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恩工會思想精神實質視域下工會組織的作用

張艷萍

（北京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北京 100871）

工會組織作為勞動者利益的代表，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中一直發揮著重要作用。關于工會的職責和作用，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不僅要“完善政府、工會和企業共同參與的協商協調機制，構建和諧勞動關系”[1]，而且將工會作為開展群眾工作的重要機構，強調要推動增強其政治性、先進性、群眾性，“發揮聯系群眾的橋梁紐帶作用，組織動員廣大人民群眾堅定不移跟黨走”[1]。由此，新時代中國社會基本矛盾的變化對工會的發展和建設提出了新的挑戰和要求，工會組織面對著更為復雜的經濟社會關系和勞資關系，不僅需要協調自身與政府、企業的關系，更重要的是在復雜的關系中維護好勞動者的利益，以解決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等諸多問題，同時還需要工會不斷密切聯系職工群眾。因此，工會組織需要不斷精確自身定位、拓寬發展思路，以更好地發揮作用。社會主義國家工會組織的發展是以馬克思恩格斯的工會思想為理論源泉的，深入挖掘馬恩時代工會的定位和作用，總結工會思想的精神實質，有利于我們了解工會的過去、現在和未來，豐富和拓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工會發展道路。

一、馬恩時代工會組織的定位和作用

馬克思恩格斯在長期的工人斗爭實踐中逐漸發展了無產階級斗爭理論，同時也形成了既反映當時工會發展特點又對工人運動發展起指導作用的工會思想，他們對工會的產生、性質、作用、地位及其與無產階級政黨、人民群眾之間的關系進行了論述。馬恩工會思想的發展歷程主要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為馬恩在19世紀40年代對工會思想的闡述，包括關于無產階級的歷史作用和歷史使命、工會最初活動的目的、任務和意義及早期工會組織罷工的原因、合理性和意義的理論；第二階段為1848年歐洲革命至巴黎公社時期的工會思想，包括工會經濟斗爭、工會和工會運動在無產階級解放事業中的地位和作用的理論以及關于工會國際聯合的思想；第三階段為馬恩在巴黎公社后對工會理論的豐富和發展，包括工會的運動狀況直接影響社會力量對比的思想等[2]。馬恩始終把對工會運動的認識置于歷史唯物主義基礎之上，今天的工會組織建設依然要遵循馬恩研究工會問題的方法論。

首先，在馬恩看來，作為工人運動的重要組織，工會對當時工人運動的發展和工人階級的斗爭起了重要的組織和引導作用，工人階級在長期的斗爭中不斷成熟，斗爭層次不斷深入，從經濟斗爭到政治斗爭再到武裝斗爭，工會作為無產階級運動的組織機構也不斷成熟和完善。追根溯源，在機器大工業的發展背景下，工會在長期的工人斗爭實踐中逐漸產生，在工人階級同資產階級的對立中，工會以維護無產階級的經濟利益作為自己的奮斗目標，工會成為資本主義基本經濟矛盾激化的必然產物。恩格斯在《英國工人階級狀況》中指出，工會是工人階級與資產階級之間的斗爭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經過長期的斗爭，工人獲得了結社的權利，組成工會，這是“一種新的反抗形式”[3](P502)。馬克思強調，在資本主義國家，工人只擁有自身的勞動力，資本家卻擁有所有的資本，這決定了勞資關系不可能實現公平，在這種情況下，工人雖然數量眾多，但卻由于他們之間的競爭關系而處于分散狀態，“工會的產生，最初是由于工人們自發地企圖消除或至少削弱他們之間的競爭，以便在協定中爭取到哪怕是能使他們擺脫純粹奴隸狀態的一些條件”[4](P220)。因此，在馬恩時代，工會是階級斗爭的產物，為了對抗資本家剝削、提高工資水平、縮短勞動時間而存在。

