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背后的傳奇歷史（上）

編者按1948年6月22日，開封第一次解放；同年10月24日，開封第二次解放。70年來，古城開封的發展日新月異，而70年前那些塵封往事，并不因時間變化而變遷，也不因歲月而蒙塵。文史學者劉海永致力于開封文史研究，重新打撈梳理了開封解放那段歷史，歷時兩年，寫作了《開封解放那些事兒》，此書近期將由河南大學出版社推出。本書不僅考證嚴謹，而且配了很多珍貴歷史照片，是一本既有政治意義又可讀性、資料性、文史性很強的書籍。本刊從書稿中摘編了部分文字及圖版，分上下兩期刊出，以饗讀者。

河南情報站

開封馬府坑街19號是1942年2月，十八集團軍前方總部參謀長兼情報處處長滕代遠指示郭有義進入開封建立的情報站，當時稱為51號情報站，1945年開封情報站改為河南情報站，以適應形勢發展的需要。

1945年9月，河南情報站工作人員正式接到十八集團軍總部的指示，按照“長期隱蔽，發展組織，積蓄力量，等待時機”的方針，準備長期戰斗。回到開封之后，郭有義發現情況發生了很大轉變。隨著接收日偽財產的加劇，地下黨原先依附的日偽單位已經無處藏身了，重新歸來的軍政人員四處占地盤，隨便一指就可以把民居定為“逆產”，搞的人心惶惶。當時有民謠曰：“想中央，盼中央，中央來了更遭殃。”郭有義一進家門，就遇到胸帶河南省政府圓牌證章的人到院子里尋房屋。郭有義認識此人，是省政府辦公廳的秘書，叫魏善交，說來還是故交呢。魏善交想來找房子居住，但是看了看，感覺不是很好，告辭而去。郭有義他們住在北屋和東屋，西屋是主房，高大亮堂，南屋有些低矮潮濕。前腳剛送走一個魏秘書，后腳就接著趕來一撥兒人，原來是國民黨河南省調統室警衛組長姬文蓀看中了院子的房屋。他進西屋看看很滿意，當時就在院子里面與郭有義講房租。郭有義說省政府的魏秘書看過了房子，即將搬來。軍統組長說，如魏秘書要來，我們再找地方C

郭有義最緊張最著急的是電臺，電臺就放在西屋的頂棚上，為了防止掉下來，就騎在里外屋的墻頭上。有大梁馱著，暫時很安穩，但是萬一時間一長，居住者發現蘆葦頂棚上藏有電臺，豈不壞事？迅速轉移電臺是當務之急，郭有義還沒來得及行動，二門就響了，原來是姬文蓀的隨從來了，他說姬組長馬上就搬來了，一家老小帶著家當就在大門外。不速之客，穩居西屋，郭有義無可奈何。新來的住戶看不起郭有義他們一家，口口聲聲“漢奸”“二鬼子”，搞得很不愉快。幾天之后，郭有義搞清了姬文蓀的底細，原來是東華門特務機關的工作人員，還是個組長。想到這兒，郭有義吃了一驚，有些后怕。這不是國共兩家情報站相處一個院子嗎？就算電臺不被發現，早晚都會出事兒。郭有義與家人商議后決定逃離這個院子。10月下旬，郭有義暫時回解放區，其他人員分別尋找新的職業作掩護。

由曾潔光負責的聯絡站，因妓女檢治所解體，改設在曹門大街33號胡萬杰家院內。9月底，曾潔光打入到國民黨軍一七七師當諜報員，化名曹震。這使曾潔光了解到許多重要的軍事機密，如國民黨駐軍的兵力、番號、武器裝備、城防工事與反共、防共的具體措施等，并及時掌握了他們大清查的時間、方法和目的。剛剛3個多月，一七七師被調離開封到鄭州黃河大橋一帶駐防。為了工作的需要，經郭有義同意，曾潔光故意“開小差”留在了開封。

鋤奸部掌握的特務組織情報

鋤奸部隸屬于八路軍總部，鋤奸部開封工作站設在寺后街美光照相館內，日本投降后，工作站對國民黨特務組織接替日偽特務組織的部署、機構和動態，及時進行調查了解，初步弄清了國民黨特務的隸屬關系、派系和網點分布。如“處理漢奸委員會”（實際由軍統特務領導，后改為開封軍警憲聯合稽查處）、河南省警保處以及用各種名義掩護下的特務組織或被特務掌握利用的組織“中國新社會事業建設協會河南分會”、“國光通訊社”、“力行日報”、“遠東社”、“明遠通訊社”、“黃河社”等。

工作站還利用美光照相館的有利條件，將不少敵特分子的相片、底片保存下來、1947年2月，國民黨反動派為加強其統治，河南省警保處和社會處在開封商會所屬的58個行業公會中，普遍建立義務情報組，工作站胡桐生利用美光照相館經理在同業公會中被選為情報員的機會，代其參加了情報組，從中獲得了國民黨特務內部資料《調查須知》，掌握了部分義務情報員名單，收集到警保處的體制、組織、活動及人事等情報

1947年2月，鋤奸部工作站趁河南省警保處和社會處在開封商會中安插義務情報員的時機，由胡桐生代美光照相館經理任玉貞在參加了義務情報員組織，將其《反共須知》和全市義務情報人員名單基本掌握，并了解到警保處體制和部分敵特人員情況，為新中國成立后清除隱患莫定了基礎。陳歷修利用她家住在國民黨第四綏靖區副長官郭天民家的外院的有利條件，收集到國民黨高層軍政情報，并搞到一本《河南名人錄》。高振武通過關系打入專管國民黨軍隊糧草的新鄉軍民合作社，掌握了像北地區國民黨軍的糧襪供應、軍統像北站以及像北地方頑固部隊的組織和人員活動的情況。

