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記憶

喬葉

高一的時候，我被選入學校的舞蹈隊。那年的元旦聯歡晚會，我作為表演者參加了舞蹈《慶豐收》的演出。所有表演者的家長都應邀到學校的大禮堂觀看演出，我的母親自然也在其中。

那次演出非常成功。回家的路上，我問母親：“你知道舞臺上哪個大頭娃娃是我嗎？”

母親微笑著摸摸我的頭，說：“知道。”

我感到非常奇怪，追問道：“我是哪一個呢？”

母親說：“左邊第四個。”

我更加驚訝了——舞臺上有十多個大頭娃娃在跳舞，身高差不多，服裝、頭飾全都一模一樣，連動作也被舞蹈老師調教得如出一轍。母親的視力不太好，座位在靠后的位置，她是怎么認出我的呢？

母親看出了我的疑惑，對我說：“在臺上，你的手是不是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快結束時，我看見左邊第四個人微微甩手。你平時被東西扎著時就是這個樣子。”

我愣住了，心里受到強烈的震撼。我悄悄地低下頭，看著母親牽著我的那只手。我禁不住思考：“如果有十個母親同時伸出一只手，不看十個母親的臉，我能辨認得出哪只手是屬于她的嗎？”

母親的愛何其真，何其純，何其深廣！

如果有一天，你的母親提起你不經意間做過的一件小事，請不要驚訝于她的記憶，因為在母親面前，沒有奇跡。

（責任編校/陳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