就工會的性質而言，工會是“無產階級的真正的階級組織”[5](P29)，是“團結工人的手段，是準備推翻整個舊社會、徹底解決其階級矛盾的手段”[6](P658-659)，即工人進行階級斗爭的組織工具。作為工人階級的利益代表，工會致力于消滅資本主義雇傭勞動制度，維護工人階級利益，“爭取工資高、工作時間短的斗爭，以及今天的工聯所進行的全部活動，并不是目的本身，而只是一種手段，是一種非常必要和有效的手段，但只是達到一個更高目的的許多手段中的一種，這個更高目的就是完全廢除雇傭勞動制度”[7](P286)。馬恩認為，工人階級當時最主要的作用或者說使命是實現工人階級和全人類的解放。無產階級能夠而且必須自己解放自己，為了實現這一目標，工人階級就要進行階級斗爭，消滅一切階級存在的條件，即消滅雇傭勞動制度，這是當時工會的最終目的。因此，工會的未來是“工人階級的組織中心”[4](P221)，工會的主要任務是帶領工人階級實現徹底的解放，因而“有義務把沒有組織起來的工人吸引到自己的隊伍中來……工會應該向全世界證明，它們絕不是為了狹隘的利己主義的利益，而是為了千百萬被壓迫者的解放進行斗爭”[4](P221)。恩格斯同樣指出，“工會使工人階級作為一個階級組織起來，無產階級通過工會與資本主義進行經常的斗爭，工會的作用越來越重要，有必要在黨的組織中給工會一個位置”[7](P6-7)。

階級斗爭的狀況決定了馬恩時代工會作用的重要性。一方面，在經濟上，工會主要調節工資和勞動時間標準，使之有利于工人階級的利益，進而調整勞資矛盾。工會的活動使“工資規律違反雇主的意志而得到了實現，任何組織完善的行業的工人，都能獲得至少接近于他們被雇主雇傭的勞動力的全部價值；在國家法令的幫助下，工作時間至少不過分地超出最大限度，不至于使勞動力過早地耗盡”[7](P282)。雖然“工資水平的普遍提高，引起一般利潤率的降低，但它整個說來并不影響到商品的價格”[3](P45)。也就是說，工會能夠通過一系列活動提高工資，盡可能多地奪回被資本家剝奪的剩余價值，以提高工人階層的生活水平。恩格斯在《雇傭勞動制度》中指出：“工聯在保持一定的工資額和縮短工作日的斗爭中的偉大功績，在于它力圖保持和提高生活水平。”[7](P278)這里的“提高生活水平”是指提高使工人生活維持下去的生活必需品的金額，而這種生活水平對于不同階層的工人來說是有很大差別的，工會的作用就在于保障一些沒有組織的力量薄弱的工人的基本生活水平。

另一方面，政治環境方面，工會通過吸引越來越多的工人加入到與資本作斗爭的一系列政治運動中來，這也標志著工會不僅僅能夠在經濟上進行斗爭，在政治上也開始爭取自己的權利，“工人階級由于經濟斗爭而已經達到的力量的團結，同樣應該成為它在反對它的剝削者的政權的斗爭中的杠桿”[8](P608)。在政治斗爭中，工會不斷增強工農群眾的凝聚力，提高工農群眾的戰斗力，為工人運動提供后備支持，是“消滅雇傭勞動制度本身和消滅資本權力的一種有組織的力量”[4](P220)。伴隨著工人組織性的增強，工會的作用越來越顯著，“各國工人的聯盟，能真正促進全體勞動者的進步與繁榮”[4](P219-221)。不僅如此，工會還是一所“學校”，不僅是一所工農群眾進行罷工等運動的軍事“學校”，而且是一所進行社會主義宣傳和教育的“學校”。

在馬恩的工會思想中，工會組織是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進行經濟和政治斗爭的重要組織形式和手段，工會具備調節勞資矛盾、爭取政治權利、提高工人生活水平的重要作用。作為無產階級進行斗爭的群眾組織，工會不斷豐富工人運動的形式和手段，在無產階級的解放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總的來說，從馬恩工會思想中可以總結出其三重精神實質，即經濟上協調勞資關系、政治上堅持黨的領導、組織上發揚群眾路線，對這三重精神實質進行深入挖掘和解讀對今天正確發揮工會組織的作用具有重要意義。

