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畫的發展路徑
——以湖南隆回農民畫的發展為例

2018-04-08 08:17:48孫嬋

文藝生活(藝術中國) 2018年12期

農民畫是中國現代民間藝術的典型畫種，在美術創作和文化多元化的今天，如何明晰中華民族這一鄉土藝術的價值和文化形態把握機遇與挑戰并保護和促進這一美術品類的可持續發展，是當今農民畫創作與研究的當務之急。

一、時代價值與文化形態

農民畫的發展史其實也是農村的變遷史，自改革開放以來，農村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農民畫也進入了一個更為自由、更為多樣化的發展階段。農民畫演進為現代民間繪畫開始，就以民族民間藝術為根基，以本土文化為土壤，以反映民眾自身生活為旨趣，內容豐富，手法獨特，以直觀易懂的藝術形式表現各個歷史時期的社會風貌，也為中國傳統民間藝術的現代化轉型提供了很好的范例，在民間美術領域獨樹一幟，備受人民大眾的喜愛和歡迎。

作為中國社會性的公共文化奇觀，農民畫一直處于變化發展的過程之中。它有著獨特的文化形態，既融合了時代發展內容和民族傳統美術的樣式、觀念及功能，又傳達出改革開放新時代開放自由的文化氛圍。農民畫家在沿襲傳統的基礎上，又根據時代的需要，加以創新表達。伴隨著我國社會經濟的發展和農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全國各地農民畫發展呈現出蓬勃生機，逐漸形成了一只規模龐大的創作隊伍，并于各地陸續出現了一批具有地域特色的農民畫鄉，湖南隆回就是其中之一。從上世紀七十年代以來，在隆回縣文化主管部門的重視和省內著名畫家老師的精心指導下，隆回縣內出現了一批在省、市有影響的農民畫作者，他們借鑒和吸收了傳統民間工藝中灘頭年畫的藝術手法與表現形式，以當地民俗和花瑤風情為創作思路，創作了一大批貼近生活、情趣盎然的作品，深受人們群眾的喜愛，也得到了眾多美術界專家學者的贊賞。比如參加了全國農民畫展并被中國美術館收藏的肖祝善作品《秋歌》（如圖1）和譚春雨的作品《知音》（如圖2），在全國或省民間繪畫展覽上獲獎的劉述良作品《金秋季節》（如圖3）、譚克松作品《戲竹》（如圖4）、肖剛善作品《包粽子》（如圖5）、肖華作品《一路歡歌》（如圖6），還有在全國紀念毛澤東誕辰100周年的畫展上獲獎的文牧江作品《瑤山謠》（如圖7）、劉立長作品《戲牛》（如圖8），以及入選全國農民畫展的新生代農民畫家劉建蓉作品《寶慶豬血丸子》（如圖9）、《瑤山金鳳》（如圖10）、《畫門神》（如圖11）、《喜爭窩》（如圖12）等等，他們用絢麗的色彩、生動的形象描繪了隆回豐富多彩的鄉土特色和喜聞樂見的民族風情，體現了農村現代生活的情趣，也反映了廣大人民群眾對未來生活的美好期盼。

二、機遇與挑戰

隨著我國新農村建設整體構想的提出，以及國家大力發展文化產業的契機，農民畫的發展也迎來了新的機遇和挑戰。國家對于傳統文化的高度重視，尤其是各畫鄉所在的地方政府出于文化和經濟建設的需要，紛紛出臺扶持農民畫產業的相關政策，在創作培訓、展覽展出、宣傳推廣等方面都做了大量的工作，投入了大量的財力和物力，有些地區還專門投資建造了農民畫展覽館。在這方面做得比較好的有陜西戶縣、浙江秀洲、上海金山等。其次是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推動，許多農民畫已被列為省（市）級縣（市）級保護名錄，一些著名的農民畫畫家被評為傳承人，從制度上保障了農民畫的傳承和發展。因而，近年來很多畫鄉的農民畫創作呈現出活躍狀態，頻頻亮相于全國各地舉辦的藝術節或畫展，這不僅豐富和滿足了廣大群眾對精神文化生活的熱切需求，也是文化創新保持民族性、體現時代性的積極探索實踐，這是時代賦予的機遇。

但是，隨著我國農村城鎮化的不斷加速，農村的生活環境、農民的生活方式和審美觀念正在發生急劇的變化，農民畫創作、生存的環境也正在發生變化。由于傳統風格模式與繪畫創新探索的沖突、農民畫輔導培訓機制以及農民畫產業規范化運作等原因，讓這種獨特的文化表現形式正面臨嚴峻的挑戰，隆回的農民畫發展也同樣遭遇瓶頸問題。20世紀七八十年代，在隆回縣文化主管部門的重視和扶持下，通過幾年的輔導和培訓，一大批農民畫作者嶄露頭角，其中以肖祝善、譚克松、劉述良、肖剛善、肖華等為代表的農民畫作者積極參加各級農民畫創作活動并均有作品獲得大獎。然而今天，畫家隊伍新老交替，老一輩農民畫家已年老體弱，相繼退出，新生代畫家正在崛起，雖然他們具有更多的專業繪畫知識，但他們大都搬離了農村，缺乏老一輩畫家深厚的農村生活積淀和傳統藝術的熏陶。其次，新生代農民畫家追求創新和題材的多樣化和現代性，強調自我的表達，在一定程度上農民畫的風格趨于模糊，失去了明晰的發展方向。還有，在市場經濟浪潮的沖擊下，隆回的農民畫基本為零市場，沒有暢銷的群眾基礎，使得農民畫創作者失去熱情，目前只有少數幾個作者還在堅持著農民畫創作，后起之秀更是寥若晨星。這些原因讓隆回農民畫的生存與發展難以為繼。

