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兒莊戰(zhàn)役中的兄弟連長

文／鄭言

1938年4月，來自云南滇軍的兄弟連長浴血臺兒莊戰(zhàn)場，弟弟戰(zhàn)死，哥哥重傷，戰(zhàn)后，哥哥把弟弟的骨灰背回老家。云南省檔案館的一件檔案，糾正了訛傳幾十年的一個說法，這對兄弟連長趙克和趙繼昌不是堂兄弟，而是同胞兄弟。

在云南省檔案館存有一件“滇黔綏靖公署對云南軍需局等按政府統(tǒng)一規(guī)定辦理六十軍合葬抗日將士趙克、陳保祥的訓令”，此檔案中，記錄了國民革命軍第六十軍補充兵管理處處長王炳章轉呈市民趙伯勛申請函，函中稱：“竊國民第四子趙克，充六十軍一八三師五四二旅一0八四團第一連連長，隨軍出發(fā)抗日，于二十七年四月二十三日，魯南會戰(zhàn)，于五圣堂之役，以身殉國。第三子趙繼昌聞耗，前進救弟，得其尸不忍棄之，適當敵攻擊甚急，揮淚親焚弟尸身，拾其遺灰負之，復前進抗戰(zhàn)……”此件還附有趙克遺像、遺書及胸章各一件。

據(jù)陳一得先生1949年編纂的民國《鹽津縣志》記載：1938年4月，由滇軍整編為六十軍的46000人，奉令調魯南臺兒莊作戰(zhàn)。在六十軍中，有不少的是鹽津縣人。183師1084團三營連長趙克，是鹽津縣串絲箭壩村人。在臺兒莊戰(zhàn)役爭奪五圣堂陣地的戰(zhàn)斗中，趙克率領全連士兵連續(xù)打退了日軍的7次進攻，最后在與日寇進行白刃肉搏戰(zhàn)中壯烈犧牲。

○趙克遺像The portrait of Zhao Ke

1937年10月5日，云南省新組建的第六十軍將士在昆明巫家壩隆重舉行出征誓師大會，龍云親自前往看望、檢閱并宴請即將出征的六十軍將士。第二天，4萬將士在民眾的助威聲中從昆明出發(fā)，由云南經(jīng)貴州進入湖南，徒步行軍40多天，到達常德集中待命。原準備參加南京保衛(wèi)戰(zhàn)的六十軍，在南京淪陷后，又奉令折返南昌，經(jīng)九江溯江上駛，于1938年元旦到達武昌。在武昌部隊進行增編、培訓，補充彈藥裝備。

1938年4月8日臺兒莊大捷后，中日雙方集結重兵于魯南，臺兒莊戰(zhàn)役第二階段拉開序幕。60余萬中國軍隊集結在魯南，準備與日軍決戰(zhàn)。日軍也調集30余萬精銳軍隊，分六路向徐州迂回，欲殲滅中國軍隊主力。形勢危急。李宗仁致電蔣介石，指調60軍增援。60軍接到命令后，于4月19日搭車北上民權、蘭封集結，20日夜到達指定地點。

4月22日上午，1084團在臺兒莊東五圣堂一帶和日軍突然遭遇，發(fā)生了激烈的戰(zhàn)斗。趙克當時任該團第一連連長，其三哥趙繼昌任第六連連長。日軍第五師團坂本順旅團和第十師團一部，在數(shù)十輛坦克的掩護下，幾路并進，瘋狂撲來。1084團官兵們誓死不退，堅守陣地，雙方的惡戰(zhàn)直殺得尸橫遍野，滿地鮮血浸透了黃土。趙克指揮全連英勇殺敵，連續(xù)打退了日軍的7次進攻，最后在與日寇進行白刃肉搏戰(zhàn)中壯烈犧牲。當時部隊的建制已經(jīng)完全打亂，戰(zhàn)場上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趙繼昌聽說弟弟在沖鋒時沒有回來，在黑暗中他只身前往營救。入夜，趙繼昌在戰(zhàn)場上呼喊著弟弟的名字，但是沒有人答應，他幾次滑倒在血泥里，發(fā)瘋般在死人堆里找弟弟，他東一頭西一頭，扒拉來扒拉去，手都劃破了，幾次滑倒在血泥里，終于在死人堆里找到了弟弟的遺體。趙繼昌把趙克的尸體從硝煙戰(zhàn)火的土塵里扒出來，在弟弟的衣袋里發(fā)現(xiàn)了一封未寄出的信。

