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莉香
去年除夕夜,好友問我的新年計劃。我賭氣說:“今年再不懷孕,就不生二胎了。”從老大出生時有先天性疾病申請到二胎指標到現在轉眼11年,我每年的新年愿望都寫著“備孕”,然而年年落空。
懷孕這種事,根本沒難度好嗎?我和老公剛開始是這樣想的。結果頭5年,肚子完全沒有反應。老公說:“哪里出現問題了?”我自告奮勇說:“我去檢查看看。”終于,問題查出來了。我的封閉抗體是陰性,這可能會導致流產。醫生說:“治療起來很麻煩,要花很多錢和時間。”探索之路進入死循環。
我和老公面面相覷,怎么辦?我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不孕不育人群中的一員。那些認真避孕的日子,現在看起來有些可笑。
老公是典型的直男癌,堅信他這種可以連踢3小時足球的人,絕對不會出問題,所以他堅決不做檢查。我向好友訴苦,她正在做人工授精,應該能理解我的心情。沒想到她反倒向我大倒苦水,說她老公更過分。“我一邊打催卵針,他一邊勸我不要生,有見過這么拆墻腳的搭檔嗎?”
到底是誰想生孩子?我們倆同時回答:“我。”然后又收拾心情繼續備戰。每個月的那幾天,心里總暗暗希望自己能中招。可惜,大姨媽月月準時駕到。
4年前,公司派我去新加坡學習半個月。到達的第二天正是大姨媽造訪的日子,但過了一周仍然沒消息。我急了,買了驗孕棒,兩條紅杠。
我激動地給老公打電話,他嘿嘿地笑:“我就說嘛,我怎么會不行。”想著肚子里有個小人兒,我吃不下、睡不著。老公也很快進入角色,給我發來好幾篇相關文章。
從新加坡回國,老公罕見來接機,還霸道地搶過我的背包,說:“孕婦不能提重東西知不知道?”全家陷入迎接新生命的喜悅中。壞消息在孕9周時傳來,我當時正忙一個招標項目,強大的壓力讓我疲憊不堪。那天下班后,我肚子有些隱痛,躺到床上休息了一下,越來越疼,馬上去醫院,可惜已經晚了。老公說:“生命就是優勝劣汰的過程。”但我相信事在人為,肯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老老實實避孕半年,解禁后很快懷上。這一次,我們打起十二萬分精神。醫生建議入院保胎,懷孕9周時,我以不腹痛、不出血、無不適的健康身份入院。終于度過危險期,醫生在檢查后卻說:“胚胎大概在10周左右就停止了發育。”我腦子一片空白,鎮定地向醫生道謝,出門看到老公,抱著他就“哇哇”大哭。
經歷了又一輪引產清宮手術的折磨后,我被確診為反復流產患者。這一次,我們聽從醫生的建議,送了流產組織物去化驗,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結果是我的基因存在缺陷,有3%的概率生出21-三體綜合征的孩子。老公果斷地說:“不生了!”的確,能生孩子和能生健康的孩子,這中間隔著一個家庭三代人的幸福。我們不準備冒險了。
我好好地養了一個月,精力充沛地回到職場,健身計劃也提上日程。術后第二個月,月經遲遲不來,我心想,剛流產完,月經不規律很正常。過了一周,我坐不住了,跑到洗手間,驗孕棒一試,兩條紅杠。這一次,我竟然嚇得號啕大哭。老公也傻了眼,以前盼星星盼月亮般想懷孕,好不容易決定放棄時,寶寶來了。第二天,帶著病歷和檢查單,我跳過婦科直接來到產前診斷科,心驚膽戰地問:“這孩子能要嗎?”
“上天要你生你就生。”醫生到底見多識廣,“你還有97%的概率可以生育健康的孩子。到時預約個羊水穿刺,檢查一下就行。”醫生輕描淡寫,我和老公卻憂心忡忡。
這一次,我們打算羊水穿刺前跟誰都不說。懷孕兩個月時,和朋友騎單車,單車相撞,跌倒,沒事;懷孕3個月時,和老爸老媽火車旅行,遇臺風,旅途波折,無恙;懷孕4個月時,迎來羊水穿刺。消毒、扎針,短暫的刺痛,結束了。忐忑不安地等待結果,一切正常。此時,才真正覺得自己要再次當媽了。
2017年初,39歲的我剖宮產生下女兒小寶,全家上下喜洋洋。公公說:“有兒有女,你們的人生很圓滿。”其實高齡生產,加上連續一整夜的劇烈宮縮,我生這個孩子可真是九死一生。可一看到女兒那張秀氣的小臉,看到她的哥哥是那么愛她,別說疼痛,連同那些流產后痛苦無望的時光,都統統變成了如今幸福的添加劑。或許就是這樣,每個孩子的降生,都是上天精心的安排。
(春之暖摘自《婚姻與家庭》2018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