鋤奸部還委派閻風歧打入中統特務組織——聯合新聞社，先后任記者、采訪主任，他以此作掩護，揭露國民黨當局的黑暗統治，教育群眾，進而激化敵人內部矛盾，致使開封警察局刑警隊長羅王卿等5名軍統特務的強奸殺人案敗露而遭槍斃。他還在中統、軍統特務組織間周旋，收集情報，掌握了國民黨特務7個潛伏小組（點）的情況。所有這些，都為當時的軍事斗爭和新中國成立后進行的鎮反、肅反及審干運動提供了可靠的依據。新中國成立后潛逃的反革命分子、國民黨尉氏縣縣長曹十一，公安人員就是用開封工作站提供的照片，在云南經過照片辨認而逮捕歸案的。新中國成立后，密設在北書店街林清泰煙絲店的潛伏特務組，也是用以往掌握的敵特人員的情況資料挖出來并一網打盡的。

中共水東地委開封支部秘密聯絡處

中共水東地委開封支部按照黨的“長期隱蔽，發展組織，積蓄力量，等待時機”的地下工作方針，一開始就注意隱蔽斗爭。1946年夏，蔣介石撕毀“協定”向解放區大舉發動進攻，白區環境日趨惡化。水東地委指出每個黨員要盡可能都有職業作掩護的要求。經過多方活動，王運廷打入高等法院；李尉人打入合作社訓練班，后來轉移到開封縣同樂鄉黃龍寺小學教書；王鵬凡在國民黨河南省統計局搞綜合統計，負責財政、民政、建設、農業、保安、警務等統計資料的整理匯總工作。他及時將這些機密、絕密資料提供給支部。特別是開封第一次解放后，他搞到一份很有價值的國民黨對豫戰情況調查報告資料，支部及時送往解放區；黨員武永禎在省保安司令部特務營任軍需，他隨時將河南省主席劉茂恩的活動與城防司令部的戒嚴情況向支部報告；黨員安子麝在《中國時報》社負責抄收延安電臺廣播的戰報，用外國通訊社的電頭在時報上發表，發布人民解放軍的勝利消息；黨員王茂森在郵政局搞郵檢，通過郵檢發現國民黨軍統華北七省聯絡組少將組長劉子章的行蹤并掌握其行動去向，及時報告給支部。支部及時將這些情報匯總上報，在對敵斗爭中起了積極的作用。

1946年，在河南大學法律系學習的學生龐蘭亭在西小閣附近的小開書店買到了《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鐵流》等進步書籍。時間久了，龐蘭亭認識了“小開書店”的另一個主人張方明，他不但積極為龐蘭亭推薦進步書籍，還給他講了許多共產黨杭日救國、拯救中華民族的感人故事，青年龐蘭亭時常聽得熱血沸騰。后來才知道他是地下黨的支部書記。在開封的小開書店的鋪面，詩人牛漢與懷孕的愛人曾經在這里住了幾個月。在陰暗而霉味的空氣里，他寫了長詩《血的流域》，記錄下那時艱難的生活與悲憤的情緒。地下工作是極為艱險的，靈魂在地獄的火焰中得到冶煉和凈化。女兒誕生的第二天，國民黨又搜捕他們，牛漢急匆匆離開了開封城。

小開書店創辦于1946年3月，由中共水東地委開封支部書記張方明等人在新街口23號籌建。經營的書籍主要分三類：一是供中共地下黨支部成員內部學習的馬列主義理論書及《新華日報》等；二是公開出版的革命故事書籍和一些進步書報雜志；三是對外租借書籍，如《水滸》《紅樓夢》等，以及郭沫若、魯迅、巴金、曹禺等作家的著作。書店沒有固定的營業時間，讀者早晚來店都熱情接待，頗受進步青年的歡迎。由于形勢的變化，這年10月根據上級指示關閉書店。小開書店影響了周邊學校的進步青年，先后有三四十人奔赴解放區。

瓦解國民黨軍整編六十八師

1946年3月，中共晉冀魯像中央局城工部在原十八集團軍總部開封情報站的基礎上，成立了中共開封工作委員會；6月，中共華中分局決定建立中共汴鄭工委（該組織后改由晉冀魯像中央局領導），劉鴻文為黨委書記，朱晦生為軍事部部長，林恒為地方工作部部長。劉鴻文和林恒是夫妻，為了方便開展工作，便于掩護，劉鴻文把老母親從老家接到開封。中共汴鄭工委建立后，根據華中分局交給的“（一）利用各種關系，站穩腳跟，用合法地位，力爭實現和平、民主；（二）開展高樹勛運動，爭取、分化、瓦解西北軍，開展政治攻勢，瓦解國民黨軍的斗志，粉碎國民黨軍的進攻；（三）建立地方黨組織，開展工運、學運，支持廣大人民反饑餓、反內戰、反迫害斗爭”的任務，先后開展了軍運、學運、工運3個方面的工作，重點是軍運工作。

當時河南省主席是劉茂恩。為躲避搜捕，劉鴻文、林恒夫婦經常變換處所，后在西司門附近看中一個院子，算是安穩居住了下來。在開封，劉鴻文的公開身份是河南私立靜宜女中的中文教師，林恒則經河南大學教師朱晦生推薦到國民黨第四綏靖區整編師六十八師副師長王志遠家任家庭教師，教其女兒英語。林恒本來不會英語，為了工作，每日由張振亞輔導后再到王志遠家教其女兒，并做王志遠及其家屬的思想工作和了解六十八師的有關情況。

