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以來,我國一直是全世界儲蓄率最高的國家之一。其中,居民儲蓄是國內儲蓄的主要來源。但從2010年以來,我國居民儲蓄率持續下降,成為拉動國民總儲蓄率下滑的主要因素。居民儲蓄增速從2010年以前的16%下降到2017年的7.7%;從2010到2017年,居民儲蓄存款增長與可支配收入之比從25.4%下降至12.7%;與此同時,儲蓄率下降還伴隨著居民家庭杠桿率的快速提升,從2013到2017年,家庭債務占GDP的比重由33%升至49%。
近年來居民儲蓄率的下滑和家庭資產負債結構的變化,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除了人口老齡化、消費觀念和方式轉變、社會保障體系完善等因素外,有三個原因值得關注:
一是金融脫媒與利率市場化加快了居民財富多元化擺布。2013年以來,銀行理財、信托、公募基金、私募產品規模合計增長超過2倍,存款則成為這五年間居民主要金融資產中唯一占比下降的資產。二是金融科技背景下互聯網理財的興起加速了存款分流。以基于互聯網理財的貨幣基金為例,2013年以來出現爆發式增長,規模由不到1萬億元迅猛增長到2017年末的6.74萬億元,其中僅2017年當年就增長近2.5萬億元,而同年儲蓄存款增長只有4.6萬億元,分流效應顯著。三是房地產吸引了家庭大量資金流入。在城鎮化進程推進、房價持續升溫背景下,家庭收入中投向房產的比例大大超過存款配置。2016年和2017年,居民貸款增量連續超過存款增量,開始由資金供給方轉變為資金需求方。
從微觀來看,居民儲蓄率下降有一定的必然性,家庭財富更多投向理財和房產也有一定合理性。但宏觀上應高度重視居民儲蓄率問題,防止居民儲蓄率過快下降引發的經濟金融風險及連鎖效應。居民儲蓄率過快下滑,不利于經濟轉向高質量發展;會降低金融資源配置效率,抬高實體經濟整體融資成本;會加大流動性風險,影響貨幣政策傳導。
對居民儲蓄率過快下降及其可能帶來的影響,應從戰略思維、宏觀調控、監管政策、市場引導等多維入手,未雨綢繆,及早應對。關鍵是要正本清源,規范有序。
一是回歸資管業務代客理財的本質,打破剛性兌付。收益與風險成正比,剛性兌付扭曲了產品屬性和風險收益,以致部分家庭簡單將收益視作唯一比較標準,將資管產品當作無風險或低風險產品進行投資配置,從而對儲蓄存款形成過度替代效應,弱化了家庭財務保障,還可能成為一些群體性事件和金融風險的“起爆點”。
二是進一步加強互聯網背景下各種金融行為的規范。貨幣基金形式各異,有的具備投資和支付雙重功能;有的互聯網平臺無牌經營,高杠桿、高收益、高風險,一般消費者無從識別。建議進一步正本清源,把握金融服務的實質和技術發展的本質,厘清貨幣基金的真實屬性和功能邊界,引導其規范理性發展。堅持商業銀行在金融資源配置中的主渠道作用。
三是加快推動銀行資產證券化,積極應對負債出表。儲蓄存款持續下降帶來的負債端量和價的變化,勢必會向資產端傳導,客觀上要求銀行資產負債表作出適應性調整。因此,有必要加快推進銀行資產證券化進程,是推動直接融資發展的應有之義。
(本文為工商銀行董事長易會滿在“中國發展高層論壇2018年會”上發表的演講。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