二、工會是協調勞資關系的重要機構

19世紀歐洲工人運動的發展使馬克思恩格斯通過社會調查，開始關注資本主義國家早期的勞資關系變化，他們逐步意識到異化勞動現象，揭露了資本主義社會私有制和雇傭勞動對工人勞動的壓迫和剝削。勞資雙方，即工人階級與資產階級之間的對立關系逐漸顯現。“一方面工人的收入隨著資本的迅速增加也有所增加，可是另一方面橫在資本家和工人之間的社會鴻溝也同時擴大，而資本支配勞動的權力，勞動對資本的依賴程度也隨著增大。”[9]（P734）勞資“鴻溝”的出現并擴大推動了工會組織的出現，從根本上看，工會是為了處理勞資關系而出現的。同時馬恩也認為，在未來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發展階段中，由于私有制和雇傭勞動被消滅，也就不存在勞資關系的問題。但是現實的發展并不同于他們的設想，我國仍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生產力等各方面與馬恩的設想還有很大差距，這決定了我們依然要面對涉及處理勞資關系的相關問題和挑戰。因此，我們今天發展和完善工會理論必須對馬恩的工會思想進行揚棄。

馬恩的工會思想產生于無產階級斗爭和革命的時代，今天我們再重新審視馬恩思想，會發現在歷史條件和環境發生巨大變化的條件下，工會的職能性質也相應發生了調整，沒有了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之間尖銳的階級矛盾，工會發揮作用的方式也由直接斗爭變為更加和平、合理地維護工人利益。工會在今天逐漸演變為我國進行社會主義建設的重要力量，作為推動社會和諧的組織機構保留下來，起著協調勞資關系、調動勞動者積極性、維護勞動者利益的作用。

勞資關系是否和諧關系到經濟能否正常運行以及整個社會的和諧程度，在資本主義私有制下勞資關系是失衡的，存在著明顯的“資強勞弱”的情況。資本家占有一切的資本，處于強勢地位，而工人階級只擁有自己的勞動力，是弱勢力量。工會是處理勞動關系的組織機構，工會的建立在一定程度上是為了使利益的天平向工人階級傾斜，工會要維護勞方，即工人階級的利益，通過增加工資、縮短工時，最大限度地奪取被資本家剝削的剩余價值，縮小勞資差距。

馬恩在工人運動過程中逐漸形成的工會思想，“也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下協調勞資關系提供了可資借鑒的理論生長點”[10]。就我國來說，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勞資狀況相對復雜，存在著勞資地位不平等、矛盾隱性化等諸多問題。馬恩的工會思想啟示我們，必須充分利用工會表達工人訴求和維護工人切身利益的作用，真正解決工人面臨的利益問題，從而建立有利于經濟秩序穩定與社會和諧的新型勞動關系，“傳承馬恩的批判精神，會有助于清除后機會主義的干擾、使勞資關系回歸科學發展的軌道”[10]。這是馬恩工會思想的首要精神實質，也是豐富和拓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工會發展道路的題中應有之義。

三、工會必須堅持無產階級政黨的領導

無產階級政黨發揮著領導核心作用、工會要在無產階級政黨的領導下進行活動是馬恩工會思想的另一重精神實質。這是由于工會與無產階級政黨在組織形式和層次上是有區別的，無產階級政黨相對工會是工人階級組織的最高形式，是政治組織，具有理論和實踐上的先進性。在《共產黨宣言》中，馬恩就指出，共產黨作為無產階級政黨“并不是同其他工人政黨相對立的一個特殊政黨……并沒有任何同整個無產階級的利益不同的利益”[11](P479)，“在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的斗爭所經歷的各個發展階段上,共產黨人始終代表著整個運動的利益”[11](P479)。由此，共產黨作為無產階級政黨就具有其他工人組織所不具有的先進性——實踐上立場最堅決、理論上更了解無產階級運動的條件進程和結果。歷史證明，工會最初的斗爭僅僅局限于經濟層面，后來在無產階級政黨的領導下，工會才走向成熟，認識到了廢除雇傭勞動制度和實現無產階級徹底解放的重要性。總之，工人階級既是工會和無產階級政黨的階級基礎，又是他們所依靠的基本力量，工會與黨的團結就是工人階級的團結，所以無產階級革命成功的必要條件，就是以科學社會主義理論指導工會與黨的革命實踐，將分散的工人運動統一起來，實現工會同黨緊密合作，共同為工人階級的徹底解放而斗爭。