六十八師原屬西北軍，師長劉汝珍是國民黨第四綏靖區司令長官劉汝明的弟弟，早年留蘇，曾受中共黨組織的一定影響；副師長王志遠早年與新四軍第四師師長彭雪楓是同學，受過彭雪楓的影響，當時在部隊無實權，與朱晦生有一定的關系；參謀長鄒桂五早年傾向革命，為共產黨做過一些工作。該師駐防杞縣、通許、開封、考城、民權、菏澤及隴海鐵路汴徐段沿線，主要任務是阻止解放軍南下。1946年秋，工委轉歸晉冀魯豫中央局領導后，又根據劉伯承司令員的指示，與六十八師參謀長鄒桂五建立了關系，對國民黨官兵進行多方面的爭取、分化、瓦解工作。王志遠、鄒桂五利用關系提供一些情報，并幫助工委做該師中下層的爭取工作。同時，在王志遠、鄒桂五的協助下，朱晦生與劉汝珍直接見面，向他申明大義，講清利害，爭取其率部起義。經過爭取，盡管劉汝珍對起義猶豫不決，但表示“愿意交這個朋友”，為他自己留條后路，不再死心塌地為蔣介石效力。

1947年6月30日，劉鄧大軍強渡黃河發起了西南戰役，在一個月時間內，搗毀國民黨軍4個整編師師部，殲滅9個半旅，共6萬余人，由此揭開了戰略進攻的序幕，并為挺進大別山開辟了道路。戰爭既講天時，又講地利和人和。黃河流域連日大雨傾盆，黃河水位猛漲，劉鄧大軍在黃河南岸背水作戰，蔣介石當然要利用這足抵40萬大軍的黃河之水來參戰。為了我軍安全，更為了黃河南岸一千萬人民的生命安全。要不惜代價，保護黃河大堤。

為阻止解放軍的反攻，蔣介石密令第四綏靖區司令長官劉汝明、第六十八師師長劉汝珍在考城扒開黃河。第六十八師中將副師長王志遠看到密電后，星夜趕回開封告知中共汴鄭工作委員會書記劉鴻文。劉鴻文請示中原局，鄧小平氣憤地說，蔣介石要水淹我軍，我們一定要粉碎蔣介石的這個陰謀，不能讓他得逞。制止蔣介石扒黃河大堤的唯一辦法就是釜底抽薪，力求人和，勸說劉汝珍不執行蔣介石的命令。鄧小平指示工委負責同志要親自找劉汝珍談判，并提出了談判條件：“一、如拒扒黃河，堅決起義，起義后可保持兩個軍（師）的番號。如仍執行蔣介石扒黃河命令，將來無論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抓回來交人民法辦。二、遇到解放軍不得阻擊，不得殘害解放區人民。三、如能按我們條件起義或投誠，其動產可以不沒收，但土地須交人民。”

之后，劉鴻文讓王志遠速找劉汝珍阻止第六十八師扒黃河。王志遠找到劉汝珍轉告了劉、鄧首長的警告后說“扒黃河水淹人民及解放軍，將永遠被人民所唾棄。為劉氏后代著想，無論如何，決不要被蔣介石所利用。”他又進一步對劉汝珍說：“你和劉伯承在蘇聯留學時是同學，將來怎樣見劉伯承將軍？’’劉汝珍聽后表示：“我一定頂住蔣介石的密令，決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劉鴻文和政治部交通員周郁文奉命抵達曹州，在天主教堂第六十八師師部劉汝珍的辦公室，與劉汝珍、王志遠進行談判。同時，劉司令員還舉了一個事例，要他們向劉汝珍轉述：“我軍最近俘虜了蔣軍整編師師長宋瑞坷，他和我（劉司令員）是同鄉同學，我每次對其勸說，要他認清形勢，走向革命道路上來。但他對蔣介石抱有幻想，繼續頑抗，羊山集兵敗被擒，追悔莫及。”要劉汝珍當機立斷，勿蹈宋瑞坷之覆轍。

經過談判，劉汝珍顧慮到新政權成立后的私人財產問題，當時表示完全接受。劉鴻文又提出：“如果蔣介石馬上要你們扒黃河，你們如何處理？”劉汝珍表示：“如果這樣，就戰場起義。”最后還商定，周郁文化名周繼武留在第六十八師以副官身份為掩護，負責聯系和了解情報工作。劉汝珍言之慨然，付諸行動，送走劉鴻文之后即下令派5000民工和1000工兵加修了一段黃河大堤。據說，劉汝珍又直言委托國民黨陸軍總司令顧祝同向蔣介石陳述扒河之舉將失去民心，將會動搖國民黨統治基礎，請收回成命。顧祝同欣然應允。可能是國內外的典論壓力太大，顧祝同的規勸見效，蔣介石不再提及此事。

后來事實表明，劉汝珍實現了他的諾言，在我解放軍南下時，他的第四綏靖區在隴海走廊設防的部隊，基本上是虛放幾槍邊打邊撤，為我軍閃開了路道。雖然第六十八師當時沒有起義，但經過工委長期的爭取、分化、瓦解工作，已是軍心渙散，在與解放軍作戰中都是虛打一陣，為該師后來有的被打垮、有的起義、有的投降直至全軍覆沒打下了基礎。1948年年初，汴鄭工作委員會撤銷，劉鴻文、林恒撤回豫皖蘇區黨委，劉鴻文任城工部部長，林恒為區黨委副書記章蘊同志的秘書。1948年6月22日，我軍解放了河南省省會開封市，當時劉汝珍兄弟的家眷均未撤離市區，王志遠也留在開封靜宜女子中學其女兒王大地（中共黨員）處躲避炮火。解放軍進城后，王志遠讓其女兒王大地持中共地下黨組織發給她的地下工作證明，同入城的黨組織取得了聯系。

