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貴高原里 村醫雍元書

文丨 全媒體記者 陳玉蘭

“云貴高原里，湄潭情深遠。50年里的鄉村行醫路，用真心丈量。3000多村民的康健，用真情守望。奉獻農村醫療衛生事業，無怨無悔。”這是湄潭縣湄江湖村鄉村醫生雍元書在獲得2017年“最美村醫”榮譽時的頒獎詞。

這位70歲的老人，究竟是怎樣的一位醫生呢？他的背后有些怎樣的故事？記者帶著疑問走近了他。

抉擇

時光回溯到48年前。1970年，22歲的雍元書面臨兩種選擇，在湄潭縣復興鎮湄江湖村繼續當大隊醫生，或者去村里的小學當教師。

此時的雍元書當大隊衛生員已經兩年。面臨選擇，回憶在他腦海里翻騰——因為農村醫療條件落后，鄉親們抱著生病的孩子趕往縣城醫院，還在半路上，孩子就“落氣”了。自己的3個弟妹，都因小病而夭折。四弟臨死之前，躺在床上，滿面通紅，滿臉紅疙瘩，高燒不止。那一晚，全村共計死去8個孩子，都因為患上同一種病。后來，才知道那是麻疹。那一夜，村里的哀哭聲此起彼伏，沖擊著這個13歲少年的心，在他心里烙下永遠的痛。

那時，雍元書就暗自立下志愿：長大后一定要當醫生，為鄉親們解除病痛。

當大隊醫生以來，雍元書發現農村仍有不少愚昧觀念，麻疹病流行，家長們都給躺在床上的患兒捂緊了被子，說是要“發汗”，發汗了就會好得快。雍元書進門要看孩子，家長還不肯把孩子抱出來呢。這一切讓他著急又無奈。

“鄉村醫療衛生狀況太落后，村里太需要醫生，我必須留下！”就這樣，雍元書選擇了繼續當大隊衛生員。此后的光陰里，他先后多次可以重新選擇自己的人生路，可是，最終他都選擇了當村醫。他說：“這里是我的家鄉，村民們對我像親人，我如果離開了，就是對不起他們。”

50年如一日，雍元書堅守在湄江湖村，忠誠地守護著3000村民的健康。無論多遠的地方，但凡鄉親們有需求，他都會翻山越嶺，背著藥箱上門看病。即便是相鄰村鎮的人來求助，他也會不辭辛勞上門問診。

29年前，湄江湖對岸，馬山鎮某村，曹家媳婦產后3天，母嬰2人持續高燒不止，情況十分危急。曹家前來求助，雍元書立即背上藥箱，渡船前往。船到湖中，水流湍急，險些翻船。整整一天的治療，雍元書一直守著產婦和新生兒，直到她們轉危為安才離開。如今，當年的嬰兒已經成人，每每談及雍元書當年的救命之恩，她總是說要感恩一生。

生長在水資源十分豐富的湄江湖村，渡船去鄉親家里看病，對雍元書來說是再尋常不過的事。風里來雨里去，撐船的艄公對雍元書的醫德深深敬佩。每每看到背著藥箱的他急匆匆走到湖邊，艄公便知道“又是有人生病了，肯定耽誤不起”，即使船已經行至湖中央，都會馬上掉頭回來接上他。

“如果沒有雍醫生，我可能早就沒命了。”茅坪村90歲的孤寡老人周文華說。11年前，周文華頭上長出一個雞蛋大的瘤子，沒錢醫治。雍元書知道后主動為他做手術割除瘤子，而后整整2個月的輸液治療，終于痊愈，而雍元書卻一分醫藥費都沒收。

“如果不是他，我兒子這輩子就完了。”村民樂永龍說。20年前，樂家22歲的兒子因患類風濕性心臟病，喪失了生育能力。在雍醫生三番五次的勸說下，樂家帶兒子去大醫院治好了病。后來，兒子外出務工，結婚生子，幸福人生揚帆起航。如今，樂家孫子都17歲了。

湄江湖那邊的楊堡溝組，有一位86歲的肺氣腫老人劉永亮（化名），長期吃雍元書的中藥。10年前，被一家大醫院斷言治不好的老人，絕望歸來。雍醫生得知后，立即上門為他把脈問診，進行中藥調理，最終把他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頭兩年，父親兩次發病，都是雍醫生給他開中藥，都吃好了。”3月24日，劉家兒子劉安學來到雍元書的衛生室，要給父親開藥。他才開口說出“楊堡溝”和“肺氣腫病人”，雍元書立即問道：“是劉永亮嗎？”

對每一村民的病情了如指掌，對每家每戶的路程爛熟于心，這就是村醫雍元書。

“雍醫生經常為學校的孩子們體檢、看病，把娃兒們當成自家孩子。”復興鎮紅龍小學校長楊韜說。行醫多年，雍元書深知，治病更要防病。所以，無時無刻他不在傳播健康知識，特別是對孩子們。“指甲縫里總是藏污納垢，容易滋生細菌，就要生病。所以要講衛生，指甲長了要剪，勤換洗衣服，勤洗頭洗澡……回家去還要告訴爺爺奶奶喔。”給學生們體檢時，他總會語重心長地不停絮叨。

