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鑒定創新技術與應用示范》研究進展

《詐傷詐病法醫學鑒定技術》課題研究進展

李豪喆，陳捷敏，劉霞，王飛翔，夏晴，夏文濤，蔡偉雄

（司法鑒定科學研究院上海市法醫學重點實驗室上海市司法鑒定專業技術服務平臺，上海200063）

由于鑒定意見直接關系著刑事案件的定性、量刑處置或民事賠償，法醫臨床和法醫精神病鑒定逐漸成為社會關注的焦點問題。然而，目前這兩類鑒定主觀性較強，相應的鑒定技術或評定方法上還遠不能滿足司法實踐的需要。一方面，傷者會抱怨鑒定意見不能客觀反映其實際損傷程度，如嗅覺是人的重要感覺功能，對食欲、警示危險均有重要作用，甚至可以影響情緒，但因較難客觀評估，長期以來嗅覺障礙一直未能列入人體損傷、傷殘鑒定標準；男子性功能鑒定也僅限于勃起功能鑒定，并未真正解決性功能與生殖功能評定的問題，有時可能與實際情況不相吻合，甚至偏離鑒定委托要求。尤為重要的是另一方面，為獲得更多賠償或逃避懲罰，也有的鑒定對象會模擬或夸大癥狀，表現出詐傷詐病情形，法醫臨床和法醫精神病鑒定實踐中此類情形屢見不鮮。如何客觀準確地識別與評估此類功能障礙的夸大和偽裝，并提供客觀、科學、可靠的鑒定意見，為訴訟活動提供重要的科學證據是鑒定人面臨的嚴峻挑戰，也歷來是法醫學研究的重點、難點和焦點問題。

本課題特針對詐傷詐病這一關鍵問題展開研究，重點關注肢體功能障礙、視覺障礙、嗅覺障礙、男子性功能與生育功能障礙、認知功能障礙的客觀評定及偽裝精神病的識別這六個方面。在以往研究結果的基礎上，充分結合目前現代醫學新進展、新方法，以期研制下肢功能障礙客觀評定技術、嗅覺功能障礙程度客觀評定方法、男子性功能與生育功能評估技術、日常生活視力的評價技術體系、詐精神病識別技術體系以及腦外傷后認知功能障礙客觀鑒定技術等，并建立常見詐傷詐病客觀評定的示范基地和數據庫。

自2016年7月課題啟動以來，課題組根據研究計劃實施相關內容研究，取得了一定進展和階段性成果。

在下肢功能障礙客觀評定技術的研究中，研究人員通過三維運動捕捉與分析技術對受試者進行下肢三大關節功能測試，并率先對髖關節的檢測數據進行了整理與統計學分析，結果顯示髖關節在功能位固定狀態時與在極度屈曲位或極度伸直位固定狀態時下肢功能喪失程度之間的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而不同的非功能位固定時下肢功能喪失程度之間的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并且髖關節功能喪失對下肢功能喪失程度的影響范圍在61.05%～73.34%（即髖關節權重系數的95%置信區間為61.05%～73.34%）；在等速肌力檢測方面，研究人員收集數據中對正常組與偽裝組的部分力矩-時間圖形態，并進行了整理。在正常組中力矩-時間圖形態以單峰前置型為主，在偽裝組中力矩-時間圖形態以多峰型、平臺型多見。

在嗅覺功能障礙客觀評定方法的研究中，研究人員完成了正常對照者基本信息的采集、主觀及客觀嗅覺功能檢測，正常對照者的嗅覺通路磁共振成像（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MRI）檢查及嗅覺刺激下功能磁共振成像（functional 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fMRI）檢查，正常對照者的正電子發射型計算機斷層顯像（positron emission computed tomography，PET）檢查；同時完成了170例嗅覺功能障礙者的基本信息采集、主觀及客觀嗅覺功能檢測，其中外傷后嗅覺功能障礙為60例；98例嗅覺功能障礙者的嗅覺通路MRI檢查（其中外傷后嗅覺功能障礙為53例）；25例嗅覺功能障礙者的嗅覺刺激下fMRI檢查，其中外傷后嗅覺功能障礙為20例；13例嗅覺功能障礙者的PET檢查，其中外傷后嗅覺功能障礙者為12例。通過對數據的分析，初步發現嗅覺刺激下PET成像顯示正常志愿者苯乙醇刺激后大腦活化明顯增強，外傷組幾乎無改變；嗅覺減退者嗅覺誘發電位的N1潛伏期延長，嗅覺喪失組未引出嗅覺誘發電位；利用VBM（逐像素）分析法對比分析正常志愿者和外傷性嗅覺障礙者大腦灰質結構改變，外傷性嗅覺障礙者邊緣系統、海馬旁回、海馬灰質體積變小。

在男子性功能與生育功能評估技術的研究中，研究人員完成了大腦離體與在體MRI檢查預實驗，并完成志愿者數據采集；完成了動態睡眠監測數據的采集測試，收集了志愿者的睡眠腦電數據，同時聯合手環監測，并對睡眠腦電及手環監測結果進行了初步整理分析；完成了細小神經纖維檢測數據的采集測試，收集志愿者的溫度覺、振動覺、痛覺閾值數據，并對檢測結果進行整理分析；完成了精液及DNA碎片率測試，并對數據結果進行了初步分析。

