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烏克蘭：應該注意哪些問題？

孟秋

如果到過烏克蘭，很難不被這個國家廣袤而富饒的平原所吸引。這個國家擁有歐洲第二大的耕地面積，世界上四分之一的黑土地，寬闊而平靜的第聶伯河。在強大的農業基礎之上，烏克蘭還曾有強大的工業基礎。它的重工業包括礦產、鋼鐵、冶金、化工、飛機船舶制造等，曾經對出口的貢獻達50%以上。

除此之外，烏克蘭地處黑海要沖，是中國“一帶一路”倡議中“21世紀絲綢之路經濟帶”中的重要交通樞紐，通過海路可以溝通南高加索、地中海以及中東歐各國。簡而言之，烏克蘭所擁有的自然資源、工業以及地理上的優越性，使其理應可以吸引大量來自中國的投資者并建立密切的經貿關系。

根據中國商務部統計，中國目前是烏克蘭的第二大商品貿易伙伴，但2016年貿易總額只有64.91億美元，烏克蘭對華出口只有18.41億美元。在投資方面，2014年中國對烏克蘭投資存量僅有6000多萬美元，是中國對外投資存量8826.4億美元的零頭多一點。

這一切與烏克蘭獨立以來的政策走向有一定關系。獨立以來，烏克蘭以俄羅斯和前蘇聯國家為主要市場，對于亞洲市場關注不足。因烏克蘭非歐盟國家，同時經歷了若干次政局動蕩，這也使得中方投資者和貿易商對于烏克蘭的關注下降。經歷了2013-2014年的烏克蘭危機之后，烏方面臨政治經濟的大轉型，中方有建設“一帶一路”倡議的需要，雙方的政治關系逐漸密切，從而使經濟合作成為雙邊關系中的重要話題。

農業是主要貿易和投資領域

從筆者對烏克蘭的若干次考察來看，目前存在的中方的貿易和投資領域主要是農業方面。烏克蘭的農業條件極好，水光熱等基本自然條件均不缺乏，常年無自然災害，農產品產量穩定。實際上中烏之間已經在農產品貿易方面存在深入合作。例如，中國目前市場上銷售的葵瓜子油幾乎全部從烏克蘭進口，同時進口的烏克蘭農產品還包括大量玉米。據烏克蘭中國商會的相關人士介紹，烏克蘭現在正在向中方尋求出口牛肉、蘋果和奶制品等。

制約烏方向中方出口更多農產品的因素，其中之一包括例行的檢驗檢疫程序，此外是倉儲和運輸等基礎設施。為此中糧集團已經在烏克蘭投資建設黑海城市尼古拉耶夫的糧食儲運碼頭，以便增加產能，提升烏克蘭農產品的出口速度。

目前中方在烏克蘭直接投資進行農業生產開發的農場有兩個，面積分別是6800公頃和2600公頃，具有一定的觀望和試驗性質。筆者在采訪過程中注意到，目前從農場主到中國投資者均高度關注烏克蘭土地制度問題。因為烏克蘭危機帶來的影響目前尚未全面落定，烏克蘭法律體制還沒有定型，導致烏方土地所有制度一直帶有高度不確定性。烏方在蘇聯解體之后，推行了名義上的私有化，將全國耕地均分給農戶。同時為了防止土地寡頭出現，又規定土地不得交易。結果出現了大量人均擁有300-500公頃土地的小農戶，造成農業集約化程度較低。投資者如果想要建立大型農場，需要與小農戶逐家談判，租金各自不同。這極大地提升了租賃成本。眼下，烏克蘭中央拉達（議會）正在討論土地交易法律的修改問題，但進度并不快。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烏克蘭農業多年缺乏投資，致其主要產品均為附加值不高的農產品如玉米等。投資于高附加值農產品生產，才能賦予其出口競爭力。對于希望在烏生產，同時將市場設定于歐盟的投資者來說，尤其需要注意這一點。

要關注工業和基礎設施

在蘇聯解體后，烏克蘭推行了數輪私有化，上萬家國有企業已經完成私有化，但仍有1000多家重要的國有企業（尤其是軍工企業）沒有進行私有化。在烏克蘭危機之后，新一輪私有化進一步展開。中資對其中一些企業，如飛機制造、航空發動機等企業表示了一定的興趣。但筆者尚未觀察到有重要的并購案出現，但并不排除未來會有比較重大的并購項目。

中資在烏克蘭的綠地投資項目主要以光伏電站和食品加工等輕工業為主。工業投資者在與筆者的訪談中大多認為，烏克蘭工人素質較高，勞動力成本則相對較低。截止2017年9月，烏克蘭最低工資標準為3200格里夫納（約合123美元）。

烏克蘭的基礎設施亟待提升已經成為不爭的事實，缺口主要體現在電力、能源、交通基礎設施等方面。由于危機的爆發，烏克蘭降低了對俄羅斯能源的依賴。但擺脫廉價的俄羅斯能源意味著國內能源價格的提升，因此新能源以及煤改氣工程在未來仍舊是亟需。此外，高等級公路、港口、橋梁和隧道等基礎設施在未來也有一定的需求。烏克蘭物流80%依靠鐵路。在與烏克蘭官方人士的交流當中，他們認為中資可以考慮進入鐵路供電系統的建設。

需要關注權力下放等問題

烏克蘭在2016年實現了危機以來首次正增長，屬于恢復性增長。這意味著國民經濟雖然逐漸復蘇，但要重新成為具有活力和可持續發展的經濟體，還有很長的道路要走。這主要需要當局逐漸理順制度關系，成功完成轉型。在烏克蘭危機后，當局為與歐盟體制對接進行了大量的改革措施，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烏克蘭的腐敗狀況，提高了海關等機構的辦事效率。

但是舊體制的慣性在一定程度上仍舊存在，在招商引資方面體現在“三通一平”等基礎設施準備不足等方面。另外則是因為當局推行的“權力下放”，使各州有了更大的行政權力，投資者需要學會與州政府進行直接溝通，而不僅僅是跟中央政府打交道。由于烏克蘭獨立以來逐漸形成的政治局面，有時候甚至是烏克蘭私營部門的大亨們代替政府進行各個工業園區的建設。

權力下放也帶來烏克蘭政府難以做出一些必要的決策，例如產業政策方面，烏克蘭如果需要實現再工業化，需要下很大的政治決心和動員大量的政治經濟資源。目前還看不出這樣的局面出現。因此投資者應該關注其產業政策的變化，尋找有利的政策支持。

為了應對危機，烏克蘭政府在過去幾年采取的一些措施也影響著招商引資工作。其中之一是為了防止格里夫納出現大幅度貶值而采用的較高的利率，帶來了普遍的融資困難。為了保證財政收入，烏政府一方面推行財政緊縮，一方面又征收較高的稅收。在烏克蘭投資的一位中國商人對筆者稱，各種稅加上社保，平均稅率達到38%左右。近兩年隨著經濟的穩定，烏克蘭最低工資額度不斷上調，也使得人工成本升高。不過隨著烏克蘭經濟趨穩，匯率風險逐漸降低。

總體而言，烏克蘭正在走向穩定，但還面臨著政治和法律上的一些不確定性。但是這個國家在尋求與歐盟的對接，加上天賦的資源和人力優勢，投資者仍舊可以在這里有所作為。在烏克蘭逐漸融入歐洲經濟產業圈后，投資者將可能直接面對廣闊的歐盟市場，這是投資烏克蘭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