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塔諾克
歷史充滿了諷刺的時刻。眼前最好的例子莫過于英國。在與歐盟的退歐談判進入到一個臨界點之際,英國政府向它鄙夷的歐洲伙伴們尋求幫助——英國和俄羅斯因為前俄羅斯雙面間諜謝爾蓋·斯克里帕爾(Sergei Skripal)和他的女兒在英格蘭薩利斯伯里(Salisbury)被謀殺而陷入了糾紛。
但在斯克里帕爾父女被前蘇聯開發的神經毒劑諾維喬克(Novichok)刺殺之前,英國首相特麗莎·梅(Theresa May)已經開始更加直率地強調英國和歐盟的共同價值觀和利益,包括安全和防務等方面。事實上,在上個月的慕尼黑安全會議上,她提出要在這些問題上構建“深度而特殊的伙伴關系”。
在梅所設想的情形中,英國將繼續充分參與歐洲刑警組織(EUROPOL)等歐盟機構,同時保留歐洲逮捕令(EAW)。此外,英國將繼續參與當前和未來歐盟共同安全和防務政策(CSDP)任務,并在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CFSP)制裁機制問題上繼續與歐盟保持協作。
刺殺斯克里帕爾父女案顯然讓梅更想確保在退歐后繼續與歐盟保持緊密的安全合作。刺殺案所代表的外部風險只有通過與盟友的合作才能得到最好的解決。但英國的盟友會認真對待梅的建議嗎?
特麗莎·梅在慕尼黑說,“那些威脅我們安全的人最想看到我們決裂……看到我們只顧爭辯機制和手段,而疏于落實保證我們的人民的安全的最務實、最有效措施。”接著,在強調了英國退歐的決定是合法和民主的決定后,她表示,現在就等歐盟表態了。用她的話說,不接受緊密安全合作的慷慨方案等于是讓“政治教條和意識形態”掛帥。
被英國拋下的27個歐盟國家一眼便看到了梅的立場的滑稽之處。畢竟,英國退歐本身便是出于政治教條和意識形態而對歐洲以及整個西方的團結的質疑,這樣的選擇給歐洲安全帶來了嚴重的傷害。
誠然,英國貿易大臣利亞姆·福克斯(Liam Fox)等強硬退歐派聲稱,要保證安全,英國只需要保持一項對外關系,即與美國所領導的北約緊密合作。盡管北約顯然仍然是所有歐洲國家最重要的安全源泉,但是沒有人愿意將安全委托給美國總統特朗普,他對盟友的態度比對普京這樣的對手還要輕蔑。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英國、法國和德國的情報部門負責人發布了一份鮮有人注意的聯合聲明,聲明警告說,英國和歐盟之間發生任何安全合作方面的分裂都會產生災難性后果。
但梅仍無法指望保持英國與歐盟當前的安全合作水平,特別是在她所構想的“硬退歐”的情況下。脫離歐盟后,英國將失去影響長期支持其國家安全的制度性框架的權利。這使得梅面臨兩個選擇:要么干脆不顧這些框架,這樣做風險很高;要么至少接受大部分的歐盟的條件。
比如,安全相關數據的法律框架必須同時覆蓋商業數據。既然英國能夠容忍將該領域司法管轄權讓渡給歐洲高等法院——梅在慕尼黑的演講中似乎暗示了這一點——其他領域為什么不能?歐洲法院在獨立司法方面擁有毫無瑕疵的記錄,并多次公正地捍衛了英國的利益。
這個方針能夠在四鄰建立良好的口碑。而且由于英國在安全相關的基礎設施和專業性方面具有優勢,因而將為英國創造空間,贏得歐盟罕見的讓步,比如獲得影響力很大的歐盟政治和安全委員會(Political and Security Committee)的全面觀察員地位。
這種形式的合作對確保英國和歐盟安全都至關重要,但是它能否實現還遠未可知。盡管當下特麗莎·梅對退歐所帶來的風險有了更加現實的認識,但其黨內的其他人仍然十分頑固。
比如,前保守黨內閣大臣歐文·帕特森(Owen Paterson)最近提出廢除給北愛爾蘭帶來二十年和平的耶穌受難日協定,這是個非常魯莽的舉動,因為英國退歐投票讓愛爾蘭變成了政治高度敏感的地區。其他退歐派,如環境大臣邁克爾·高夫(Michael Gove),也早就對耶穌受難日協定持懷疑態度。這表明,在退歐論者眼中,安全問題遠不如他們的民族主義大夢重要。
也許最近在寧靜的英格蘭鄉村小鎮刺殺俄羅斯前特工的舉動足以打動更多的英國脫歐派人士,讓他們明白“英國單干”等于“英國孱弱”。另一種可能是,當英國公民和領導人懂得從盟友的角度看待退歐時,才會明白這是個自私的破壞性背叛,但當他們認識到這些時,也許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