學校緊鄰村衛生室，常有學生娃來找雍元書看病買，三五塊的藥錢，他都給免了。這樣的免費，不止是對學生，還包括困難村民。前來看病的村民，無論有錢無錢，他總是先給看病。但凡一次性支付的塊塊錢，他都會免收。即便是連續一段時期進行治療的村民，收費都很低廉。

50年來，雍元書已經記不得免收了鄉親們多少藥費，他只是用心丈量著腳下的湄江湖村，成為鄉親們信賴、依賴的好醫生。

公共衛生管理是村醫的重要任務。糖尿病、高血壓、精神病等慢性病患者，都是雍元書長期監管的對象。“全村有10多個糖尿病人，90多個高血壓…….”雍元書爛熟于心。高血壓和糖尿病的病人，他會定期測量血壓血糖，叮囑他們按時服藥。

在湄江湖村墳上組，40歲的精神病人婁方貴孤身一人。他家門前是湖，屋后是公路。“如果他犯病了，失足掉湖里，或者躥上公路，后果不堪設想，”雍元書長期為此擔心牽掛，經常坐船看望婁方貴。他說：“孟強（婁方貴的乳名）既是‘空巢老人’，還是留守‘兒童’。我多關心他，避免讓他遇到不幸，避免給社會造成更多負擔。”這些暖心的舉動，也讓長久被惦記關心著的婁方貴對雍元書深有感情。

時日長了，雍元書的高尚醫德、仁厚慈善，遠近皆知。附近鄉鎮甚至更遠地方的患者，都紛紛慕名前來求醫。

堅守

“別人做其他行業，有車有房。他做村醫50年，只有這60平方米的衛生室。”68歲的妻子數落著雍元書。

自從23歲嫁到雍家，妻子就為這個不回家的人傷腦筋：“成天守著衛生室，成天忙著看病，深夜才回家。3個兒女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照顧過，更沒有管過他們的讀書學習。家里的農活，種辣椒，栽烤煙，他一分錢的事都沒做過，都是我一個人。特別是娃兒小的時候，我經常背一個，抱一個。”說到此，妻子忽然聲音哽咽，淚奔，雙手掩面，起身要走。

“你別說了，別哭了嘛，是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雍元書忙不迭地勸妻子，他的眼睛也紅紅的。

待妻子心情略為平復，記者才看清了她的左手，食指中指粘連成一體，斷了半截——多年前的一天，正是菜籽收獲的季節，雍元書忙著在外為村民看病，她獨自守著榨油機榨油，一不小心左手被皮帶卷住……手指就這樣廢掉了。

雍元書舍小家為大家的精神，感動了村民，也得到了他們的尊重。村民之間有嫌隙了，他總是多方耐心勸導，直到雙方前嫌盡釋。近些年，修通村（組）公路，征地帶來不少矛盾糾紛，他仍舊耐心調解，不偏不袒，公正公平。

雍元書說：“村醫是衛生計生工作的先遣隊員，在與鄉親打交道時，把國家的好政策告訴大家，這是我應該做的。更何況，我是一名老黨員。”

“您老不單是好醫生，還是熱心的社會調解員，為我們的工作分憂不小呢！”鎮村兩級干部都對雍元書尊敬有加。

“他沒掙啥子錢，有點錢都拿去買書了。他特別喜歡醫學書籍。從小就喜歡看書，去永興趕場時必定會買書。如今，家里還有幾箱子醫書。”妻子向記者說道。

好學，專研醫學，是雍元書最大的樂事。1984年，雍元書參加衛生部主辦的北京鄉村醫生函授學院的三年制課程學習，全自費。自從有了互聯網，他經常在網上學習醫學知識，用微信和同行交流，每個月都要花六七百元手機費。他說，我就是想多學點東西，為鄉親們更好地服務，發揮我的余熱，不辜負當初他們對我的期望。

雍元書說：“村民們都說感恩于我，其實是村民們也有恩于我。10年前的春天，我家的莊稼活拖欠著，村民們都來幫忙，直到全部干完。30年前，我家修房子，砍木頭、背瓦……從頭到尾，有百余村民幫忙。因工期較長，有人甚至帶著鋪蓋卷住在我家，‘打長樁’……鄉親們這樣好，我舍不得離開他們。”

如今，我雖然年紀大了，但還干得動。如果我甩手不干了，村民們有個三病兩痛時，怎么辦呢？

古稀之年，正是頤養天年之時。雍元書在外安居的三個兒女都各自經營著一門生意，小日子都還不錯。兒女們都反對他繼續從醫，希望接他去城里過好日子，偏偏雍元書還是堅持當一名清貧的村醫，繼續為鄉親們傾情服務，將半個世紀的風雨，寫成了新時代奮斗者的動人詩篇。

敬禮，村醫雍元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