晉冀魯豫軍區開封秘密聯絡點

多年之后，曾是商丘張自忠中學學生的張搶元回憶起當年投奔解放區的場景時，依然是歷歷在目。曾記得1943年冬，他們踏積雪、迎逆風送別肖子明和靳潤民二位青年翻越秦嶺、奔向革命圣地延安的情景；還想起1947年暑假在開封黃河書店的閣樓上，與即將橫渡黃河去解放區的尹遵義等同學話別的場面。黃河書店地址在開封市東大街東口路南，原來是一家賣布的商店，有一大間門面、兩層小樓。這家書店創建于1946年夏，經理叫徐善初。當時晉冀魯豫軍區正準備在鐵路交通要道的大中城市開封設立一個情報聯絡點，便于開展黨的地下工作。

早在1945年年底，徐善初就與幾位老鄉商議成立一個文化機構，經過多次商議，大家一致認為開辦書店比較有意義，并以“黃河”命名書店，資金由大家入股。因為股東都有工作，沒人打理書店，這事就暫時擱淺了。1946年4月，晉冀魯豫軍區情報處派李海涵來到開封籌建情報聯絡點，李海涵與徐善初是同鄉，便暫居其家。

徐善初1938年5月在竹溝入黨，曾任郾城縣委書記，抗日戰爭前和李海涵均在開封讀書。李海涵說明來意后，徐善初把一些人正在醞釀創辦書店的情況向他進行詳述。經研究，李海涵認為可以參與其事，用來掩護情報工作。1946年6月，黃河書店正式開張，徐善初出任經理。該情報點與開封地下黨組織沒有直接聯系，而是受命于晉冀魯豫軍區的豫東情報站。

為使書店合法存在、方便工作，曾廣泛征股集資，吸收各方人士參加。他們把書店入股的每股金額壓得很低，每股大約相當于現在人民幣5元左右，由最初的發起人各自向其朋友、同學、同鄉、同事等征集股金。股東中多數是思想進步的青年，有一些是和組織失去聯系的共產黨員和進步青年，也有一些是具有進步思想的無黨派人士。他們還向國民黨河南省的保安、民政及警備司令部科長以上人員征集股金，通過集股和這些人拉上關系，使書店成了他們星期天談天、打牌的俱樂部。河南省政府主席劉茂恩的首席參議楊虞甫，國民黨河南省黨部秘書長張圣澤，河南省參議員、民社黨黨員鄭力群，河南省訓練團副主任張勉之（主任是劉茂恩兼），《大河通訊社》社長朱燦甲等都列為書店的名譽董事和創辦發起人。黃河書店的牌子就是名譽董事楊虞甫所寫。當局無人敢找書店的麻煩，非常有利于我黨地下工作的開展。

根據上級指示，黃河書店的經營原則是：不公開出售進步書籍，不宣傳共產黨的政策，以免引起敵人的懷疑；不出售國民黨官方的出版物，不替敵人作反動宣傳；以出售技術書籍、工具書、古典書籍和外國名著為主。書籍開始是從中華、商務、世界、正中書局購買，后從上海商務印書館、中華書局進貨。上海群眾雜志社得知開封有家黃河書店，就主動寄來進步書刊，這些進步刊物不在外邊出售，只放在書店后邊賣給各校師生。為了書店的安全，后來就不再讓寄進步書籍了。

我黨偵察人員以書店為掩護，通過與國民黨省政府黨、政、軍、警、憲等人員接觸及打牌、聊天中，掌握了大量有價值的內幕消息和軍事、政治情報并送往解放區，還將開封城防工事繪成地圖，報送華東野戰軍攻城部隊司令部，為攻克開封進行密切配合。黃河書店還將很多學生送到晉冀魯像解放區。直到1948年6月開封解放，官燎股東逃跑，我黨偵察人員歸隊，黃河書店才關閉。黃河書店實際上是晉冀魯像軍區情報處設立在開封的一個秘密聯絡點。

他在黎明前消失

關于朱晦生，還是宋致新老師推薦我關注的，通過搜集他的資料，我忽然發現這個人的偉大。曾經，身邊沒有組織、沒有戰友，他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他潛伏敵營20年，掌握了大量有價值的情報，團結國統區的知識分子，為策反整編六十八師作出了巨大貢獻。解放開封，他功不可沒。可惜，他卻在黎明前消失。詩人青勃在《你在黎明前死去—朱晦生同志殉國四十年祭》一詩中深情地寫道：“在國統區，你是舊軍官、商人；在祖國的土地上，在中原大地，你是播火者、領導人……”，“你是篝火，燒殘了自己，也把黑夜燒毀……你是光明的勇士，在黎明前壯烈地死！”

朱晦生是陜西人，1926年入黨，1930年到國民黨第二十師一一九炮團任事務長，1936年任第十二軍軍長的少校秘書，1938年1月任第三集團軍司令孫桐萱的中校秘書，1943年任第一戰區臨泉指揮所研究室第一組副組長。朱晦生長期從事共產黨的地下工作，1939年曾協助劉貫一為新四軍彭雪楓部籌措活動經費5000元。他1945年9月任中共徐州工委副書記，1946年1月任中共鄭州、開封城市工作小組負責人，不久，與劉鴻文、林恒到開封共同籌建中共汴鄭工作委員會（簡稱汴鄭工委）。6月，汴鄭工委成立，朱晦生任汴鄭工委軍事部部長。

