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影視作品中的跨文化分層解碼培養學生跨文化交際能力
——以《功夫熊貓3》為例

唐 君

(吉林化工學院 外國語學院，吉林 吉林 132022)

“冰山理論”的首次提出是在海明威的作品《午后之死》中[1]，將其理論應用在電影的跨文化解讀中，可延伸出三個層次。冰山理論實則是一個隱喻，它將電影比作一座冰山，我們直觀看到的只是表層的影像，而其內在世界卻隱藏在更深層次，不為觀眾所見，恰如冰山。電影的跨文化冰山理論的三個層次包括：建立在直觀視聽基礎之上的影音層，比如語言、道具、行為、布景等元素；建立在展現情節始終的故事層，包括鋪墊、發展、高潮、結尾的情節設計；建立在深層結構上的跨文化層面，包括異國的價值體系、道德準則、宗教信仰等。

電影作為跨文化傳播的媒介，是雙向傳導過程，即觀眾和電影之間不斷的進行交互式的信息交流，共同參與文化符號的編碼和解碼全過程。電影編碼是將信息轉換成可供對方接受的符號或代碼，觀眾解碼就是從所獲取的代碼中提取信息。霍爾的《電視話語：編碼和解碼》中認為，編碼者和解碼者之間沒有必然一致性的“意義結構”[2]。其理論為國際電影的跨文化因素解讀提供了理論支持。電影跨文化分層解碼則是將國外電影的解析過程看成一個多層次的互動性意義建構重組過程。由美國夢工廠和東方夢工廠聯合制作的電影《功夫熊貓3》，就可以采用跨文化分層解碼的方式對其進行分析。

一、建立在表層結構的視聽影音層跨文化解碼

(一) 人物選定的跨文化解碼

夢工廠選擇熊貓作為主角出于幾個方面考慮：第一，熊貓外表可愛、憨態可掬，中西方文化中對于熊貓的理解和認同沒有太大差異；第二，亞洲國家是該片的潛在市場，尤其對于以熊貓為國寶的中國，更加具有龐大的市場潛力；第三，熊貓是友誼的見證，熊貓曾多次代表中國作為友好的使者，發展外交關系，好萊塢影片選擇熊貓，也可堪稱“熊貓外交”。中國的國粹“功夫”和國寶“熊貓”搭配，成為中國元素的最佳組合，《功夫熊貓3》依舊沿用此種搭配，凸顯中國化本土氣息，另外“氣功”的融入使影片中的“中國風”更加濃郁厚重。

影片中的蓋世五俠之所以選擇老虎、鶴、蛇、猴子和螳螂，是因為他們分別對應著中國傳統武術中的虎鶴雙形拳、蛇拳、猴拳和螳螂拳[3]。另外，影片中的“神龍大俠”稱號也展示了中國元素，龍是中華傳統文化中的重要圖騰，是威嚴、權利與至高無上的象征，中國古代的君主、帝王自詡為“真龍天子”，行俠仗義的武林人士被尊稱為“大俠”。

(二) 語言層面的跨文化解碼

好萊塢動畫片《功夫熊貓3》中的導演為了在編碼者和解碼者之間，使符號和代碼的意義跨越地域上的差異達到高度的統一，進而運用了跨文化的符號編碼。《功夫熊貓3》中的中國元素的選擇和運用滲透到了電影中的每一處細節。電影中，原聲演繹影片中的中文發音，比如“師傅(shi fu)、烏龜(wu gui)等等。另外，影片還特別制作了符合中文口型的原版動畫，使其散發著濃郁的本土化“中國風”[4]。

