在眉睫之事。通過“教育”媒介將農業農村優先發展的理念輸入農村,既有利于農村的發展,也有利于年輕一代的農村人實現人生價值。
“治理”就如一個人生病后,往往通過住院治療恢復健康,而“振興”除了依靠治理的功能,更多的是增強自身免疫力而戰勝病魔。鄉村振興亦是如此,它必定是發生并且源于社會內部,內生外動應是鄉村振興的總要求。鄉村振興正是通過治理與“自理”的完全結合,在多元治理基礎上,不斷自我構建、自我修正,最終找尋的一種“平衡術”。在賀雪峰[13]看來,治理具有雙向性,它的實質是充分調動和運用社會自身資源,將自上而下安排的規則內在化。鄉村振興雖依托于鄉村治理,但治理不是實現鄉村振興的全部因素。鄉村治理是在行政背景下,按照治理者的意志行事,主要靠外力促進鄉村的發展,這遠遠達不到振興的目的。
鄉村振興的要點在于文化價值體系。文化作為社會的一種柔性機制和社會資本,潛藏著教育的因素,發揮著引導人、教育人的社會功能。[14]鄉村治理問題得從深層的文化模式和文化機理上加以分析和研究。文化自身具有融合、認同、規范等作用,它是人形成內在的影響的關鍵,通過運用文化因素來推進鄉村治理是最高效和最節儉的途徑。在鄉村社會存在著原生資源,所謂的資源是文化的一種,它是社會內部既存的對于社會形成公共秩序有利的東西,如習俗、信仰、慣例等。這些長久形成的文化資源具有較強的穩定性,可成為鄉規民約,代代相傳,視為鄉村治理的重要方式,它們一旦轉為人們的信念,就會使人們積極主動地為此信念做出努力。所以,鄉村振興必須整合鄉村傳統資源,將法治與德治有效結合,降低治理成本投入,增強鄉治認同。
習近平總書記在參加山東代表團審議時,提出“五個振興”的科學論斷,即鄉村產業振興、鄉村文化振興、鄉村人才振興、鄉村生態振興、鄉村組織振興。五個振興中文化振興是牽頭帶動其他幾項振興的基礎。文化是社會團體共同的思維特征,中國人自古“私”的病比“愚”要厲害得多,“個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思想是常態,但村莊是公共生活領域,若像一盤散沙,只管自身飛往何處,這樣是嚴重阻礙鄉村發展的。要治這些個病,根本路徑是根據時代的轉變進行更加持續與深入的教育和轉變與拓展治理思維。其中重要一環是改變村民的“心態文化”,所謂心態文化是指人們的社會意識形態和社會心理,如思維方式、價值觀念等。人雖受到文化的約束,但人在文化中永遠是主動的,人也在發展中改造文化,充分發揮文化對鄉村社會發展的反作用。最后,實現鄉村全面振興,一定程度上也需依附鄉村自身的調試能力,要在村落傳統資源和機制中尋找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