中共汴鄭工委在朱晦生領導的軍運工作中，還非常重視搜集情報。當時，除周郁文打入六十八師之外，周啟祥也打入國民黨軍孫連仲指揮部，將該部進攻解放區的作戰方案等及時提供給我方。打入國民黨隴海路鄭州辦事處任譯電員的崔景元，在朱晦生的領導下，多次將鐵路上運輸軍隊、器材的情報轉交給組織。1947年春，河南省軍統特務機關調查統計局派人到高樹勛部進行策反，運城縣一個縣大隊的負責人與敵人勻結，妄圖借機起事。中共>t鄭工委將此情報搶先報告了劉鄧首長。1947年夏，朱晦生和工委其他情報人員多次到國民黨張嵐峰部搜集情報，先后轉交給豫皖蘇軍區。張嵐峰曾在開封設立西藥制造廠，此廠1943年在商丘創立，1946年移到開封交給了賈子毅，資本為3000萬元（其中六十八師師長劉汝珍入股1000萬元），名為“天中藥廠”，地址為文廟街11號，此為開封制藥廠的前身。1947年7月，為破獲敵人的密電碼，中共汴鄭工委派許天民做國民黨軍鄭州指揮所少校譯電組組長秦光異（秦桐軒）的爭取工作，很快搞到了電報密碼。

由于劉鄧大軍強渡黃河南下，河南的形勢發生了變化，乘勢而來的敵人更加瘋狂地搜捕和鎮壓革命力量。“天快亮，更黑暗”。中共汴鄭工委由于處境險惡，按上級指示撤至解放區。多年之后，曾是河南大學學生、解放戰爭時期加入地下組織的張儀威還記得見到朱晦生的情形。那是在杞縣縣南一個村莊的牛屋里，張儀威看到來了一個中年客人，穿黑色的棉袍，外罩一件老羊皮大衣，待人很客氣。1948年春從開封撤出來的中共汴鄭工委書記劉鴻文、委員林恒也暫住這里。在張儀威“下榻”的牛屋里，他入黨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了自己的這個上級。劉鴻文告訴張儀威：“他叫朱晦生，也是汴鄭工委的領導人之一，是專門搞軍運工作的。”朱晦生則很簡單對張儀威說：“我了解你，你也是開封地下黨的同志。”那些日子，朱晦生和劉鴻文、林恒在一起頻繁地開會。

朱晦生同志為了迎接解放，仍然單獨留在開封，堅持地下工作。他一面積極做國民黨軍隊內的統戰工作，一面從各方收集敵人的情報。1948年春節前夕，朱晦生曾兩次冒著生命危險到解放區匯報情況，為解放開封做準備工作。清明時節，朱晦生又不顧危險帶著收集到的情報，第三次到駐沈丘縣直河頭的豫皖蘇區黨組織匯報工作，在返回途中失蹤。黨組織得知情況后，曾派多人尋找，但卻杳如黃鶴，無有下落。對于朱晦生的下落，有多種傳聞，卻沒有一個能查出實據，甚至出現他被秘密派遣到臺灣執行潛伏任務的猜測。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經國家民政部批準，追認朱晦生同志為革命烈士。

密布全城的地下情報網

中共晉冀魯豫開封工委的曾潔光通過張紹儒在蘭封的關系，建立了一條從開封經三義寨、蘭封至解放區的交通線。三義寨聯絡點由地下黨劉文奇負責，蘭封聯絡點由地下黨徐守真負責，地點設在城內張本烈家的酒館內，從這里再轉到山東省曹縣境內。在解放戰爭時期，開封有很多地下交通站，僅以1947年的豫皖蘇軍區為例，在開封就有4個地下交通站。

像皖蘇軍區在粉碎了敵人多次“圍剿”之后不斷發展，為了迎接更大的勝利，軍區首長決定組建情報處，開展地下情報工作，派孫衛和為情報處處長，化裝潛入開封城執行任務。出發前，吳芝圃政委找孫衛和深談甚久，把親筆寫給老朋友閻慎予的信交給了他。閻慎予早年在睢縣擔任過黨組織的宣傳部部長，后來失掉了聯系，住在開封雙井街7號。孫衛和此行的首要任務是在閻慎予那里建立地下情報站。他把吳芝圃的信卷成卷，裝在一支掏空了的紙煙內，兩端用煙絲堵好，放在盒里，再把紙煙盒封上，外面做好記號，另備一盒同樣的煙盒，以便有事時拿出來應酬。

6月2日，孫衛和搭乘商人的汽馬車進了開封，到后第四巷賈永琢家中隱蔽賈永琢給孫衛和談了開封反動當局大逮捕后各界群眾斗爭的情況，談到晚上9點，孫衛和即乘賈永琢的車去訪閻慎予。見面之后，閻慎予看過吳芝圃的信后，熱情地把孫衛和引進內室進行親切交談。孫衛和向閻慎予轉達了吳芝圃的關懷和問候，暢敘了解放戰爭的大好形勢和以后的任務，提出了軍區首長對他的希望和要求，以及想在他那里建立軍情處地下情報站的意見。閻慎予聽了很興奮，對建站表示歡迎。孫衛和便向他部署了工作任務，要求他利用熟人多、關系好的有利條件，在上層開展地下情報工作。

