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財經大學法學院 安徽 蚌埠 233030)
隨著互聯網的普及,網絡募捐借助科技的東風應運而生,擺脫了之前的種種限制,充分體現了傳播快、范圍廣、影響大、效率高的特點。此前引發熱議的“羅爾事件”中,僅依靠個人和一家沒有公募資質的公司發布的兩篇微信文章,就在短短幾天內籌集到280余萬元善款,其速度之快,效率之高,足以讓我們見識到網絡募捐的蓬勃力量。一方面,網絡募捐讓求助者看到新的希望,同時募捐平臺的資質審核及其背后的監管、信息公開、合法性等法律問題更是廣為詬病。日常生活中,我們經常會在朋友圈、微博等社交網絡中看到,貧困失學、無力負擔醫療費用等諸如此類的求助信息。那么這些網絡捐助該怎樣定性?
《憲法》第四十五條第一款明確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在年老、疾病或者喪失勞動能力的情況下,有從國家和社會獲得物質幫助的權利。國家發展為公民享受這些權利所需要的社會保險、社會救濟和醫療衛生事業。故公民在遇到困難,譬如疾病,自身沒有能力或者一時難以解決時,向他人或者社會求助,是一項基本的權利,無可非議。且《慈善法》并未禁止個人的求助行為,保留了個人遇到困難時的求助渠道。[1]另外,目前也沒有針對在公開網絡募捐平臺上發布求助信息的禁止性規定,故而出現在輕松籌等眾籌平臺上的求助信息并未違反法律規定。
其次,雖然個人求助屬于法律上監管的空白地帶,但這并不意味著個人求助就可以恣意而妄為。個人求助所得的善款,屬于附目的的贈與,是一種民事法律行為,主要受合同法等法律的調整,現實生活中也存在著受助人與捐助人之間的民事糾紛。個人求助目前缺乏有效監管,信息夸大、失真甚至失實,如此前報道的“利辛女子深夜被狗咬成重傷”等。騙捐事件屢見不鮮,其實這本不屬于慈善活動的范疇,但其帶來的消極影響往往會使整個慈善事業公信力下降。嚴重的,可能會構成民法上的欺詐,也不乏以非法占有為目的構成非法集資乃至觸犯刑法的案例。
微博、微信等社交網絡中,時常會遇到各類求助信息,有的是無力負擔高額醫療費、有的是貧困失學等諸如此類信息。其實規范的來說這些大多屬于個人求助而非個人募捐。首先要明確的是,朋友圈的輕松籌,公眾號等平臺發文救助等大多屬于個人求助而并非個人募捐。
網絡個人求助是指為救助本人、家庭成員或者自己的近親屬而在網絡上公開發布求助信息,向他人或社會求助行為。而個人網絡募捐則是指個人為本人或者近親屬以外的人通過網絡進行公開募捐的行為。個人求助最基本的特征是“利己”,區別于個人募捐的“利他”。[2]《慈善法》明確規定不具有公開募捐資格的組織或者個人基于慈善目的,可以與具有公開募捐資格的慈善組織合作,由該慈善組織開展公開募捐并管理募得款物。此條也旨在引導慈善活動由慈善組織來開展,便于有關部門的監管。
北師大中國公益研究院慈善法律中心執行主任黎穎露表示,如果是為了救助本人或者近親屬在網絡上發布求助信息,應該認定為個人求助行為,法律不禁止。而如果是為了救助本人及近親屬以外的他人,在網絡上發起的個人募捐,屬于非法募捐,則需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日常生活中網絡騙捐、詐捐的事件時有發生,基于互聯網的虛擬性,求助者的信息往往難以核實,個人求助信息披露不完全,可能存在夸大或者隱瞞自身情況的行為且缺乏有效的信息審核。如此前的“羅爾事件”,一度引發熱議成為公共事件,之所以遭遇輿論圍剿,主要因為信息披露不完全。羅爾只提及女兒的病情、妻子長期無業、父親病重等信息內容,而隱瞞了家庭的經濟狀況以及患病女兒的醫療費用等情況?;ヂ摼W時代,網絡慈善更是敏感而脆弱,一旦被居心不良者利用,容易劍走偏鋒。目前《慈善法》剛剛出臺,對于規范網絡募捐起到一定作用,但其調整對象并不涉及個人求助,也沒有出臺調整網絡個人求助相關的法律法規。僅依靠社會公眾及輿論的監督,往往只能起到督促的作用,不能及時有效監管。此外,雖然捐款者的行為屬于贈與行為,如若信息失真失實,既然選擇了贈與也就意味著自己愿意承擔其風險,對于受助者一般只能進行道義、社會公德上的譴責。且個人求助所得的善款最終落入個人賬戶,對其錢款金額、管理、用途等也著實難以監管,雖說這是贈與相應的風險,可一旦發現受助人存在欺騙、隱瞞,未將捐款用在正途等,公眾就會認為自己受騙,如此慈善便違背初心,同時也給公眾的愛心帶來極大的傷害,給慈善事業帶來不小的負面影響。
