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文化盈利糊涂賬

楊現華

從《戰狼2》上映時的一飛沖天，到如今的一蹶不振，半年時間，北京文化（000802.SZ）經歷了過山車般行情，公司的市值折損近半。

日前，北京文化披露了2017年年報，憑借《戰狼2》的熱賣，公司的收入和扣非凈利潤都有了大幅的增長，可除了這部膾炙人口的電影以外，公司的其余影視作品鮮有人耳聞。

并且，在業績承諾的最后一年，北京文化此前收購的3家影視公司全都“踩點”完成，可這3家中的2家憑借的是先期存在的超額盈利累計后完成，近兩年，其業績已經難以達到最低要求。收購標的業績承諾到期后立即出現凈利變臉的情況是否會在北京文化身上出現呢？近16億元的商譽將隨時成為公司的業績地雷。

看不懂的利潤

2017年，北京文化實現營業收入13.21億元，同比增長42.57%；實現歸屬母公司股東的凈利潤3.1億元，同比下降40.59%。

由于上一年公司轉讓資產帶來較大的非經常性損益，扣非后3億元的凈利潤較上一年增長了64.44%，為上市以來的最高值。

給北京文化貢獻利潤最大的非《戰狼2》莫屬。2017年暑期上映的這部電影最終以56.83億元票房刷新了中國乃至全球華語電影票房新紀錄，當初保底發行時，北京文化僅僅付出了1.4億元的代價。

根據北京文化2016年8月發布的公告，公司出資1.4億元，關聯方北京聚合影聯文化傳媒有限公司投資6000萬元宣發費用和7759萬元保底費用，共計1.38億元用于《戰狼2》的發行，北京文化的保底價是以《戰狼2》8億元的票房為基礎。

不僅如此，北京文化還投資500萬元參與《戰狼2》的出品，也是電影的小股東之一。

此后的故事無須贅述，《戰狼2》的熱賣讓北京文化的股價扶搖直上，8個交易日漲幅超過56%，市值一度突破160億元。

事實也是如此，根據年報，《戰狼2》為北京文化帶來了3億元的收入，為公司創造了1.6億元的毛利潤。

考慮到公司也是《戰狼2》的投資方之一，這筆回報會更加豐厚，憑借這部電影，北京文化獲得超過2億元的回報并不為過。可公司的凈利潤僅有3億元，這就顯得奇怪了，因為北京文化收購的3家公司業績承諾合計就將接近3億元，而《戰狼2》與這3家公司并沒有關系，北京文化又沒有披露嚴重虧損的子公司，那么公司的利潤去哪兒了？

2016年年初，北京文化分別作價13.5億元和7.5億元，完成了收購北京世紀伙伴文化傳媒有限公司（下稱“世紀伙伴”）和浙江星河文化經紀有限公司（下稱“星河文化”）的定增計劃，此外，公司以1.5億元收購了北京摩天輪文化傳媒有限責任公司（下稱“摩天輪”）。

22.5億元收購3家公司帶來了合計15.88億元的商譽。作為高估值的回應，3家公司都有著不菲的業績承諾：交易對方承諾世紀伙伴2014-2017年每年實現的凈利潤分別不低于9000萬元、1.1億元、1.3億元和1.5億元，星河文化分別不低于4970萬元、6530萬元、8430萬元和1億元，摩天輪分別不低于1537萬元、2442萬元、3043萬元、4022萬元。

2014-2017年，世紀伙伴扣非后凈利潤分別為9387萬元、1.13億元、1.35億元和1.5億元；星河文化為4860萬元、6870萬元、8674萬元、8313萬元，加上稅收優惠后累計承諾才勉強完成；摩天輪為4202萬元、925萬元、3173萬元和3452萬元。除了世紀伙伴還能每年精準完成外，其余兩家都難言樂觀。

3家有著業績承諾的全資子公司2017年合計扣非凈利潤為2.68億元，而北京文化全年的扣非凈利潤只有3億元，即使沒有《戰狼2》的巨額票房收益，僅憑500萬元的投資分成，這部逾56億元的電影也能為北京文化帶來不止3000余萬元的凈收益。

那么，《戰狼2》的利潤去哪兒了？如果這筆回報是真實存在的，那么這3家子公司的承諾利潤還是真實的嗎？實際上，從公司實現收入的幾部影視劇來看，子公司的業績承諾是否能完成似乎要打上很大的問號了。

看不見的電視劇

給北京文化帶來收入的前5部影視作品除了《戰狼2》之外，還包括《狄仁杰秋官課院》的8491萬元、《奇偵異案》的6792萬元、《少年神探宋慈》的6226萬元、《拼圖》 的6132萬元。