閻慎予曾擔任國民黨像東行政督察專員，密行潛入像皖蘇解放區訪晤吳芝圃，提供了不少敵方的軍政情報，并接受吳芝圃交給他的地下工作任務。后來他被國民黨政府以“共產黨嫌疑”撤職，賦閑開封，但與河南國民黨要員仍多有交往，特別是與河南省政府秘書長齊真如有同鄉和世交關系。雙井街地下情報站建立之后，在他的掩護和支持下做了不少工作，取得了顯著成績。例如，利用齊真如支持他開辦像東公司的合法性、商業性，通過買賣、交易，為孫衛和搜集和遞送情報，接待和掩護干部，購買和輸送解放區緊缺的醫藥、電料、彈藥等物資。又如，閻慎予與齊真如去參加敵方商丘會議，把李超倫作為隨員帶去，從而取得各種情報。、參加商丘會議后，李超倫只身攜帶大量紙幣返回，被視為嫌疑分子，款被扣、人被捕，經閻慎予及其夫人陳勵民多方奔走，求得齊真如出面說和，由豫東公司擔保，得以營救出來。這個情報站在以后的軍事斗爭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除了雙井街情報站，還有另外3個情報站。一個是老觀街情報站，此站以周化南為主、周化南是祀縣人，和吳芝圃有同鄉同學關系，曾去過根據地，此次建站后成為我軍情報處的一員。周化南以律師身份作掩護，聯合同行并聯系他所信賴的原馮玉祥部軍官為我黨做地下情報工作另一個是鶉鴿市情報站，此站工作人員主要以運煤業為掩護，往返鄭汴兩地開展工作，并在鄭州一鹽號設立基地。還有一個是聚奎巷情報站，此站主要搜集社會和群眾中的情況，并掩護地下黨工作。

馬良“主演”《暗算》開封版

筆者在梳理解放開封的史料時發現，開封曾經也是謀影重重。馬良在70多年前一度上演了《暗算》開封版馬良原名胡伯虞，1926年生于河北省次縣葛漁城村，童年和青年時期主要是在其叔父胡萬杰身邊度過的。胡萬杰是革命戰士，也是地下黨員。在革命家庭的熏陶培養下，馬良一早就踏上了革命的道路。1944年冬，經曾潔光和胡萬杰同志介紹，馬良加入了中國共產黨，當時年僅18周歲。曾潔光評價說：“（馬良）思想純潔，機智勇敢，革命熱情高，從總部派來的幾位同志都很喜歡他。）”

1945年年初，中共開封地下情報站派馬良通過其叔父胡萬杰的社會關系打入日偽執法隊。這個執法隊是開封日軍板西師團為了加強開封城防、繼續維持其統治，指令漢奸龐炳勛部籌建的馬良以“上等兵”銜編在第一班。黨交給他的主要任務是：利用一切機會搜集和刺探日偽軍政警憲特的活動情報，搜集日偽在開封的城防兵力部署、調動及武器、裝備等情況；利用執法隊的有利條件，接送和掩護搞地下工作的同志和上級派來的同志安全進出開封。馬良由于聰明、機智、勇敢，又得到曾潔光和胡萬杰的幫助指導，進入執法隊以后，很快就站穩了腳跟，取得了敵人的信任，每一次都出色地完成了上級交給他的任務。

1946年春節前夕，開封情報站站長郭有義和曾潔光又派馬良到張紹儒和朱廣仁的保三旅做機要情報工作。當時保三旅正處于變為保安第五團的整編時期，河南省保安司令部要給保五團配備電臺，缺少報務人員，馬良當時是編制以內的機要人員，上士軍銜，因精明能干，便被委以該團譯電員的重任。開封地下黨組織交給他的任務是：通過譯電，隨時掌握國民黨軍隊的番號、兵力、裝備、供給和軍事行動、作戰計劃及口令、燈語、旗語、對空聯絡等情報。

國民黨的作戰部署互相配合聯絡，除軍事會議布置外，主要靠密電指揮、安排，如戰場上時刻要用的口令、對空聯絡、旗語等，都是由省保安司令部半個月下達一次由于國民黨部隊時常被我軍殲滅，所以密電碼本也經常更換。為了防范被解放軍破譯，省保安司令部采取了密碼、指標碼、掩護指標碼的保密防范措施，只有掌握這3種密碼，方能譯出電文。馬良隨時將變換的密碼、電臺頻率、呼號、發報時間抄送給我水東軍分區在兩年多內，國民黨曾5次改換密電碼，都被馬良及時抄錄復制送往水東軍分區。

用生命保護開封地下黨組織

如今的西南城坡已經是民居成片、十分繁華了，據說過去這里曾荒無人煙、水塘一片。燈火闌珊處，有“空中花園”之稱的城墻常常讓筆者產生無限的聯想，想到胡萬杰、郭向新夫婦被活埋在開封西南城坡的慘相時就不寒而栗。如今已經很少有人知道他們夫婦當年是怎樣用鮮血和生命保護開封地下黨組織的了，他們是人中俊杰，是革命隊伍中的楷模在看不見的戰場，胡萬杰、郭向新夫婦為開封的解放做出了杰出貢獻。