但是，工會和無產階級政黨的奮斗目標整體上是一致的：工會作為匯集了廣大工人群眾的無產階級組織，最主要的任務就是維護工人階級的切身利益，與資本家進行斗爭，提高工人的生活水平，并在運動中提高工人階級的覺悟和能力，最終廢除雇傭勞動制度、實現工人階級的自我解放；而無產階級政黨的最近目標是推翻資產階級統治，無產階級奪取政權，最高目標是建立共產主義社會，實現人的自由而全面的發展。無產階級政黨由于其自身的先進性和革命性，必然在工人運動中發揮著領導作用。

今天，中國共產黨作為中國工人階級的先鋒隊，決定了其在思想上和方向上的先進性，而工會作為一種社會群團組織，必然接受黨的領導，這是工會運動和諧有序發展的重要政治保障，同時，黨的領導也是推動工會正確利用自身優勢，最大化發揮其作用的重要力量。但這并不意味著工會放棄自己的獨立性，工會一方面要與無產階級政黨緊密合作，同時依然可以開展獨立自主的工人活動。不僅如此，工會組織應該在黨的領導下，“不僅要成為職工權益的維護者和勞資關系中的一方代表，而且應當切實參與民主決策、民主管理和民主監督,行使好自己的民主權利”[12]。

總之，處理好工會與無產階級政黨的關系，需要建立適合我國國情的新型工會組織，把馬克思恩格斯的工會思想與我國的勞資關系特點相聯系，協調黨的領導與工會獨立活動之間的關系，保證工會組織的良性運行。

四、工會是維護工人利益的群眾性組織

在無產階級政黨的領導下，關于工會組織的作用和宗旨，馬克思曾在他起草的《臨時中央委員會就若干問題給代表的指示》中指出：“工會的產生，最初是由于工人們自發地企圖消除或至少削弱這種競爭，以便在協定中爭取到哪怕是能使他們擺脫純粹奴隸狀態的一些條件。因此，工會的直接任務僅僅是適應日常的需要，力圖阻止資本的不斷進攻，一句話，僅僅是解決工資和勞動時間問題。工會的這種活動不僅是合法的，而且是必要的。只要還存在著現代生產方式，就不能沒有這種活動。”[4](P220)可見,工會最初就反對資本對工人的奴役，是工人利益的維護者。同時，馬克思恩格斯還堅持群眾觀點，強調歷史活動是群眾的事業，隨著歷史活動的深入，必將是群眾隊伍的擴大。因此，馬恩工會思想的第三重精神實質是維護工人利益并密切聯系群眾，這是工會組織存在并實現永續發展的重要基礎。

工人群眾是工會生存和發展的源泉和動力。在工會活動中，工人群眾依然發揮著重要作用，工會在現實中要直接與群眾進行接觸。從工會產生的歷史來說，工會組織就是在工人為了維護自身的利益進行聯合而建立起來的，沒有工人群眾，就沒有工會；從工會發展的過程來看，工會力量的壯大也離不開工人群眾的加入和支持，工會組織的一系列活動，包括罷工、游行示威等都是以工人群眾的參加為基礎的，主張縮減工時、提高工資和廢除雇傭勞動制度的斗爭也始終圍繞著工人群眾的利益。

中國共產黨是始終代表廣大人民群眾利益的政黨，堅持“一切為了群眾，一切依靠群眾，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群眾路線。在這一路線的指引下，工會致力于最大限度地維護廣大群眾的切身權益，主要體現在切實維護工人群眾的工資福利、保障工人群眾表達意愿的權利、開展豐富多彩的文化活動等方面。直到今天，工會建設依然必須將工人群眾的利益放在首要位置，并且，作為重要的橋梁和紐帶，工會能夠加強無產階級政黨與工人群眾的聯系。同時，群眾路線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工會發展必須堅持的重要原則，密切聯系群眾，開展一系列工會活動以維護工人群眾利益，也是工會的最主要和最重要的工作方法。

綜上所述，工會是在無產階級政黨領導下，密切聯系群眾，以維護廣大工人群眾切身利益、實現工人階級解放為目標的重要組織，在無產階級政黨與廣大工人群眾之間發揮了重要的紐帶作用。馬恩的工會思想體現了協調勞資關系、堅持黨的領導和發揚群眾路線的重要精神實質，是我們今天進行工會組織建設，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工會發展道路的寶貴思想財富。新時代下工會組織要實現進一步完善，必須找準自身定位并積極發揮作用，在堅持黨的領導和群眾路線的基礎上促進新型工會組織的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