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霖：地獄之外的精神救贖

楊大武

陳九霖自2009年1月20日邁出新加坡樟宜監獄之門至今，并非像郁達夫的《沉淪》那樣悲嘆沉淪，而是自我救贖，樂觀向上，奮楫前行，在精神上一躍而達到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被他的企業家同行們稱為“勵志90后”，其整體精神面貌也集中體現在他出獄后已出版的四部著作上——《石油衍生品合約監管法律問題研究》、《走近陳九霖》、《地獄歸來》和《商業的邏輯》，共百余萬字。

陳久霖在新加坡監獄讀了幾百本中、英文書籍，支撐他度過人生最黑暗、最痛苦的1035天

《石油衍生品合約監管法律問題研究》是他在清華大學的民商法學博士論文，近30萬字，其導師馬俊駒先生在序言中說，“以江平老師為主席的答辯委員會，對他的博士論文做出了較高的評價和肯定，一致通過其論文答辯”，“以一句話來概括我對陳九霖的評價，毫無疑問，他是我最為滿意的學生之一”。

《走近陳九霖》是一部自傳式的傳記，記述了他自出生至今跌宕起伏的人生，有激越的斗志，也有悲情的美感。

《地獄歸來》側重新加坡樟宜監獄1035天的生活，我在閱讀時，十分敬佩他為國家擔當的精神，幾次想起了托馬斯·莫爾的話：“可是，我覺得，如果你在自己生活中把職業勤奮用于為公眾謀福利，即使這會使你個人吃虧，然而，那才和你相稱，和你的寬宏而真正富于哲理的氣概相稱?！?/p>

青年作家郝景芳說：“寫作是生活最重要的快樂源泉，也是孤獨深處最重要的情感力量?！憋@然，寫作已然是陳九霖重要的思考方式。

由中信出版集團出版的《商業的邏輯》一書，其裝訂設計、排版、印刷可謂一流，與書中的文字內容十分恰當。全書35萬字，共收集了60篇文章，這些文章都是在他這幾年的業余時間寫出來發表在各種報刊雜志與網絡上的。我跟著文章的發表和微信的轉發而悉數閱讀過的，而這次集中時間通讀這些文章又特別有不同的感受，因為他把這些看起來很零散的文章歸于不同類型，分門別類概括為商業的八大邏輯，全書分八章，每章講一個商業邏輯。

這八大商業邏輯分別是：做人的邏輯。先做人后立業，成功的企業家必須是對社會有貢獻的高尚的人;創業的邏輯。一將功成萬骨枯，創業艱難要靠耐心和韌性;資本的邏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以小博大，要巧用資金善用資本;管理的邏輯。修學好古，實事求是，企業管理和商業政策不能是空中樓閣;創新的邏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在模仿基礎上的改進也是創新;國際化的邏輯。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開放的年代應有國際眼光;專業化的邏輯。樣樣通不如一樣精，做企業必須專注，企業家至少要精通一個領域;人生的邏輯。商業是人生的一部分，不是人生的全部，企業家必須博采眾長，企業家的人生應該五彩繽紛。

在這八大商業邏輯的35萬文字中，體現了作者多個鮮明的特點。

一是作者志向遠大。整部書稿都顯露出作者的遠大志向，他講的每個實例都既啟發每位讀者的人生，又關系著國家的重大利益。如《井岡山給創業者的啟示》一文，是他2014年1月26、27日第一次游歷井岡山時有感而發寫下的，他引用了毛澤東“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問蒼茫大地，誰主浮”、“東等不才，劍屨俱奮，萬里崎嶇，為國效命”等詩句，來談老一輩革命家志存高遠，衣衫襤褸，百折不撓，開拓創新，建立新中國的偉業。由此聯想到企業主若胸無大志，做企業也不過像井岡山上當年的“綠林”“強盜”那樣養家糊口罷了，而那些做大做強的企業家們則都是具備宏圖大志之人。他在文章的最后說：“這次游歷井岡山給我的震撼是創業的維度和格局。朱德和毛澤東當年是把建立一個新的國家當成創業;而我們卻把建立一個新的企業視為創業。相比之下，我們把企業做得再大，與他們的偉業比起來都是‘小兒科。所以，我們即使遭遇失敗，也沒有資格氣餒;做得再成功，也沒有任何理由自高自大?！边@篇文章發表在2014年2月18日的香港《成報》。