圖1 秋歌·肖祝善

圖2 知音·譚春雨

圖3 金秋季節·劉述良

三、走向與思考

60多年來，農民畫雖經歷沖擊和蛻變，但仍以蓬勃的生命力不斷發展，發揮了宣傳、教育、美化生活的重要作用，成為向世界展示中國民間文化和現代農村發展的重要窗口。但是我們也要意識到，今天，當鄉土生活和創作群體自身發生不少變化時，農民畫要求得生存和發展，就要立足民間，從今天的生產生活、文化需求和民間藝術的發展規律出發進行深入探索，不斷地豐富農民畫的作品內涵。同時，要強調農民畫的地域特色，發掘具有文化傳承意義的現代民間文化樣式。以湖南隆回為例，保護灘頭年畫、花瑤挑花等傳統民間美術樣態，并激活這些傳統文化資源使之完成現代價值的轉化，關注和提升農民畫深層的美學形態，這樣的作品才能有吸引力和生命力。

另一方面，農民畫自誕生起，就不是自發性的民間藝術，而是當地政府文化部門組織扶持而開展的群眾美術活動。因此，農民畫要健康的發展，政府的扶持和重視就尤為重要。在文化大發展大繁榮的今天，各級政府要不斷地調整文化發展理念，出臺具體的引導和扶持政策，在基礎設施、人才隊伍培養上不斷給予支持，同時，保護好農民畫創作者的權益，搭建好創作平臺，保障農民畫畫家在創作等各方面的收益，這樣農民畫方能得到持續發展。上海金山、陜西戶縣、浙江嘉興秀洲等地的農民畫都已經成為了當地享譽中外的文化品牌，他們的發展都離不開政府的規劃與扶持。就如陜西戶縣來說，他們興建了中國戶縣農民畫展覽館，在培養創作隊伍、開拓農民畫市場方面都做了很多有益的嘗試，浙江秀洲也加大財政投入，興建了中國農民畫藝術中心，并制定了一個適合秀洲農民畫發展的長遠規劃，并取得每2-3年舉辦一次中國農民畫藝術節的承辦權。

同時，發展農民畫就是發展群眾文化、民間文化，加強創作隊伍建設尤為重要，無論從創作和輔導的角度還是市場和推廣等方面，都需要正確的引導。以隆回為例，一是農民畫家要不斷地充實和完善創作實踐和理論素養，回歸生活沃土，并積極主動地潛心創作，才能不斷提升原創能力，創作出精品力作。二是充分發揮文化館的組織輔導作用，完善輔導員制度，并通過文化館的免費開放平臺，團結縣里的美術愛好者，培養鄉鎮美術骨干，并將美術老師納入農民畫創作隊伍，定期開展農民畫創作的培訓與交流，為農民畫美術創作儲備人才，并可將農民畫作為鄉土教材推進美術課堂，普及和提升農民畫的影響力。三是要加強與兄弟畫鄉的交流，農民畫雖然產生于地方，但不能局限于地方，要積極參與兄弟畫鄉的展覽，也可以聯合舉辦展覽，通過出版作品集和刊物進行推廣和互動。四是鼓勵有能力的畫家成立自己的藝術工作室，并適當地引入市場機制，激發他們的創作熱情。

1987年，隆回縣被國家文化部命名為“中國現代民間繪畫畫鄉”

其次，通過數字化轉換、互聯網技術、文創產品開發等形式，把農民畫所傳達的文化觀念、傳統符號和民俗價值予以傳播。比如，將農民畫的特色元素化，從而創新農民畫的衍生產品，如地方工藝品、裝飾與實用兼顧的陶瓷制品、旅游文化紀念品，也可以將農民畫作為地方特產包裝的圖案等等。其次是要加強推廣力度，促進其產業化。比如通過農民畫院、農民畫創作村、旅游景點、網絡平臺、寄賣等方式，打開農民畫的銷售市場。目前，陜西戶縣、上海金山、浙江秀洲、廣東龍門等畫鄉都已做了有益的嘗試，值得湖南隆回學習和借鑒。

根據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精神，文化的傳承與發展，應不斷追隨時代發展的脈絡，在時代的長河中經歷洗禮與沉淀，并融入時代的氣息和印記。農民畫的發展應與中國的發展同行同向，與中國的時代性緊密相連。農民畫的創作應始終堅持以農民的生產、生活為中心的創作導向，遵循農民畫的創作規律，形成傳承意識，彰顯創新精神，從而促進農民畫的良性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