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宇藥業“巧”避稅

杜鵬

翰宇藥業（300199.SZ）是一家專業從事多肽藥物研發、生產和銷售的上市公司，2017年，實現收入12.46億元，較上年同期增長45.75%；凈利潤為3.3億元，較上年同期增長12.95%。在仔細翻閱年報之后，《證券市場周刊》記者發現，這份年報最令人感到蹊蹺的是，翰宇藥業所得稅率低得出奇，而這極有可能是公司通過不正常交易來達到避稅的目的，事實上造成了國內稅收的損失。

此外，公司應收賬款占比過高、收購標的業績承諾多年不達標等問題，也值得重點關注。

所得稅畸低

2017年，翰宇藥業利潤總額、所得稅分別為3.51億元、2082萬元，據此計算所得稅率只有5.94%。這是一個極低的稅率，在A股上市公司中并不常見。

翰宇藥業往年所得稅率也同樣處于較低水平，2014-2016年分別為7.93%、9.76%、5.58%，其中利潤總額分別為1.86億元、3.38億元、3.09億元，所得稅分別為1478萬元、3302萬元、1726萬元。

翰宇藥業旗下有四家子公司，分別是甘肅成紀生物藥業有限公司（下稱“成紀藥業”）、翰宇藥業（武漢）有限公司、翰宇藥業（香港）有限公司（下稱“香港翰宇”）、MajorSmoothLimited。

2017年年報披露，母公司和上述四家子公司的所得稅率分別為15%、15%、25%、16.5%、16.5%，香港翰宇、MajorSmoothLimited的離岸業務免稅。

翰宇藥業2017年年報顯示，香港翰宇收入、營業利潤、凈利潤分別為2.69億元、1.81億元、1.81億元，營業利潤和凈利潤相同。

在此之前的年份，香港翰宇也存在類似情形，2014年營業利潤和凈利潤分別為7415萬元、7412萬元，2015年都是9909萬元，2016年均為1.66億元。

因此可以斷定，香港翰宇的業務全部享受免稅待遇，這也正是翰宇藥業整體所得稅率較低的原因，但這背后又是否正常呢？

翰宇藥業2012年3月13日發布公告稱，公司擬以超募資金4000萬元和自有資金1000萬元，合計5000萬元，在香港投資設立全資子公司香港翰宇，公司擬將現有客戶肽等產品的海外銷售轉移至香港翰宇，作為其日常經營業務。

翰宇藥業2017年年報顯示，香港翰宇的業務性質為貿易。

對于貿易公司而言，一般具有低毛利、高周轉的特點，但是香港翰宇完全相反，按照“凈利潤/收入、收入/期末總資產”計算，該子公司2017年的凈利率、總資產周轉率分別為67.29%、0.44次，完全不符合貿易公司的特征。

有一種可能是，翰宇藥業將大部分利潤轉移至香港翰宇，從而達到少繳稅、避稅的目的。

與香港翰宇大幅盈利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翰宇藥業母公司卻是虧損的，2017年母公司收入和凈利潤分別為6.83億元、-2389萬元。

造成母公司虧損的原因是銷售費用率大幅上升。2017年，母公司銷售費用同比大增127.97%至4億元，銷售費用率高達58.5%，遠遠高于往年水平，并創下歷史最高值。財報顯示，2011-2016年，母公司銷售費用率分別為15.89%、19.39%、21.41%、21.51%、23.62%、45.94%。

此外，母公司管理費用2017年同比增長64.78%至1.55億元，增加6102萬元，對母公司凈利潤亦有較大拖累。

從上面的數據來看，翰宇藥業母公司的費用變動極其不正常，上市公司極有可能將大部分成本確認在母公司體內，從而將利潤轉移至子公司香港翰宇。

上市公司避稅無可厚非，但是翰宇藥業這種通過不正常交易、扭曲凈利潤結構，來達到避稅的方式是不正常的，這事實上造成了國內稅收的巨額流失。

銷售激進

2017年，翰宇藥業收入同比增長45.75%至12.46億元，2017年年末公司應收賬款賬面價值高達10.84億元，較期初增加47.99%。

對比可以發現，翰宇藥業2017年應收賬款與收入增幅并沒有偏離太多，基本保持一致。但是拉長時間來看，過去幾年公司應收賬款卻是大幅飆升，遠遠超過收入增長水平。

2014年、2017年，公司收入分別為4.19億元、12.46億元，增長幅度為197.37%；各年末應收賬款賬面價值分別為1.86億元、10.84億元，期間增幅高達482.8%，遠遠超過收入增幅。