《關于我國的石油安全戰略》一文發表在2004年第16期的《求是》雜志，并獲《求是》雜志當年特別獎。此文把國家的能源戰略與民生建設結合起來，從國際講到國內，為國家的安全抒懷秉志，為大國的能源獻策進言，字字珠璣，不留虛言，令人感動不已。還有《可燃冰或將引發第三次能源革命》、《石油戰略儲備機不可失》、《關于在珠海建設世界級石油集散貿易中心的建議》、《開通克拉運河利大于弊》、《中國需要建立完善的石油金融體系》等文章，都透視著他的智慧和夢想，以及他對能源領域的精通，也是他樣樣通不如一樣精的商業邏輯之一。

二是作者知識淵博。陳九霖出身平凡，是靠讀書改變命運的，獲得過北京大學學士學位、中國政法大學和新加坡國立大學碩士學位以及清華大學的博士學位。在學位之外，他最大的愛好還是讀書，書籍是他的至愛，給他帶來博大的精神世界，也給了他無窮的精神力量。他在新加坡監獄讀了幾百本中、英文書籍，支撐他度過人生最黑暗、最痛苦的1035天。他喜歡讀《圣經》、《易經》、《史記》、《了凡四訓》等經典名著，而老子、孔子、墨子、孟子、莊子、荀子等都是他書桌上的常客，在他的案頭，在他的旅行途中都是書香為伴，而在他落紙的文字中，信手拈來，旁征博引，智慧的名言警句和投資案例隨處可見，給讀者的容量之大，眼界之闊，啟迪之多，每篇文章都不會怠慢讀者，給人以美的享受。

而在書中，你還時不時地與巴菲特、羅杰斯、李嘉誠、費爾普斯、褚時健、馬云、孫正義、阿勒·瓦利德等世界名流相會，陳九霖誠心誠意地把這些商界大佬們請到你面前來，他從某個側面或從一次的相遇給讀者解讀，其分析不可不謂入木三分，讓你能屏住呼吸，靜靜地聆聽他們成功的心音。

三是作者對數字的敏感。陳九霖是讀文科的，但他對數字并不陌生，他喜歡引用數據來說明問題，這使得文章更有說服力。他在《霧霾形成的真實原因與戰霾的核心要領》中談到中國煤炭的使用，“從2000年的14億噸增長到2012年的35億噸，12年間增長了2.5倍;到2013年，中國的煤炭消耗量已占全球煤炭消耗總量的50.3%，分別是美國和歐盟的4.2倍和6.7倍?！痹凇短蕹齽摌I的三重壁壘》中寫到“中國大學畢業生的自主創業率，2013年僅為2%，2014年提升到2.9%，2015年提高到3%，這些數據都遠低于發達國家的20%-30%”，“而在中國，76.5%的大學生愿意報考公務員，在美國，3%的大學生愿意考公務員，在法國，為5.3%，在新加坡，只有2%，在日本，公務員排在第53位，在英國，公務員進入20大最令人厭惡職業榜”。

《商業的邏輯》每篇文章都可以讀到令人十分新鮮激動的數據，這些數據都是作者平常閱讀時從主要媒體細心記錄下來的，而具體引用到文章中來，給數據一個不偏不倚的恰當位置，數據就有了自己的實際意義，讀者也會感到作者傳播信息的認真態度。商業與數據悉悉相關，數據與生活緊密相連，這會看到生活的進步，也符合商業的邏輯。

四是作者商業經驗豐富。陳九霖是一個商業傳奇人物，自大學畢業就在央企工作，他在中國航油（新加坡）股份有限公司創造了中國企業在海外創業的商業神話——中國航油凈資產增長852倍、原始股東投資回報高達5022倍，被譽為“航油大王”，2001年他個人的稅后年薪為2350萬元，被譽為“打工皇帝”，2003年他被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評選為“亞洲經濟新領袖”（締造人）。2004年，他因衍生品交易的失誤，跌至人生低谷，這又使他被評為2012年最具爭議的十大國企新聞人物。2017年1月26日，他被選為中國海外投資成功代表參加中央春節團拜會，他感到非常溫暖，說“我做了自己能做也應該做的事情，這么多年過去了，但黨和國家沒有忘記我”。

在《我所經歷的企業資本運作》一文中，他列舉了自己親身經歷過的3個經典案例：案例一，中國航油（新加坡）股份有限公司上市;案例二，中國航油收購西班牙最大能源企業CLH公司（略帶收購上海浦東機場航油公司）;案例三，歷盡波折收購新加坡唯一的國家控股石油公司SPC股權。我在認真閱讀這3個案例時，就像看電影一樣，眼前浮現著作者一手操作這3個案例的身影，在復雜的商海過程中，盡顯他個人資本運作的商業才干，特別是后一個案例，經歷復雜，波譎云詭，但陳九霖智勇并舉，歷盡艱辛，讓SPC股權柳暗花明。