在日常生活視力的評價技術體系的研究中，研究人員致力于日常生活中雙眼視力影響因素的法醫學研究，采用屈光誘導的方法，按國際盲與視力損害分級標準對志愿者進行分組。初步實驗研究發現：單眼視力損害對雙眼視功能影響明顯，包括對比度視力及對比敏感度；單眼視力損害時，比較雙眼與主視眼的PRVEP波形，P100波潛伏期無明顯差異化趨勢，但振幅差異明顯，并與視力損害程度相關；單眼視力損害時，雙眼與主視眼中心30°及鼻側視網膜平均光敏感度存在差異，且與視力損害程度相關。據此可以認為，單眼視力損害對雙眼視功能的影響復雜多樣，進一步研究有望揭示其規律性，有助于建立相應的評價體系并更有效地識別偽裝和夸大。

在詐精神病識別技術體系的研究中，研究人員通過酶聯免疫吸附實驗（enzyme linked immunosorbent assay，ELISA）分析精神分裂癥患者及正常對照血漿炎癥相關因子的蛋白濃度，發現精神分裂癥患者白介素17（Interleukin-17，IL-17），IL-23及轉化生長因子β1（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β1，TGF-β1）蛋白水平顯著高于健康對照，而精神分裂癥患者補體C3蛋白水平顯著低于正常對照（圖1）；精神分裂癥患者IL-17，IL-23及TGF-β1蛋白水平與陽性和陰性癥狀量表（positive and negative syndrome scale，PANSS）總分及修訂版外顯攻擊行為量表（Modified Overt Aggression Scales，MOAS）總分呈正相關，而精神分裂癥患者補體C3蛋白水平與PANSS量表總分呈負相關；精神分裂癥患者IL-17及IL-23蛋白水平與PANSS興奮沖動因子分（P4，P7，G4，G8及G14）成正相關。在關于CACNA1C的基因多態性研究中發現精神分裂癥患者和正常對照間rs2238032（圖2）和rs2299661（圖3）的基因型存在限制差異，其中rs2299661的G等位基因和rs2238032的TT基因型可以降低精神分裂癥的發病風險。在動物實驗中，發現患精神分裂癥小鼠腦內CACNA1C蛋白表達顯著高于正常對照的小鼠。

在腦外傷后認知功能障礙客觀鑒定技術的研究中，研究人員通過眼動儀記錄眼球活動軌跡，并記錄注視、眼跳、瞳孔、眨眼等數據，應用二項必選數字記憶測驗將精神傷殘評定者分為合作組與不合作組，結果發現合作組與不合作組在眼跳方面存在統計學差異，不合作組眼跳的頻率、時間、幅度、加速度均明顯高于合作組，合作組的眼跳潛伏期則明顯增加；不合作組的注視離散總距離、平均距離和總時間顯著高于合作組；合作組的眨眼頻率高于不合作組（表1）。根據受試者腦部損傷程度不同，目前遺留腦軟化灶的腦外傷所致精神障礙者反向眼跳正確次數及潛伏期均大于腦震蕩后綜合征者及正常對照；反向眼跳距離為5°、10°、15°的眼跳持續時間在遺留腦軟化灶的腦外傷所致精神障礙者、腦震蕩后綜合征者及正常對照之間存在顯著性差異。遺留腦軟化灶的腦外傷所致精神障礙者探索性眼球運動凝視點數得分及反應性探索得分顯著低于正常對照。通過對輕度精神傷殘者腦電圖（electroencephalogram，EEG）的研究，發現腦電圖可以反映腦外傷的嚴重程度，輔助評估腦外傷所致精神障礙者社會功能及日常生活能力，并較為有效地區分輕度精神傷殘等級，如格拉斯哥昏迷指數（Glasgow coma scale，GCS）在腦電圖異常程度不同的受試者之間差異有統計學意義；腦外傷的嚴重程度在腦電圖異常程度不同的受試者之間差異有統計學意義；腦電圖異常程度不同者在精神傷殘等級之間差異有統計學意義，日常生活能力量表（ActivityofDailyLivingScale，ADL）、功能活動調查表（Functional Activities Questionnaire，FAQ）及社會功能缺陷篩選量表（Social Disability Screening Schedule，SDSS）總分在不同嚴重程度腦電圖者之間差異有統計學意義（表2）。

綜上，經過一年多的研究，課題組在肢體功能、嗅覺功能、男子性功能、日常生活視力、腦外傷后認知功能障礙的客觀評定方法及詐精神病識別技術體系研究上已有了一定的階段性成果，前景可期。有望在課題結束時形成一批詐傷詐病的行業標準、技術規范或新技術、新方法，在一定程度上提升行業解決重大疑難復雜案件的綜合能力和水平，提高鑒定意見的科學性、可靠性和證明力，提升我國司法鑒定行業的國際影響力和國際競爭力。

圖1 精神分裂癥患者與正常對照之間免疫因子水平比較

圖2 rs2238032 G/T基因型的變性高效液相色譜分析（DHPLC）圖譜

圖3 rs2299661 C/G基因型的變性高效液相色譜分析（DHPLC）圖譜

表1 合作組與不合作組的眼動數據

表2 三組EEG者鑒定資料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