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印斌
“白日不到處,青春恰自來。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袁枚一首孤獨了300年的小詩《苔》,這個春節火了。
在央視推出的一檔文化節目中,鄉村教師粱俊和來自貴州山里的孩子們動情演繹了這首詩。粱老師說,想通過這首詩告訴孩子們,“我們即使擁有的不是最多,但依然可以像牡丹花一樣綻放,我們不要小看了自己”。
2013年,粱俊來到貴州省石門坎烏蒙山支教。在這里,他把古典詩詞譜上曲教給山里學生傳唱。至于為啥選擇《苔》,也與梁老師的經歷有關:“因為我也是一樣的,從山里出來的,也不是最帥的那一個,也不是成績最好的那一個,就像潮濕的角落那些苔。”
對于大山里的孩子們而言,《苔》所詠唱的,不僅僅是個體的信心、生命的希望、未來的暢想,也是真實的人生處境。他們生活的匱乏體現在方方面面,除了物質層面的貧困之外,精神層面的單調往往更令人難熬。而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孩子,精神世界往往也缺乏足夠的豐富和充盈、愛與關切。
不僅如此,當亮閃閃的物質成為衡量一個人價值的主要依憑時,必然會對貧弱者產生強大的擠壓與折磨。呈現在現實路徑上,也會產生兩個向度的延展:要么被壓垮,成為從外到里的卑微者,缺乏自信,沒有底氣,隨波逐流;要么有心抵制,卻因缺乏內在力量的支撐,而難以實現正常的社會流動。
很多外來力量的救助,多集中在物質層面。事實上,這種救助也是必須的。讓孩子們吃得飽、穿得暖、能夠上學,應該是一個社會的基本要件。但與此同時,或許可以多一些精神幫扶,多一些思想層面的救濟。不僅要讓孩子們有學可上,也要讓他們認識到讀書求學是一項基本權利;不僅要給予山里孩子們更好的生活條件,還要讓他們明白,個人的幸福、生命的尊嚴終究是要靠自己去爭取。
這實際上是一種內生的力量,是一種生命覺醒的意識,是個體生命固有的沛然之氣。充塞于天地之間,氤氳于人情物理。往往一經觸動,就會在瞬間被點燃,進而郁郁勃勃,成為一個人成長道路上的不滅火焰。多少年來,傳統中國人都是用這樣一種精神力量。扶持著、支撐著,在努力與堅持的過程中,成就自己的非凡人生。文天祥被囚大都時,曾寫下“孔日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讀圣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后,庶幾無愧!”這樣強悍自信的文字,至今讀之,仍心潮澎湃。
而在這個過程中,個體是受到鼓勵與激發的,一個小小的我就是一個宇宙。哪怕就像是“如米小”的苔花,也一樣會因應時勢,迎風綻放。
每一個孩子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每一個角落的人生都應該受到尊重,每一束光都能照亮一段蜿蜒的山路,每一個小苔米都有屬于自己的春天。也許路很遠,也不平坦,但只要努力去做,只要相信自己,就一定能夠找回來一個燦爛的花開時節。瓦
編輯:郭梁 美編:陳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