胡萬杰，1908年生于河北省安次縣，又名胡俊三，1927-1931年就讀于北平朝陽大學法律系，后成為一名極富正義感的律師。郭向新在北平一助產學校畢業后，到一家婦幼保健門診部工作。“九一八事變”后，胡萬杰參加了宋哲元主辦的29軍大學生參謀訓練班。“七七事變”后，他不愿當亡國奴，攜家帶口來到開封，投奔其在靜宜女中當校長的舅父高永昌，安頓好后，便在開封掛起律師牌。不久，開封也被日軍攻陷，他遂摘掉律師牌，在南聚奎巷家中蟄伏三年，閉門不出。、后因生活所迫，經人介紹到日偽開封統稅局任職員。1943年春，胡萬杰結識了18集團軍總部情報處開封情報站負責人郭有義，從此走上了革命道路1944年，他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1944年秋，胡萬杰積極、慎重地發展了在偽警察廳指紋檢驗室工作的萬茂森入黨，隨時可以取得帶指紋的“良民證”，使我黨許多從事情報工作的領導人能夠安全出入開封。1945年年初，胡萬杰又指派侄兒胡伯虞（化名馬良）打入偽和平救國軍五方面軍總司令龐炳勛為防共、反共在開封建立的“執法隊”，搜集、掌握了城防和兵力調動等重要情報，并安全接送不少同志進出開封。胡萬杰還發展了大學同學、當時任新聞記者的張以成加入中國共產黨。在最困難的時候，黨的地下工作者在胡萬杰家里渡過了難關。他在曹門大街33號的住處是情報站的聯絡機關，無論是從解放區來開封檢查工作的領導干部，還是派至敵占區工作的同志，多經他安排接待。對戰友的生命安全、謀求公開職務及生活的照顧，他都竭盡全力。

1947年4月中旬，為了保護地下黨組織的安全，胡萬杰夫婦相繼被捕，關押在河南省保安司令部看守所。在獄中，面對敵人的嚴刑拷打、誘騙軟化等伎倆，他們夫婦二人堅貞不屈，表現出共產黨員的高尚品德。）在敵人審訊對質時，胡萬杰堅持說是“因借貸不周，受挾嫌誣陷”。叛徒無奈也改供承認是“挾嫌報復”。胡萬杰給國民黨河南省主席劉茂恩寫了一份洋洋萬言的“獄中上書”，書中以不可辯駁的事實論述了共產黨必勝、國民黨必敗的歷史規律黨組織雖經多方營救均沒有成功，1947年11月，胡萬杰、郭向新夫婦被活埋在開封西南城坡，用鮮血和生命保護了開封地下黨組織和同志們的安全。

許天民穿越封鎖線，勇取密碼本

許天民是徐州工委的具體負責人，為了取得多方面的掩護與工作上的便利，他在徐州復興路282號開設個鹽號，擔任經理。此后，朱晦生、張榮華就到這里碰頭，并且經常由這里去戰火紛飛的前線向我軍“投降”送情報，然后再以獲釋“俘虜”的身份回到徐州，這在當時的形勢下是傳送情報最行之有效的辦法。許天民也經常去臨城與滕縣一帶，與孟慶元聯系。由于許天民是一般商人的身份，同潛伏在國民黨內的同志往來很不方便，因此，他出資在臨城寨外的小生莊雇人開了個過路店作為接頭點，以后往來經過，他都在這里落腳。

時間久了，不知哪個環節出問題引起了敵人的懷疑。1946年5月的一天晚上，國民黨徐州綏靖公署政治部、警備司令部與警察局聯合出動，團團包圍了許天民的住所與他的鹽號，說這里的人是共產黨，這里是共產黨的地下機關。敵人仔細搜查了幾乎一個整夜，只搜出了治病用的一小塊鴉片煙和一個美國記者寫的、在書店公開出售的小冊子《毛澤東在重慶》，另外還有一張樂譜。敵人抓捕了7個人，審訊結果不是“逃亡地主”就是“退役軍官”，沒有找到他們是共產黨的證據。許天民托人找到軍統特務頭子楊蔚，給他送了厚禮，由他出具保證證明許天民是一個純正的商人，大家才被釋放。

1947年2月，許天民決定到華東局，解決徐州工委的歸屬與自己今后如何工作的問題。山東解放區是蔣介石發動重點進攻的地區，魯西一帶情況不明，交通被封鎖，通過很困難，只有經冀魯像解放區再轉往華東比較妥當。但國民黨六十八師把守黃河，封鎖甚嚴。于是，劉鴻文署名“盛生”，給開封《中國時報》編輯郭也生寫了一封信。郭也生見到信后，交給許天民一塊半尺見方的紅色綢布，上寫派工作人員某某往某地工作，下簽河南省保安司令劉藝舟、副司令劉瑞符的名字，這是軍統河南特務機關的特別通行證。這時，工委已經拿到了河南軍統機關企圖策反高樹勛的情報，為防患于未然，必須搶先一步，在敵人行動前就近報告給晉冀魯像中央局負責同志。

許天民由開封出發，當天到達考城，次日轉菏澤，見到了打入國民黨六十八師任河防連指導員的共產黨員任正遠，從他那里了解到河防情況后，又開始趕路。時值農歷二月上旬，春寒料峭，黃河堤壩上狂風大作，行走十分困難。正在艱難蹣跚之際，忽有槍聲響起，幾個國民黨士兵在前方喊話。他們對許天民進行了盤查，許天民出示了證件才得以通過。順流東下，走約兩個小時，望見河岸上有幾個守河防的士兵和一只小木船，許天民上前搭仙，出示證件，并請求幫助渡河。上岸之后，他步行到鄄城，經濮陽、范縣到達阿城。

在冀魯豫城工部，他請副部長王樂亭等把有關情報轉報劉伯承、鄧小平，并請他們派人送他到華東局。這時，晉冀魯豫中央局城工部孔祥禎派組織科科長通知許天民，陳毅軍長把他的組織關系轉來了，晉冀魯豫中央局決定讓他仍回開封去，今后有關軍事情報，可就近與豫皖蘇軍區聯系。