2017年年末，公司應收賬款賬面價值占收入的87%，應收賬款周轉天數更是較前幾年大幅上升，2014-2017年分別為143天、188天、284天、262天。

這也就意味著，翰宇藥業是在以激進的信用銷售來換取收入增長，收入含金量大打折扣。從回款情況來看，2014-2017年，公司各年末1年以上的應收款占比分別為2.34%、6.87%、8.93%、19.05%，應收賬款質量越來越差。

除此之外，開發支出資本化對公司業績也有貢獻。

2017年年末，翰宇藥業開發支出有1.23億元，當年研發投入金額8942萬元，資本化的金額1319萬元，占比為12.86%，資本化研發支出占凈利潤的3.92%。

申銀萬國分析師龔浩指出，開發支出資本化夸大企業的資產、凈利潤、經營性現金流，使企業多繳所得稅，損害企業的內在價值，但如果計入當期損益則會拉低公司利潤。

定增資金遭套牢

翰宇藥業利潤虛胖背后，《證券市場周刊》記者注意到，2016年參與上市公司定增的資金已經被深度套牢。

2016年10月14日，翰宇藥業公告稱，公司非公開發行募集資金總額為6.6億元，其中廣發資管？？翰宇藥業（1、2、3號）定向資產管理計劃、廣發原馳·翰宇藥業1號定向資產管理計劃、紅土創新基金管理有限公司（紅土創新紅人7、8、10、11號資產管理計劃）認購的金額分別為3.5億元、1000萬元、3億元，定增發行價為23.3元/股。然而，翰宇藥業最新收盤價（3月28日）只有15.35元，較發行價已經下跌34.12%，損失金額高達2.25億元。

根據定增方案，本次非公開發行募集資金擬投資于營銷網絡升級項目和補充流動資金。翰宇藥業3月16日發布的《2017年度募集資金存放與使用情況的專項報告》顯示，公司已經累計投入5.83億元募集資金用于補充流動資金。

由此可見，翰宇藥業將募集來的大部分資金用于“補充流動資金”，根本不可能對上市公司業績有任何提振作用。

從目前經營狀況來看，翰宇藥業的不樂觀因素依然不少。

2017年，公司收入和凈利潤同比分別增長45.75%、12.95%，凈利潤增幅遠不及收入增幅。

背后最主要的原因是，銷售費用同比大增125.81%至4.09億元，其中會務費同比增加60.73%至1.87億元、咨詢費同比增長526.86%至1.31億元，凈利潤遭大幅吞噬。

對于銷售費用大幅增加，翰宇藥業在2017年年報沒有給出任何解釋。與銷售費用高企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公司2017年研發投入只有8942萬元，相比4.09億元的銷售費用明顯偏低，這種“輕研發、重銷售”的增長模式難有持續性。

此外，翰宇藥業幾年之前收購的標的資產也未達到業績承諾值。2014年8月19日，翰宇藥業發布重組公告，公司擬收購成紀藥業100%的股權，整體作價13.2億元。

資料顯示，成紀藥業主營業務為醫療器械和化學藥品的研發、生產及銷售，自成立以來致力于安全給藥事業，以“自動注射技術”為核心，研發出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卡式注射筆、卡式注射架及溶藥器“二合一”產品。

交易對方張有平承諾成紀藥業2014年度、2015年度經審計的凈利潤分別不低于1.1億元、1.49億元；翰宇藥業股東曾少貴、曾少強、曾少彬承諾成紀藥業2016年度、2017年度凈利潤分別不低于1.93億元、2.41億元。

3月16日，翰宇藥業發布的《2017年度重大資產重組業績承諾實現情況說明的審核報告》顯示，成紀藥業2014年、2015年實際凈利潤分別為1.16億元、1.14億元。相比承諾值，成紀藥業2014年屬于踩線達標，2015年沒有完成業績承諾。

2016年和2017年，成紀藥業實際凈利潤分別為1.69億元、2.04億元，這兩年均沒有完成業績承諾。

審核報告稱，2014-2017年度，翰宇藥業實際凈利潤合計為6.03億元，業績承諾的完成比例為86.98%。

對于成紀藥業未達到承諾業績，審核報告解釋稱，主要是由于國家醫改政策深化實施、擴大產能、市場準入等原因。

在成紀藥業業績沒有達標的情況下，翰宇藥業已經連續兩年對商譽計提減值準備，2016年、2017年計提的金額分別為3984萬元、2623萬元，累計計提6607萬元。不過，在連續計提之后，公司目前商譽價值賬面仍然有8.72億元，隨時存在減值風險，不容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