趙繼昌借著戰(zhàn)場的火光看著這封未寄出的信：“慈愛的雙親：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加入臺兒莊戰(zhàn)場了。兒已抱定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去和敵人肉搏。此后戰(zhàn)場上的消息請您老人家不要擔心，同時亦怕不可多得了罷。伯父以及三、四姐、惠珍等各處的信，情況上也不許可我安靜地一一問安。飛機不住在拋炸彈，大炮不住在咚咚的響。不寫了，敬祝福安。不肖兒師韓跪稟，四月二十日于臺兒莊投。”

趙繼昌看過信后，抱著弟弟的遺體痛哭了一場，趙繼昌忘不了臨出征時母親含著熱淚拉著他兄弟兩的手說：“你兄弟兩這次出征打鬼子，娘支持，可要同去同回啊。三兒啊，你是哥哥，可要照顧好弟弟啊。”趙繼昌看著母親殷切的淚光，點了點頭說：“娘，你放心，我一定把弟弟帶回來。”可如今弟弟不見了，如何向娘交代啊？他抱著弟弟的尸體在夜幕中走回到陣地，從村子的廢墟中把被火燒過，但還沒有燒盡的木頭抬來架在一起，在大火中把弟弟火化后，用綠色軍用帆布袋裝好弟弟的骨灰，背在了身上。暗下決心：我一定要把弟弟背回家！就是骨灰也讓父母看一眼。

第二天天剛亮，日軍的進攻又開始了。趙繼昌背著弟弟的骨灰在陣地上繼續(xù)與日軍奮戰(zhàn)，周圍的弟兄死傷的越來越多，大家抱定“與陣地共存亡”的信念，英勇地與日軍拼命搏斗。到了夜里，日軍的探照燈掃來掃去，趙繼昌開槍擊滅了探照燈，在夜色中突出了日軍的重圍。他盲目地跑著，不知道部隊在哪里。突然他聽到了云南話的說話聲音，他驚喜地跑了過去，見到了184師的師長張沖，當張師長問明他才從陣地突圍出來，就讓他先坐下休息一下再去找部隊。趙繼昌說，陳旅長已經(jīng)犧牲，團長、營長也不見了，弟兄們都被打散了，不知道到哪里去找部隊。張沖對他說，現(xiàn)在的旅長由馬繼武接任，并給他指明了542旅所在的位置。趙繼昌找到自己的部隊后，知道營長也犧牲了，新任旅長馬繼武指定他代理營長，在后來的戰(zhàn)斗中，他帶的一個營只剩下了28個人，其中一個連在攻占一個高地經(jīng)過一片樹林時，中了日軍埋伏，全部犧牲。趙繼昌自己也負了重傷，他一直背著弟弟的骨灰到了漢口醫(yī)院，最后背回到了老家。到家后，他撲通跪倒在父母面前，捧起弟弟的骨灰說道：“爹、娘，我把弟弟帶回來了！”

○滇黔綏靖公署檔案（局部）The Appeasement Office archives in Yunnan and Guizhou (partial)

○趙克遺書The last words of Zhao Ke

后來，武漢的一家報紙刊出了標題為《難兄難弟》的報道：“六十軍某團有弟兄兩人，分別擔任兩個連的連長，在魯南戰(zhàn)役中一死一傷，弟弟背著哥哥的骨灰作戰(zhàn)。并譽為難兄難弟……”實際是哥哥背著弟弟的骨灰。趙克犧牲時年僅24歲，骨灰?guī)Щ乩ッ骱螅拇嬖诮鲿^，1938年10月，滇黔綏靖公署籌辦六十軍陣亡將士追悼大會，趙克父親趙伯勛聞訊后，將趙克犧牲和骨灰回滇經(jīng)過經(jīng)王炳章轉報到綏靖公署主任龍云處，后葬于北教場陸軍墓地。

編輯／欒小惠

After April 8th, 1938, the date of the great victory in the battle of Taierzhuang, both China and Japan gathered a large number of troops in Lunan and the second stage of the Taierzhuang battle kicked off. More than 600 thousand Chinese soldiers were gathered in Lunan for fighting with Japanese troops.Meanwhile Japan also assembled over 300 thousand elite soldiers to Xuzhou by 6 roundabout routes in order to annihilate the main force of Chinese troops. In such a critical situation,Li Zongren called Chiang Kai-shek to ask for reinforcement from the 60th troops. After receiving the orders, the 60th troops advanced to the north on April 19th and gathered in Minquan and Lanfeng on the night of April 20th.

When fi ghting for the Wushengtang in the Taierzhuang battle, Zhao Ke led all the soldiers to beat off seven successive Japanese attacks, but gave his life in the hand-to-hand combat.Though his elder brother, Zhao Jichang, was seriously injured, he found the corpse of Zhao Ke under gunfire and took it back to their hometown after crem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