(三) 布景、道具的跨文化解碼

電影中的多角度、全方位地呈現跨文化編碼，影片以阿寶登上了高聳入云的山頂出場，配以地域性極強的悠揚竹笛演奏，繼而呈現鋼琴和二胡的交織演繹，視聽上不拘一格地迎合了中西方觀眾的觀影全球化的全方位期待。另外，在場景的布置上采用了極富中國特色的水墨畫風格，簡潔飄逸、氣魄非凡；作為功夫發源地的神圣翡翠宮，酷似中國古代的廟宇，殿宇宏偉，梁柱涂金、翠竹環繞；“世外桃源”的熊貓村，與世隔絕、渾然天成、詩情畫意、美輪美奐[5]，這些只有在中國經典文學作品中才能呈現的傳統而又唯美的意境，融入了美國的好萊塢大片；中國的美食包子、饅頭、面條，廚房用品面板和搟面杖都體現了濃郁的東方特色[6]；險絕處傍山架木的棧道、繩索牽引的架空索道、行云流水的漢字、剛柔并進的太極，無不體現了東方古國的智慧和神韻。

二、建立在情節發展層的跨文化解碼

(一) 貫穿影片始終的主人公形象塑造的跨文化解碼

《功夫熊貓3》中的阿寶雖披著中國文化的外衣，但內心中卻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西式英雄[7]。阿寶的成功彰顯了好萊塢大片的行事風格，充分體現了西方勵志文化的思維觀念和文化傳統，在西方社會中，上到總統下至百姓都主張靠個人的奮斗和不懈努力去實現自己的夢想，阿寶也不例外。另外，中國的傳統文化中講究傳承和子承父業，而阿寶的成長歷程類似于美國西部牛仔的拓荒精神，他執著于內心的夢想，并付諸行動，與西方社會中的開拓進取的個人價值觀不謀而合。

西方文化體系的道德評判標準以智慧、勇敢、正義為核心；而在中國文化中，“仁愛、誠信、禮讓”為最基本的道德評價標準。《功夫熊貓3》中的阿寶機智、勇敢，但個性張揚開放，夸張的動作和語言呈現出幽默的性格特征，明顯有別于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內斂、沉穩的特質，是典型的西方文化體系中的英雄形象。

(二) 熊貓父子相認情節中的跨文化解碼

影片中對于中國文化的情感意識強烈表現在熊貓父子團圓和阿寶回歸“熊貓村”其樂融融的親人團聚氛圍上。中國文化中尋根溯源、落葉歸根、認祖歸宗，在影片中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呈現，滿屏的熊貓呆萌可愛，天真風趣，滾來滾去，渲染了“合家歡”的血濃于水、骨肉相連的親情。阿寶被愛的力量所包圍，當他與天煞殊死搏斗、命懸一“氣”的危機時刻，熊貓村的全體成員沒有拋棄他，他們用發自心底的真摯的、純潔的親情和友情為阿寶執掌“送氣”，賦予阿寶以“氣”的力量，這不僅挽救了阿寶的性命，還使阿寶轉敗為勝。

(三) 情節發展層無處不在的“功夫”跨文化解碼

《功夫熊貓3》中繼續多角度、合理巧妙地選擇“功夫”作為切入點進行挖掘。比如阿寶的無敵拈花指源于“佛祖拈花迦葉一笑”的典故，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金庸先生的《天龍八部》中虛竹使用的就是拈花指。

對于西方人而言，功夫尤其是太極不但是中國文化的歷史傳承，而且充滿了神秘的東方力量，影片結尾處阿寶帶領熊貓們練習太極拳，一招一式中傳遞著形式上的中國文化符號。流傳至今七百多年歷史的太極的運用不僅引起中國觀眾的情感共鳴，而且對于西方觀眾而言也是一場視覺大宴。

三、建立在影片深層結構的儒、道、佛的跨文化解碼

(一) 影片中儒家文化的跨文化解碼

儒家文化是以儒家思想為指導的文化體系。《功夫熊貓3》中阿寶承擔起大家賦予的神圣職責，在擊敗天煞的過程中不單單是靠個人的勇敢、智慧、意志和堅持，還憑借家族成員的共同信念取得勝利，這與儒家思想中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相契合。

