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峰
海南楊先生講,自己直接參與了為他人代繁享有植物新品種權種子的行為,問:自己是否會被追究民事賠償責任,怎樣去打這個官司?
侵害植物新品種權是植物新品種權糾紛的主要方面,那么什么是植物新品種權,什么樣的行為是侵權行為?侵害植物新品種權的訴訟風險有那些,有無舉證技巧?
以案說法,由于本案較復雜,限于篇幅限制,分3段介紹,本文為上文。
完成育種的單位或者個人對其授權的植物品種,享有排他的獨占權。任何單位或者個人未經品種權所有人許可,不得為商業目的生產或者銷售該授權品種的繁殖材料,不得為商業目的將授權品種的繁殖材料重復使用于生產另一品種的繁殖材料;但法律另有規定的除外。品種權的保護期限自授權之日起,藤本植物、林木、果樹和觀賞樹木為20年,包括蔬菜在內的其他植物為15年。
①未經品種權人許可,以各種形式和手段為商業目的生產或者銷售授權品種的繁殖材料的;②假冒授權品種的各種行為等。
以案說法,為了尊重個人和公司隱私,下列案例涉及到的訴訟主體、植物品種一律用代稱表示。
一審法院經審理查明:A公司為國內“發財”種子植物新品種權保護主體,享有收集侵權證據、提起訴訟等一切權利。
A公司向法院提起訴訟稱:B公司委托C公司繁育“發財”種子,同時向C公司提供“發財”種子的母本和父本原種,并支付定金。隨后,C公司與農戶簽訂委托繁育“發財”種子的合同,并已實際種植。現C公司繁育的種子已采摘完畢并運送至B公司,B公司和C公司2個被告的行為為侵害其植物新品種權。請求法院判決:①B公司停止侵權;②B公司賠償A公司經濟損失300萬元;③B公司對所剩繁育種子進行轉商或作滅活性處理;④B公司賠償A公司的維權損失;⑤B公司在報紙上刊登聲明,消除影響;⑥C公司承擔連帶責任。
B公司答辯稱:B公司委托C公司繁育“發財”種子是事實,但“發財”種子與A公司品種并不相同,B公司不構成侵權。由于B公司委托C公司繁育的該批種子系某客戶訂購,該客戶以該批種子質量有問題為由拒絕接受,導致該批種子全部轉成商用,B公司損失慘重,更無利潤可言。請求法院依法駁回原告的訴訟請求。
C公司答辯稱:C公司繁育“發財”種子是受B公司的委托進行的,C公司不知道所繁育的種子存在侵權問題,如果存在侵權也應由B公司承擔責任。C公司不應承擔連帶責任。請求法院依法駁回原告對C公司的訴訟請求。
A公司申請公證處到種植現場進行拍照、取樣、封存,并作出公證書。
會計師事務所對A公司年度財務進行審計,并出具專項審核報告稱:A公司上一年度實現凈收入567 299 366.50元,“發財”種子的凈利潤為14.95元/kg。對A公司本年度財務進行審計,并出具專項審核報告稱:A公司銷售“發財”種子全年累計實現凈收入638 966 629.08元,“發財”種子的凈利潤為13.16元/kg。
一審法院經審理認為,本案的爭議焦點為:①B公司是否侵害發財植物新品種權;②B公司如果構成侵權,如何確定其賠償數額;③C公司是否應承擔連帶責任。
關于焦點①,B公司未經權利人許可擅自委托C公司繁育“發財”種子,經檢測中心鑒定,B公司所稱的K種子實為A公司的“發財”品種,因此,B公司已構成對“發財”植物新品種權的侵害。
關于焦點②,由于B公司的財務賬目不全,不能反映該公司的全部生產經營狀況,也無法查實B公司侵權所得利益。在此情況下,應根據B公司委托C公司繁育“發財”種子的總質量,參照A公司上一年、本年銷售利潤,并結合A公司的實際銷售價格,同時綜合考慮B公司在涉案侵權行為中為粗放型繁殖、加工、包裝,其生產成本和銷售成本實際比A公司高,而實際利潤比A公司低等客觀情況,最終酌定B公司侵權所得利益為A公司銷售利潤的一半。對B公司辯解因客戶認為該批種子不合格拒絕接受而被迫轉商,其僅提供數張出庫單以證明該批種子轉商,但未能提供該批種子質量存在問題的鑒定報告及其轉商的種子確為涉案種子的證據,且該公司財務賬目中未反映轉商的情況,其辯解不予采信。
關于焦點③,C公司是專營種子的部門,在接受B公司委托繁育種子時,理應嚴格審查B公司是否取得該種子繁殖權,而其未按照許可證的規定生產種子,與B公司簽訂繁育種子協議,并已實際交付繁育的種子,其行為的實質是協助B公司侵權,C公司的行為符合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侵犯植物新品種權糾紛案件具體應用法律問題若干規定》第二條的規定,不符合第八條規定的情形。C公司具有主觀過錯,理應承擔責任。但鑒于該公司所繁育的種子是由農戶繁殖,且其說明了與委托人的關系、并積極配合調查,該公司實際取得的利潤很少等因素,酌定C公司在一定范圍內與B公司承擔連帶責任,連帶責任的范圍以其取得的利益為限。C公司關于其無主觀過錯且雙方協議中明確法律責任由B公司承擔的辯解理由,不予采信。
