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中國考古走出去”成為熱門話題。據袁靖先生撰文介紹,2000年以來,從中國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多個大學考古學系到多個省份的考古院所,一支支中國考古隊的足跡,踏入全球十多個國家的考古發掘地點。這是中國歷史上從未出現過的文化與科學景觀,展現了一個東方文明古國與現代大國對全球事務的高度關懷和深切參與意識,是中華民族從“站起來” 到“強起來”歷史進程中的重要文明象征,是中國考古學人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的具體展現。
“中國考古學走出去”作為一種歷史現象和實踐行為,至少具備以下三種意義:
一是承擔和履行大國責任,助推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偉大探索。考古學涉及的許多問題都具有全球性或人類性意義,如人類起源和現代人起源;地球上不同種類的家養動物和農作物的起源、傳播與意義;人類各種技術、工藝的起源與傳播;世界上不同族群的遷徙及其廣泛影響;人類主要原生文明的發生、發展、興亡及不同文明圈的形成過程、運動機理與地位;具有全球性影響的不同文化事象如不同宗教文化的產生、發展、運動的過程及其作用等等。這些問題需要不同國家考古學家的共同參與和合作,需要國際化的組織和推動。某些考古學問題不僅僅影響和決定著人類的過去,而且還會涉及到人類深遠的未來,需要我們共同面對,共同交流和分享各自的經驗。當今,全球化成為人類不可遏止的趨勢,人類的交流已能夠借助于信息化的手段實現瞬間的全球流動,但是,對考古學家而言,每一個遺址、每一項遺跡、每一件遺物、每一種文化,都還需要通過考古發掘和認知,才能揭示出若干不為人知的歷史奧秘和文化密碼。在此過程中,中國作為世界大國,我們的考古學家有責任、有條件、有能力走向全球,承擔起面向世界、面向未來的科學使命,與各國的考古學家就人類共同關心的問題展開具體的發掘與研究,為深刻認識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由來、形成、發展、意義等提供考古學的獨特智慧,也為全人類和平發展事業與公共產品供給作出中國考古學家的積極貢獻。
二是對認識中國若干歷史及文化問題有著重大意義。中國作為人類最重要原生文明共同體及文明古國之一,它的發展并不是孤立的,中國既對人類其他地區的文明產生過重要影響,同樣也接受過其他地區的農業文明、工業文明、宗教文明、多種技術與藝術的影響,偉大的“絲綢之路”(包括沙漠絲路、海上絲路、草原絲路、西南絲路等)正是對這種交互影響的高度概括和形象表達,而這種復雜的彼此間互動的過程,僅依靠文字是無法說清其發生的時間、空間、過程、形態、變遷和結果的,考古學正可以通過一系列具體而微的實證性材料闡發它的若干細節。對此,袁靖先生已分別從“遠東地區”“西南鄰國”“歐亞草原”“陸上絲路”“海上絲路”等不同方向總結了中國考古學家走出國門,探討中國與周邊多個國家之間的古代文化互動、與陸上和海上絲路沿線國家所存在的古代文化交流關系。應該說,這種跨國的考古學還有著強烈的現實意義,即它本身構成了貫徹落實習近平同志關于“一帶一路”建設重要思想的實踐行為。“一帶一路”戰略思想當然不是古老的絲綢之路的翻版,但是,偉大的創新思維和持續的全球推進離不開充分吸取和借鑒深厚的人類歷史經驗,通過考古學對古老的絲綢之路的形成、發展、影響做具體的發掘、研究、展示和闡釋,正是對“絲路精神”形成過程和運動規律的科學揭示,對新時期“一帶一路”的建設必將發揮助力的作用。
三是通過對國外考古成果的“公共考古”活動,讓我們的國民增長文化互賞、文明互鑒的能力,培養理性的愛國主義精神和國際主義意識。走出國門的考古學家在世界各地開展考古發掘,不僅獲得大量發現,也對其他國家和民族的文化及文明產生了深刻的認知,這些專業的考古學成果會通過國內的各種媒體以通俗易懂形象直觀的方式源源不斷地傳達給我們的人民,讓每一位國民都能夠了解到世界上不同民族所創造的不同的文化和文明成就,從而能夠以“比較”的視野和博大的胸懷更加全面地珍愛自己的文化傳統,同時也能夠欣賞和汲取其他國家的文化傳統和文明成就。這既是一種國家責任,也是包括考古學家在內的所有科學工作者的職責和使命。
此外,“中國考古走出去”也是增強國民文化自信的一種重要途徑。回想歷史,從鴉片戰爭到1925年李濟先生發掘西陰村遺址之間,有太多西方的考古學者在中國土地上從事考古活動,但同時期中國卻沒有自己的考古學專業機構和考古學家群體。經過近百年的艱苦奮斗,中國考古學的命運就如同它的祖國命運一樣,強大起來的中國人理當有更加強烈的全球關懷意識,我們的考古學家秉持著合作共贏的現代意識,遵守著有關國際法,尊重相關國家的法律和利益訴求,有方向地開展考古學國際合作,既服務于中華民族文化復興大業,也讓考古學成果惠及相關國家及其人民,從而更好地展現作為現代大國的考古學追求及考古學家的擔當。從這個意義上說,中國考古學走出去,也是一種造福于國家和人類的科學文化外交活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