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瀾
我坐在文延對面,拿起飲料喝了一口。感受著飲料一點點往喉嚨深處滑去,我沖他點了點頭:“很好喝。”文延也喝了一口。我緊張起來:“文延,胃袋滿了,記得要在沒人的地方清空啊。”“我知道,云光。”他說。
父親要是知道我偷偷帶文延出來,一定不會輕饒我。
文延看起來與人類沒什么不同。他擁有人的標準體溫,人的外貌和肢體,摸起來柔軟的皮膚。
可惜,那些公司只能在家居機器人的外表上下功夫。畢竟,如果他們將家居機器人的智能提升到與人類相差無幾,會引起極大的爭議。正因為如此,我們的父親只能隱姓埋名,在家里的地下實驗室進行研究。
我們的父親原來在一家人工智能研制中心的研究院工作,是一個天才。當人工智能的開發項目被迫停止之后,不甘心就此放棄的他辭去工作,將項目轉移到地下。
讓父親如此執著的原因是我和文延的哥哥。自從我們的哥哥意外去世,父親一直沒能從喪子的哀慟中走出來。我常常會看到父親獨坐在自己的書房里,一動不動地盯著哥哥的照片。哥哥和我們長得很像。
“云光,我不太明白為什么要喝這個,雖然好喝,但我并不餓。”文延將手中的空杯子放下,望著我。
我想了想,回答他:“你不靠這些補充能量,你有了自我意識,這些食物只是可以給你帶來一些味覺上或者精神上的享受。你靠電力存活,如果你‘餓了,那說明你快沒電了。”
我拿出一個高功率充電核心給他:“你如果感覺‘餓了,就用這個充電。”
文延點了點頭,將充電核心塞進自己風衣的大口袋。
父親雖然是天才,但他將自己研發的人工智能情感邏輯模塊放進兩個家居機器人的硬件里,只有一個成功地擁有了人類的情感和邏輯思維。另一個在智能升級中,不知為何出現了問題,升級到一定程度就停止了。
我是那個成功了的試驗品,而文延,就是那個半成品。
我可能比父親更聰明。我雖然拿不到父親的核心程序,但修改一部分數據還是可以的。
從現在起,當父親和我同時下了相互矛盾的命令時,文延將優先執行我的命令。
我和文延偶爾聊天,偶爾發呆,就這么磨蹭到黃昏。父親應該還沒發現我把文延從倉庫中帶出來了。看來,他又沉迷于研究了。
“該走了,文延。”我說。
文延跟我走出飲料店,來到了一個分岔路口。我們停下腳步。左邊通往我將要回去的家,右邊通往一座已經廢棄許久的廠房。
我對他說:“還記得我之前交代你的話嗎?”
“在廠房里藏起來,不要被人發現了。如果不小心被發現,就說自己是被丟棄的家居機器人。你明天早上會來找我。”文延將我說過的話重復了一遍。
“還有,要記得充電。”我提醒他。
他點了點頭,我才放心地讓他離開。
他走了幾步,回頭望了我一眼,說:“云光,你也要記得充電。”
我微愣,笑著答應了:“我會的。”然后,走上了左邊的那條路。
我要保護好文延。父親前幾日竟然將文延鎖進了倉庫里。幾天前,我得知父親可能要將文延處理掉之后,就開始策劃幫文延出逃。文延是我的“弟弟”,我沒辦法看到他被毀掉。
我慢慢地呼出一口氣,撥通了父親的電話:“喂?父親,您吃過晚飯了嗎?還沒吃?需要我回來幫您做嗎?噢,我看您忙,在外面幫您把那臺家居機器人處理掉了……”
(責任編校/楊麗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