巧合的是，在北京文化前5大客戶名單中，光環時代影視文化有限公司貢獻了8491萬元，泰然眾合影業有限公司貢獻了6792萬元，浙江省永康順心影視文化有限公司貢獻了6226萬元，北京方名泰和影視文化發展有限公司貢獻了6132萬元，與上述4部影視作品的收入完全一致。

與一般影視公司收入來自電視臺和視頻網站不同，北京文化的收入來自同行，這是巧合還是有意安排？

更不可思議的是，除了耳熟能詳的《戰狼2》之外，這4部影視劇從未在北京文化之前的年報中出現，2016年年報中計劃的電視劇一部都沒有出現在前5收入貢獻名單中。

沒有出現在公司的安排計劃中，或許北京文化有臨時的變化，公司買入其他公司版權繼續推進該項目，或者將手中已有的版權項目轉售他人。可在網絡媒體上，這4部影視作品鮮有提及，即使偶見也沒有北京文化的身影。

公開信息顯示，《拼圖》2017年下半年開始拍攝，但還沒有拿到發行許可證；《狄仁杰秋官課院》2017年12月底才剛剛開機拍攝，一部剛剛拍攝的電視劇如何能確認數千萬元的收入呢？

一種解釋便是北京文化將收益提前轉售他人?？扇绻鲜鲇耙晞〉耐顿Y主體是存在業績承諾的3家子公司，那么這是否是為了完成業績承諾的故意行為呢？當然，對于北京文化來說，這還不是第一次。

回溯北京文化2016年年報，在貢獻公司收入的前5部影視作品中，《勇敢的心2》以8302萬元超過熱門綜藝《極限挑戰》和電影《我不是潘金蓮》，而天津建信文化傳播有限公司正好為公司貢獻了8302萬元的收入，該公司是完美世界（002624.SZ）旗下公司，第一部《勇敢的心》正是其主拍。

根據完美世界2016年年報，公司計劃2017年上半年開拍《勇敢的心2》并如期進行。第一部《勇敢的心》投資方中有北京文化旗下子公司世紀伙伴的身影。因此，在電視劇還沒有開始拍攝的情況下，北京文化提前確認收入，這只能解釋為世紀伙伴將自己的投資份額轉讓給了完美世界。

連續將還未實現的收益提前轉讓給第三方，從而確保了業績承諾的實現，這樣得到的利潤有多少“水分”呢？隨著業績承諾期的結束，如果北京文化不再提前轉讓收益，是否意味著這幾家公司凈利潤面臨倒退呢？若如此，近16億元的商譽隨時面臨減值風險。

輸不起的下一站

截至2017年年末，北京文化的預付款金額為8.42億元，其中分別預付給無錫封神影視制作有限公司（下稱“無錫封神”）和東陽長生天影視制作有限公司 （下稱“東陽長生天”）1.26億元。

這兩家公司是北京文化計劃開發的《封神》系列電影合作方，其中電影導演烏爾善持有東陽長生天75%的股份。2016年年報時，東陽長生天已經收到了北京文化4460萬元的預付款，即2017年北京文化對該公司又增加了8134萬元的預付款。

《封神》是北京文化計劃重金打造的一個系列電影，拍攝期暫定為2018年7月至2019年6月，《封神一》、《封神二》和《封神三》暫定2020-2022年暑期公映。北京文化投資不高于13億元，投資比例為不高于70%且不低于20%。

《戰狼2》帶來的成功快感讓北京文化急需下一個證明自己的超級IP，《封神》電影還未開始拍攝，北京文化就拿出了逾2.5億元，顯然公司對這個系列電影充滿了期待。

以無錫封神為例，工商信息顯示，2017年8月25日，無錫封神才剛剛成立，即公司剛成立，北京文化就給對方支付了1.26億元的預付款，年報顯示，無錫封神成為公司的第一大供應商，貢獻了1.26億元的采購金額。

第二大預付款對象東陽長生天同樣如此。2017年，東陽長生天獲得了1.26億元的預付款，但時間是1-2年。根據北京文化年報，公司在2016年時已經預付給東陽長生天4460萬元，即2017年預付款為8134萬元。而北京文化第二大供應商東陽長生天獲得的采購金額正好是8134萬元。

對《封神》的兩大合作對象，北京文化以預付款的形式提前支付了逾2.5億元，對于一個運作周期數年、投資金額最高至13億元的大制作來說，北京文化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