一般而言,個人求助信息散步于微信微博等社交圈,因其隱蔽性強且募集對象為特定的多數人而有效避開個人募捐的嫌疑。同時以轉發者的信用為背書,相比于陌生人具有較強的可信度。網絡個人求助的表現形式,往往由個人加平臺或企業等發布求助信息在微博微信等社交網絡中傳播,呈現在朋友圈、微博及各種公眾號推文上。此類信息一經發布便以平臺自身信用為背書,輕松籌的“大病眾籌”便是典型。[3]對于發布個人求助信息的網絡平臺,需要加強對個人信息的審核,要求求助者提供有效的身份證件、病例或經濟狀況等材料,有效甄別虛假信息,明確平臺自身責任義務,確保受助人信息全面、真實可信,同時需注意提示義務避免公眾將個人求助誤以為慈善募捐。此外還應優化平臺臺自身版面設計,暢通投訴舉報機制,及時采取措施,配合相關方的調查。
對于資金的管理,目前平臺并未直接經手,在未轉移給受助人之前,可通過存入銀行公共賬戶進行統一管理。由于捐款屬于附目性的贈與,如若平臺方接到舉報或者發現受助者信息披露不全面、存在欺詐等成分,捐助者是可以撤銷贈與的,這樣資金并未落入個人賬戶,管理更加公開透明,也便于公眾監督發現欺瞞并及時處理。當然還可以與第三方機構合作,降低了平臺自身負擔;另一方面,更加公開公正,對資金的監督和管理也更為及時和有效,使個人信息、資金管理及余額處理等方面更加公開透明,也有利于增強公眾對網絡捐助的信心。
設立互聯網公益平臺行業協會等,統一對網絡募捐平臺實施定期審查,對于一些違法違規操作及時發現并糾正,制定相關行業規則,進一步對網絡募捐進行規制。同時針對個人求助部分可以根據相關評價指標包括籌款成功率、募集金額、信息公開等方面對經認證的網絡平臺等進行測評,各項測評指數定期更新,進而引導公眾在運營良好的平臺上發布個人求助信息。同時以行業協會作為紐帶,加強各平臺間的交流合作,促進行業的良性競爭,引導網絡平臺穩健運行。
此外民政部及相關部門可對發布個人求助信息的網絡平臺進行認證,這種認證更多的是通過政府或相關部門規定比較公開、透明的程序盡量減少行政裁量,讓大家做特定行為的時候有一個清晰的界線,這就可以對網絡募捐起到積極的促進作用,進一步引導個人求助形式的規范化,便于相關部門進行統一監管。另外,也能夠引導個人通過慈善組織或者合法平臺尋求幫助。
從制度上入手,引導個人求助的規范化,暢通法制建設之路。目前,針對個人求助層面,只能依靠《合同法》、《民法通則》等有關法律來調整。而對于個人求助中捐贈人、受助人、平臺方等都沒有系統規定,一方面廣大群眾需以道德的標桿要求自己,另一方面更需要相應的法律規范作為有力的制度保障。立法機關還需逐步完善個人求助方面的法律法規,對個人信息披露完全、賬目明細、資金管理等方面做出相應的規定,使信息更加公開透明,做到監管到位。這樣既達到資助困難人群的目的,又給予捐款人知情權,減少求助者與捐款人間的糾紛。進而引導個人求助的規范化合法化,提高其公信力從而深入人心。
法律終究只是手段,并非立法者追求的最終目的。正如北京大學副教授金錦萍所言,“限制是唯一的拯救。立法如此,求助如此,助人如此,慈善與商業結合如此,評論和言說又何嘗不如此?這種限制有些源自法律,更多的源自法律之外的自律與他律?!?/p>
在個人求助中,受助者與資助者之間是一種特定法律關系即附特定目的的贈與。故而捐贈者享有一定的知情權。此外還應依靠社會公眾及輿論的監督,如此方能更好地利用善款,讓公眾的愛心有所著落。
另一方面個人求助往往經過媒體報道,可能存在夸大不乏失實的問題。這就要求媒體在報道個人求助方面的新聞時應注意個人信息等方面審查,以高度的責任感去維護媒體自身的公信力。同時還應引導求助者通過慈善組織或其他合法平臺等正規途徑解決。媒體在追蹤報道此類事件的同時,不應當隨其熱度下降而告退,后續報道也很重要。將事件較為客觀真實完整地展現在公眾面前,才能更好地對公眾的價值觀、是非觀進行導向,否則容易冷卻公眾的熱情、麻木公眾的神經,讓剛剛興起的網絡募捐一蹶不振。
正如金錦萍教授所說,“人與人之間的互助與共助既是常態,也是必須。個人求助乃天賦權利,體現出人類作為共同體的特質。”但這并不意味公眾的愛心可以被任意踐踏,個人求助可以無底線。慈善既需要熱情與善心,更需要冷靜與規劃。既依靠道德層面的自我約束,還需要法律制度的保障。《慈善法》的出臺,對規范網絡募捐起到一定作用,同時個人求助方面法律法規仍需細化。希望有關部門能夠進一步完善相關的法律法規,促進個人求助的規范化,讓慈善落到實處,進而提高慈善組織的公信力,真正實現全民慈善。如此,個人求助因愛而生,更將因規范而敞亮,因善心而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