1947年4月，開封發生了學生運動，許天民向豫皖蘇區黨委作了匯報。六七月間，他從國民黨軍張嵐峰部取得一些軍事情報，帶上一套上尉副官的假證件，再次往豫皖蘇區匯報。這時，軍區司令部駐在鄲城一帶，許天民經過那里的時候遭到了埋伏，從路邊高粱地里鉆出幾個武裝人員把他給俘虜了。他們搜出許天民身上的證件一看，還是個軍官，于是就帶他到拓城縣政府所在的村莊。為防止他路上逃跑，由兩個扛著長槍的民兵鉀著，快黃昏了才來到駐地。原來是大水沖了龍王廟，都是自己人。第二天，許天民被送到豫皖蘇軍區司令部，向政委吳芝圃、司令員張國華作了詳細匯報。

1947年7月，蔣介石在鄭州設立了以孫震為負責人的陸軍總司令部鄭州指揮所。這個指揮所同徐州指揮所、武漢“剿總”在形勢上互為特角，其軍事鋒芒直指華東解放區與中原解放區，是敵人進行重點進攻的一個組成部分。為了及時了解敵人的兵力部署與戰略意圖，獲取敵人的密碼本是當前最迫切的任務。經過調查研究，黨組織發現鄭州指揮所機要室少校譯電組組長秦光弈，抗戰初期在第三集團軍總部機要處任上尉譯電員，是共產黨員李村汀的同鄉和同學，同許天民也有一面之識。此人很重友情，但膽小怕事，在政治上屬于中間分子。經分析，組織認為通過他是可以得到密碼本的。經周密安排，許天民持推薦信并帶上一份厚禮，到秦光弈家登門拜訪。

秦光弈設宴招待，和許天民邊吃邊談。許天民見他對國民黨的前途持悲觀態度，對共產黨的政策則毫無惡感，便抓住時機，單刀直入地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和來意，希望得到他的幫助。秦光弈一時不知所措，便沉默不語。許天民抓住他的矛盾心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宣講我黨政策，指明其全家人身安全與前途出路解放軍全部予以保證，最終使秦光弈無法推諉，答應幫許天民搞到密碼本。

秦光弈向許天民提出兩個辦法，一是設法把他在鄭州的母親與妻子接走，然后，攜密碼本前往解放區；二是備照相機一部，在一小時內把密碼本拍擴完畢。許天民說這兩個辦法都行不通，一是攜密碼本潛逃危險甚大，而得到的密碼本也將成為無用的廢紙；二是照相的辦法雖簡便易行，但眼下他既無這種設備，也沒有掌握拍攝的技術，看來還得另想辦法。許天民說：“現在戰爭很需要軍用電報密碼，在你來說-}c囊中取物，請你帶出最新啟用的作戰密碼，供我抄錄。這樣，你對革命事業就是做出了極大貢獻，定會受到解放區（當時秦光弈的家鄉山東定陶已是解放區）軍民和分到土地的群眾的尊重。”

許天民突如其來地提出了密碼問題，迫使秦光弈必須明確地表示態度，既無法閃躲，又不能回避。但見他似夢非夢，將醒未醒，欲語又止。再稍后，兩手抱頭，半晌不語。停了許久，才一再遲疑地說：“使用密碼本，制度規定甚嚴，即使我們譯電使用，也憑手續領取，而且使用不得超過兩小時。至于攜帶密碼外出，絕無此種先例。因此，要想抄錄密碼，困難是不易解決的。”從其情緒上來看，雖然面有難色，但并未斷然拒絕。此時已成欲罷不能之勢，許天民向他又逼進一步，說：“做一件驚人的大事，不可能沒有艱險和困難。你是譯電組長，豈能沒有權變通融余地？只要動動腦筋，就可以想出萬全之策。我們黨的政策，凡有功于革命的人，都會得到關照和獎勵，他的生命財產與前途出路，都會得到保障的。”

當天夜里，許天民立即通知打入國民黨第68師任上尉副官的中共地下黨員周繼武，要他以現役軍官的身份，在鄭州市萬順街“交通旅社”開一個房間先行住進，然后通知汴鄭工委地下黨員崔景元，立即作好抄錄秘密文件的鉛筆、紙張、米度尺等一切用具的準備，聽候安排使用。第二天，秦光弈按照約定的時間，身著呢子軍裝，佩帶少校肩章和陸軍總司令鄭州指揮所的圓形證章，軍容整齊地帶了六月一日啟用的密電碼本（底碼和亂碼），來到萬順街“交通旅社”。他們立即動手開始了抄錄工作。

這個萬順街“交通旅社”，雖然規模不大，卻地處鄭州的市區中心。就像電視劇《和平飯店》一樣，往來人員復雜。當時國民黨正在作反共備戰，軍運十分繁忙，這個旅社已成了過往軍隊的落腳點。旅社中住滿了不同番號、不同系統和不同隸屬關系的軍隊官佐。其中有因公滯留的、聽候命令的、請領軍械的、辦理軍務的，但更多的是鉆營舞弊、假公濟私者。

到了約定時間，秦光弈佩帶少校軍銜，衣帽整齊地帶來了密碼“底碼”與“亂碼”，周繼武、秦光弈全副武裝，在門口進行巧妙掩護，許天民與汴鄭工委地下黨員崔景元則在屋內抄錄密碼。由于屋內光線較暗，手抄速度太慢，一個小時過后，只抄了密碼的三分之一（“國軍”使用密碼制度很嚴，不得超過兩個小時），而在兩個小時內，是絕對完不成抄錄任務的。此時秦十分驚慌，要求許把“底碼”抄完，“亂碼”抄錄一半，其作用亦不可估量，若不及時交回密碼，超時必被查究。為免遭無謂的棲牲，許天民權衡利害，立即決定停抄，讓秦將密碼帶回。第二天，許天民把所抄半部敵軍密碼安全送到豫皖蘇軍區領導機關，受到了軍區首長的高度嘉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