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吃喝那些事兒

王志堅

郁達夫愛喝酒。他醉酒的趣事有的令人忍俊不禁，有的則讓人提心吊膽。

1929年夏天，郁達夫與王映霞夫婦一先一后住進寧波普陀島上一個名叫天福庵的小廟里。相邀來此避暑的作家還有樓適夷、王魯彥、伍鈞等人。每到夜幕降臨，游蕩了一天的人們回到廟里總少不了聚到一起，一邊說著一天的見聞，一邊飲酒作樂。席間突然有人問起郁達夫：“你和映霞為何不同行，卻一先一后單獨跑來了？”

郁達夫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王映霞，開口道：“那天無事，我一人在上海街頭閑逛，后來又進一家酒館喝了不少酒。從酒館出來就醉了，給扒手掏走了錢包。不知怎樣我糊里糊涂走到十六鋪碼頭，登上開往普陀的輪船，就這么一個人先來了?！?/p>

酒醒以后，郁達夫才發現身上已分文不存，只好給王映霞寫信要錢。王映霞正為郁達夫不見蹤影著急。收到信，才知他已先去了普陀。郁達夫在信中并未提及自己被偷一事，所以王映霞心中還是疑團未消：原說是一起去普陀的嘛，怎么自己倒先走了？自己先走也罷，既不留個口信，又不帶錢，搞的什么把戲？及至到了普陀，王映霞才弄清事情的原委，不禁又好氣、又好笑：“早叫你少灌點，少灌點，這下可好，差點連人都丟了！”

眾人聽罷也哈哈大笑起來，有的嘲弄道：“達夫兄，你這一醉醉得好，醉出一出千里尋夫記來了！”“映霞嫂，這次達夫是醉走普陀，可別讓達夫下次醉走青樓呀！”說得郁達夫和王映霞都不好意思起來。

郁達夫這次醉酒除給大家日常閑談添些笑料外，于人于己都還沒多大妨礙。但在此之前的另一次醉酒，卻著實讓親人和朋友捏了把汗。

那時郁達夫在上海，正和王映霞熱戀著，他們的婚事遭到雙方家庭的反對，一度他非常苦悶。有一次，好友楊端六請客，席間有人稱贊王映霞，又哄著要喝他們的喜酒。朋友們越是夸王映霞，他的心里就越酸酸的，于是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地狂飲，借酒把痛苦深埋在心底。宴會結束時，郁達夫已是酩酊大醉。朋友們看到他那副樣子，提出送送他，但被他堅決拒絕。當他深一腳淺一腳拐過一個街口時，迎面突然走出兩個巡夜的巡捕，便將他帶回巡捕房。

第二天天亮，郁達夫從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被關在看守所里，一時著了慌，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那時候，郁達夫已參加了左翼文化運動。他不禁想，糟了，準是被誰告發了，半夜被抓了來。日過三竿，才傳來巡捕招呼他的聲音。他被從看守所的監牢帶往一間好像審訊室的屋子。他暗中做好了受審的準備。不料進屋之后，巡捕只是將他訓了一頓，說什么深夜酗酒違反治安法規，如下次再發現定不輕饒之類的話。顯然把他當作一般的酒鬼了。郁達夫見事與進步文化活動無關，心中暗喜，對巡捕的訓斥連連稱是，也不分辯。很快他就被放了出來。回家的路上，郁達夫慶幸自己交了好運，沒受皮肉之苦。仔細想想又很后怕。萬一自己酒后失言，被巡捕抓住把柄豈不誤了大事！

郁達夫40歲時曾在福建省政府里上過一陣班，據說他天天下午去上班，而且必拎兩瓶黃酒置于案頭，一邊辦公一邊喝。他的職務名稱叫省政府參議，真不知當年的福建省政府是否聽信了他的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