對于A公司要求B公司停止侵權、登報聲明、并將繁育的“發財”種子轉商或作滅活性處理的訴訟請求,因涉案種子已實際不存在,無需再判令B公司停止侵權,并將種子轉商或滅活性處理。鑒于B公司侵權行為的隱蔽性,未給A公司造成名譽上的損失,故對A公司主張的登報聲明,不予支持。對A公司主張的賠償維權損失,因其未提供相關證據,不予支持。
綜上,一審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零六條第二款、第一百三十四條第一款第七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侵犯植物新品種權糾紛案件具體應用法律問題若干規定》第一條、第二條、第六條、第八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二條的規定作出民事判決,判令:B公司賠償A公司損失180萬元,C公司在20萬元范圍內與B公司承擔連帶責任,駁回A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一審案件受理費30 800元,送達費90元,合計30 890元,由A公司負擔12 000元,B公司負擔15 890元,C公司負擔3 000元。
一審宣判后,A公司、B公司、C公司均不服該判決,分別向上一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
二審法院查明的事實與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一致。
二審法院另查明:二審庭審中,雙方當事人對法院應雙方申請對關于植物新品種權授權的授權書及附件無異議;C公司還陳述,在繁育“發財”及秋收分揀、拉運種子過程中,B公司的相關人員到現場進行了技術指導,對此,B公司未予否認;檢測中心的檢測報告和其向二審法院出具的說明載明:采用的A公司送樣的“發財”對照樣品經與農業部品種保護辦公室植物新品種保藏中心提取的品種權保護標準樣品的指紋比較,在40個引物位點上差異位點數為0,檢測結論為無明顯差異;二審庭審中,雙方當事人均未申請對本案涉嫌侵權品種的真實性進行重新鑒定;一審法院根據A公司的申請,調查發現B公司的財務賬目不全,不能全面、客觀反映該公司的生產經營情況,涉及本案繁育種子支付的費用及轉商的票據均不在財務賬目之中;B公司未取得種子生產和經營許可證;C公司領取有主要農作物種子生產許可證和農作物種子經營許可證;A公司未提交其就本案支出的合理維權成本的相應證據;二審庭審中,A公司以B公司故意非法制種且不依法建立檔案為由,申請將本案B公司及負責人涉及刑事犯罪部分移送公安機關處理。
二審法院經審理認為,當事人的爭議焦點是:①A公司是否具備原告主體資格;②B公司委托C公司生產“發財”種子的行為是否侵犯“發財”植物新品種權,如侵權應如何確定賠償數額;③C公司的行為是否構成侵權,如侵權應如何確定賠償數額。
關于A公司是否具備原告主體資格。A公司訴稱其享有保護“發財”植物新品種權的訴訟權利,提交的證據是“發財”品種權人對其授權的授權書及其附件、生產經銷許可協議等系列外文資料及領事認證文件。B公司、C公司關于A公司不具有本案原告主體資格的訴訟理由不能成立。
關于對涉嫌侵權的種子的公證取樣能否采信問題。因在C公司受委托繁育種子及向B公司交付生產的全部種子過程中,B公司并未提出該批種子并非出自其委托C公司的種植地及交付的不是其委托代繁的“發財”種子的異議,其抗辯意見與其接收行為相矛盾,不應采信。品種權人或者利害關系人在提起侵犯植物新品種權訴訟時應向人民法院保全證據。本案中,A公司未向法院申請訴前證據保全,也未邀請有關專業技術人員按照相應的技術規程協助取證,而是由其工作人員在公證員見證下在C公司繁育地取樣,公證員封存樣品。雖然A公司在對涉嫌侵權種子品種的取樣上存在一定瑕疵,但法律、行政法規并未排除公證機關以現場勘驗、當場提取的方式進行保全證據公證的證據效力,參照司法部《公證程序規則》和中國公證協會《辦理保全證據公證的指導意見(修訂)》的規定,可以確認本案公證處所作證據保全公證符合相關規定。故本案不宜以取樣人為非專業技術人員而簡單否定經公證處公證的證據保全行為,可以認定該保全證據公證書的證據效力,即確認A公司在公證機關的見證下在C公司繁育地對涉嫌侵權的品種進行取樣,由公證機關封存的該樣品具有客觀性和代表性。對B公司關于不應采信公證處公證書的證明效力的上訴意見不予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