2010年1月，陳九霖在當時李克強副總理親自批示后，到中國葛洲壩集團國際工程有限公司任副總經理。他非常珍惜黨組織的關懷，盡職盡責，想一展自己的才華，為國家再立新功。正在他全心工作時，英國石油公司（BP）位于墨西哥灣的深水地平線鉆井平臺發生爆炸，陳九霖即刻意識到其中可能會有并購的機會，不久，BP為減輕損失壓力，決定出售非核心資產，面對這樣的并購機遇，且擅長資本運作的陳九霖卻難以施展才能，他所在的單位并非是做能源業務的，他個人也沒有資金，只得悵然若失，無能為力。

這件事給了他很多思考，熟悉能源業務的他，不愿意以后在面對能源商業機會時留下灰心的遺憾，就這樣往夢想走去。因此，在葛洲壩集團工作了兩年多的陳九霖，還是離開體制內，決心開始他人生中的第二次創業，于2012年5月7日全身心地投入經營約瑟投資有限公司。

2014年9月，李克強總理在達沃斯論壇上發出了“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號召，2015年3月，李克強總理再一次在政府工作報告中強調了“大眾創業，萬眾創新”。而這時，陳九霖已經投資了十幾個優質項目，收購了海外上市公司和油田，并建立了基金?？梢?，陳九霖已經先走了一步，這個時期的他，已是一位時尚的創客，帶著團隊做得風生水起，干得熱火朝天。

陳九霖仍然面臨著資金短缺之苦，但他巧用資金，利用自身資本運作的經驗和個人信譽度，把信任他的朋友們投給他創立的約瑟投資公司的有限的資金，以小博大，投給很有市場前景，卻又不被人看好的企業。他深信，秉持巴菲特的“滾雪球”理念，他一定會做出一番了不起的事業來。所以，他在《匠人所棄的石頭》一文中引用了《圣經》中的兩句話：“然而，有許多在前的將要在后，在后的將要在前”、“匠人所棄的石頭，成為第一塊房角石”。他一直信心滿滿，精神抖擻，再困難也沒停止邁向遠方的腳步，總在發揮他豐富的才華，根據不同項目，利用多種方法把約瑟投資有限公司做到現在估值15億元的規模。

陳九霖創立的約瑟投資有限公司已經有3個早期投資的項目套利退出了，回報分別為4.8倍、13倍和20倍。另有后續投資的數個項目將按5年期規劃逐步退出，其投資回報預期年化率約為362%，總體回報率約為1810%。

陳九霖的投資方向，還是側重于他心儀的能源領域。當他了解到澳大利亞一家上市礦業能源公司，有400多億美元的潛在價值時，他心動力行，多次與對方接觸交流，最后以換股和增資的多措并舉的方式實現了對這家能源公司的實際控制。而澳洲的另一家礦業公司，也被他網羅在約瑟投資的股權之下，這或許是他在將來要實現對國家能源戰略的一些具體貢獻。

在商言商，《商業的邏輯》聚焦了陳九霖30年的商業經驗。時代在變，商業也在變，誰曾想到共享單車會迅速騎行在大街小巷？商業就是陳九霖常談常新的話題。這本書就像一把打開商業之門的鑰匙，尤其對沒有太多經驗的創業者和企業想再度發展者十分有益。

2018年夏天，是陳九霖資本運作的一個新的節點，他將約瑟投資的多個優質項目重新整合，以北京約瑟屬下一家全資子公司名義在美國拉斯達克上市，其投資者已基本確認好了。他說這次融資量不會太大，以幾千萬美金為宜，現正在積極準備階段。

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之后，陳九霖的創業將會邁向新臺階，進入新征程。

有人說陳九霖是中國的巴菲特，也有人說陳九霖要做中國的米爾肯，但陳九霖從來不關注他人的贊譽與毀損，而是潛心專注于價值投資。他說，沒有腳踏實地的行動，一切都等于零。

《商業的邏輯》的文風樸實誠懇，邏輯嚴謹，融敘述與分析于一體，于情于理，頗見才華。曾國藩說：“人生只有進德、修業兩事靠得住?！彪S著德業經驗的累積，陳九霖將要分享的內容還會很多，我期盼他下一部書的到來。

（責任編輯 李雨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