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書相伴是清歡

丘艷榮

也許是和性格有關吧，我喜歡靜，喜歡靜靜地讀書，靜靜地思考，靜靜地寫作，靜靜地聽音樂……最為癡心不改的應該還是讀書。打小，如果手里有一本書，我常常可以自己一個人待上一整天。

記得畢業后的第二年，某一天，收到舊日同窗的來信。信中寫道：可還記得“酒碗里飯盆蒸雞”的佳話？

記憶瞬間拉到了住集體宿舍的那段求學日子。每逢晚修下課到熄燈前的時間段，是大家最自由的時候，或追打嬉鬧，或談天論地，或自得其樂。我照例是捧書的。那一天終于買到一本苦尋才得的《李清照詞選》，自是欣喜異常，于是手不釋卷，誦不離口，一個人縮在床角呢呢喃喃。熄燈了，舍長一聲令下：“大家睡覺！”說罷又轉向我：“書蟲，別‘凄凄慘慘戚戚了，你也睡覺！”

可我的思緒仍沉溺在李清照的詩詞境界里，心里默誦不已，噙著詩香朦朧入睡。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宿舍的“小淘氣”一把拉起：“坦白！快說夜里夢見什么來著？什么‘酒碗里——飯盆——蒸雞？你夢里有蒸雞吃，也不叫我們共享？”她故意嘟起嘴，做出個嘴饞的樣子。我一愣，何嘗夢見什么蒸雞呢？

“那你夢話說得挺響的。”“小淘氣”不依不饒。

我好好回憶了一番夢境，哦，我恍然大悟：“是了，不是什么蒸雞煮雞的，是我到李清照的詞鄉里走了一遭. 八成念的‘九萬里風鵬正舉吧？是李清照《漁家傲》中的句子。”全宿舍的姐妹頓時笑倒一片。

畢業后踏上講臺，時光匆匆而逝。生活平淡如水，很多時候覺得生活不過就是在新的日子里重復著舊時光罷了。但又仿佛只有在最平淡的日子里，才能直視自己的內心，清楚知道自己想要過怎樣的生活。這個時候，書，我最好的朋友，總是在我身邊，不離不棄。閱讀，讓我看到無限風景，閱讀，讓我感受到生活的充實。

有人說過“讀書是教師最好的修行”，對這句話，我很贊成。能夠讓自己的心真正寧靜下來的，就是閱讀。對教師來說，讀書不僅可以充實自己的教育生活，還能充實自己的業余生活，充實自己的人生。

長長的暑假是讀書的好時光。夏日午后，小睡醒來，隨手倒半杯喝剩的水擦把臉，然后依舊歪在床邊，拿起床頭的書閱讀。任窗外驕陽似火，任自己發絲凌亂，埋首書中。不梳妝就與書相對相偎，不知書是否會埋怨我太潦草太怠慢？據說古人讀書是極為講究的，每每讀書之前都有一個莊嚴的儀式。焚香凈手，端衣正帽，一系列準備工作完成后，才凝神斂氣地坐下來開始讀書。這種恭謹態度，可能源于“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觀念的熏陶。以前也看過瓊瑤的自述，說她寫作的時候，必要衣冠整潔，略施淡妝的。想想自己看書，并不是一味選取封面華美，書頁嶄新的來看吧，能讓我真正想看的書關鍵是它的內容能不能吸引我，能不能讓我有所感有所悟有所得，即使它已書頁泛黃，老態龍鐘，我也不棄。遂想，書自然也不會要求我妝容精致，舉止優雅方可捧它一讀吧？于是便縱容自己如此慵懶，自我安慰說，書與我，應是相看兩不厭！于是就沉迷書中，或微笑或嘆息，或頷首或搖頭，或快意或哽咽……

未出嫁之時，最喜的是在家人熟睡之后讀書。此時，無工作之勞形，無雜音之亂耳，無小侄之磨人，與夜籟共守，與書本相對。看到興起時，竟不覺夜已深，燈已寂，忘情吟誦有聲，每每驚動母親起來。母親以她壓也壓不住的嗓門一喝：“妹頭，還不睡！”我也經常因投入過甚嚇得幾乎“靈魂出竅”。于是循循善誘開導母親，以后聽到我房中有咿唔之聲，只當女兒效仿古代佳人，夜半私會傳情，切不可不解風情，出言喧擾。母親又喝：“這還了得！”喝罷了喋喋而言：“看，看，看，天天都看那么晚，裝得下多少？”

婚后忙忙碌碌的生活，瑣碎繁雜的事務，讓我一度覺得很累很累，人累，心累。幸虧生活中還有孩子的笑臉，還有摯愛的書。每有一點空閑，必要拿起一本書，讓自己的心靜下來。用心去享受讀書時光，“再沒有比讀書更廉價的娛樂，更持久的滿足了。”這個時候，我才體會到了蒙臺居說過的這么一句話。“閉門即是深山，讀書隨處凈土”（陳繼儒語）。給自己一點零碎的讀書時間，猶如享受一杯悠閑的下午茶。這時候，我就會忘了所有的疲憊和無奈，文字中的內涵能給自己一個靈魂修煉的時刻：從一株草木里，可以看到情感和禪意；深切地感受到——美好就藏在我們的熱愛里。

毛姆說過的一句話，可以說是應驗了我的人生。他說“養成讀書的習慣，就是給你自己建造了一座逃避人生幾乎所有不幸的避難所。”這些年，經歷了猝不及防的人生變故，從一個健康人變成一個與拐杖相伴的人，能從苦難中調整好心態，可以說，我讀過的書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讀過的書讓我能夠用另一個視角去看待客觀存在。很多年以后，讀到楊絳先生的文字：“讀書，是為了遇見更好的自己。”深以為然！

書讀得多了，自然有了提筆的欲望。閑暇時信手寫一段心情或感悟，嘗試不同文體的創作。有時是把自己跟學生交往的故事記下來，有時是把課堂的瞬間記下來，有時是記下自己對社會對生活的觀察和感受。每有一些文字發表，都會感受一種喜悅，如淡淡的花開，彌漫在心底。生活也隨著文字，漸漸豐潤而美麗起來。

“布衣暖，菜羹香，讀書滋味長。”我喜歡這句樸實而平淡的話。就像那封舊同窗的信所勾起的久遠回憶，對書的摯愛是我心中永遠不老的青春陽光——有書相伴，盡享清歡。

（作者單位：廣東梅州市蕉嶺縣長潭鎮上村小學）

責任編輯 黃佳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