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張有才的10年

張愛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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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有才今年10歲了，她是一只母貓。那時候的男友跟我說：“你看才才真是我們親生的，她的大眼睛、櫻桃嘴、瓜子臉多像我，你看她那大屁股、小短腿多像你。”他對張有才的寵溺比我多得多，至少比那時候的我多得多。

張有才是我以前酒吧隔壁的蛋糕店老板養的，第一次碰面，她還不足一個月，被一條纖細的繩子拴在走廊的桌腳上。沒多久蛋糕店老板搬新家，不想養她了，我說我喜歡貓，送給我養吧。那年我21歲，張有才不足倆月。

那時候的張有才乖巧懂事，每天陪我去酒吧上班，跟路過的人撒嬌賣萌。她會溫順地趴在客人腿上睡覺，不吵鬧也不撓人，她似乎把酒吧當成了一份謀生的工作。

2008年，我關掉了酒吧。那時候張有才出落成了一個漂亮的大姑娘，被我們寵得無法無天。有次我跟男友去四川回龍溝玩，就把張有才托付給朋友照顧。前兩天張有才都很乖，第三天朋友打電話來說她絕食了，不吃不喝一直在門口叫。本來打算再多玩一天，因為這個事情我們立馬回了成都。

第二天就發生了“5·12”大地震，有朋友去回龍溝救助，他說我們當時住的那個酒店只有3個人活了下來。是的，張有才救了我們的命。

關掉酒吧那段時間也不用上班，我整天在家里看劇。有一天我看了一通宵的劇，早上才昏昏睡下，沒多久張有才開始圍著我著急地叫。張有才有個很好的習慣，我睡覺時她絕對不會吵我，我覺得很奇怪但太困就沒有理她。她的叫聲越來越著急，后來開始咬我的腳踝。我終于戰勝了睡意，睜開眼發現滿屋子的濃煙，原來是我忘記關抽油煙機線路，著火了。

張有才又一次救了我。其實那時候外面有個陽臺，她完全可以從窗戶跳出去自己逃命的，但那個時候她沒有想過要放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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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朋友都覺得我太寵溺張有才了，寵到什么程度呢，她喜歡吃我蒸的魚、雞胸、牛肉，但是如果我給她做好放碗里她是不吃的，必須要我小口小口地喂她才吃，要不然她就一直蹲在那里看著，直到我看不下去了。

我可能是為數不多每天遛貓的人，她喜歡出去玩，更喜歡我陪她出去玩。其實我以前對她并沒有那么好，她也挨過我不少揍，比如她把我抓出了血，或打碎了我的護膚品。

那時候男友看我揍張有才從不阻攔我，但揍完之后他會很耐心地跟我說：“你打她干嗎？她天性就是這樣啊，我們喜歡貓不就是因為她是貓嗎？”但那時候的我根本聽不進去，我從小養貓，自認為很了解貓，我熟知它們的習性，甚至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讓一只貓和我親近。

后來跟男朋友分手之后我才明白，我并沒有了解他，也沒有了解張有才，他對張有才和對我是一樣的愛和包容。

跟男友分手之后，張有才開始并沒有什么反應，過了一周她發現他一直沒有回家，每天到下班的時候就去門口蹲著等他回家，門外有什么聲響她也立馬豎起耳朵聽，看是不是他回來了。開始我會安撫她告訴她，后來我也沒有耐心了，對她大吼道：“別等了，他永遠都不會回來了。”這些話我說給她聽也說給自己聽，不知道她是真的失望了還是聽懂了，她沒有因為看不見他而吵鬧，只是每天睡覺的時候喜歡睡在他的衣服上，因為有他的氣息和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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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是張有才的孩子，那時候我怕張有才太孤單想讓她有個伴，讓她生了一胎。

這個決定并不明智，因為這么多年張有才依然無法接受她的女兒，斷奶之后從來不跟她睡一起，所以如玉跟她并不親近，反而更喜歡粘著我，看見我揍張有才她也會立馬沖過來幫著我打她媽。所以很多美好的事情，都是我們自己一廂情愿的想象而已，她們是貓，我們不能以己度貓。

張有才做完絕育手術之后痛得不停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看見她那樣我特別難過，我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為她好，張有才仿佛感覺到我的內疚，她走過來靠在我身邊，似乎在安慰我。那時候我想我要對她更好，才能彌補她對我的愛和信任。

她沒有怨恨我，什么都還跟以前一樣，無論我走到哪里在做什么，她都會默默地守護在我身邊，偶爾我轉頭看向她，她如星空般透徹明亮的眼睛看著我的時候滿滿都是愛和溫柔。這樣的愛大概就是人間最溫柔的愛了吧。

張有才這10年都沒有變，依然是那個保護著我的英勇少女，而我已從一個暴躁任性的小姑娘慢慢成熟起來。這10年她陪我一路跌跌撞撞，很多時候我被欺被騙被辜負都會想我還有她，她從來都沒有離棄過我。我愛她。

（清荷夕夢摘自《中國青年》2017年2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