《功夫熊貓3》中的阿寶之所以成為烏龜大師的第三代弟子的最佳繼承人，不是因為他有高超的武藝和過人的膽識，而是他具備寬容、仁厚的高尚道德情操和品行，內外兼修。“仁”是儒家學說的核心思想，“孝悌”為“仁”之本，阿寶對養父——面條店的老板鴨子關愛有加；對自己的生父也是十分敬重，他們在面對困難和危險時共進退，相互協作。

(二) 影片中道家文化的跨文化解碼

影片中的烏龜大師儼然是智慧和道家思想的化身，他總是能參透世間萬物。以老子和莊子為代表的道家思想流派，崇尚自然、提倡與自然的和諧共處。《功夫熊貓3》中烏龜大師伴著漫天飛舞的桃花和阿寶的訣別，悠然自得地留在靈界之中，這個場景暗示烏龜大師回歸自然，與自然融為一體，表達了道家哲學思想中“天地合一”的至高境界。

太極在道家哲學思想中是指宇宙最初的原始狀態，闡釋了宇宙萬物從“無極”到“太極”以及宇宙萬物的衍生過程。被稱為“中華第一圖”的太極圖最早出自《莊子》，呈現了道家的修煉之理，“太極”在影片中的出現更加折射出了中國文化的神秘色彩。

(三) 影片中佛家文化的跨文化解碼

影片中阿寶的師傅講述了烏龜大師閉關幾十年修煉氣功時一直在思索本我的問題，阿寶的爸爸為了讓阿寶掌握氣功的絕學，要他能吃、會爬、會翻滾，做一只真正的熊貓，尋找真實的本我，體驗本我的快樂；在與天煞的絕斗中，阿寶變身神龍大俠時，也產生了對本我的思考。

天煞無止境地貪婪地吸收武功大師的“氣”，使自己的欲望和“氣”不斷地膨脹甚至爆炸，這符合佛教學說中的“戒貪欲”的忠告。佛家中的善惡終有報在影片的結尾處充分展現了出來，整個家族運用同仇敵愾的力量，匯集成威力無比的“氣功”為仁厚、善良的熊貓大俠“送氣”，終于使阿寶戰勝了殘暴貪婪的天煞。佛教看重心靈和道德的進步和覺悟，不僅強調超逸的處事態度，而且還有無私無畏的精神境界，比如影片中的烏龜大師被阿寶從封印中解救，把權杖交給阿寶，自己留在靈界，就是一種超然的行事態度。

四、《功夫熊貓3》中的跨文化社會學思考

近些年來好萊塢的大片中，邊界、地域的限制被逐漸打破，成為世界共同文化的產物。《功夫熊貓3》熊貓村的取景地來自四川的青城山，湖北武當山等地，此次取景的地域特點恰好符合影片的劇情需要，四川是熊貓的故鄉，青城山也是蘊藏民間傳說和宗教文化等自然天成的景點。

從影片的制作過程中看，制作方通過對《功夫熊貓3》的現代化設計詮釋了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理解和展現。制作方從西方文化視角解析中國傳統文化和民族精粹，用現代的影片表現手法和制作技術將中西方文化的思想價值觀巧妙地融合在一起，超越時空的界限。《功夫熊貓3》是一部中美電影歷史上最具深遠影響和最具里程碑意義的一次合作，這里既有中國的古典文化，也有西方文化的個體性特征。

從跨文化的感知角度來看，《功夫熊貓3》在中國市場多贏的原因來自其文化的本土呈現，同時也源自合拍的藝術。在制作團隊中，300名美國動畫師和200名中國動畫師直接參與[8]。影片前所未有的制作與中文相對應的口型和中文配音，中美觀眾可以任選中文或英文的原版配音。《功夫熊貓3》同時為我們帶來了另一層面的思考，文化的自覺不僅是對“根”的尋求和繼承，還是對文化發展趨勢的把握，對文化發展的歷史責任的擔當。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肯定了本族和其他文化的特點，同時需要我們用現代化的手法和技術把我國傳統文化的內涵展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