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
2015年10月的一天,在浙江寧波某工廠打工的李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給同車間好姐妹當伴娘。

婚禮快開始的時候,李娟看到酒店門口停下一輛豪華轎車,車上下來一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看到這個男人,李娟的心突突直跳,因為眼前這個男人酷似自己的父親李建功。不過,這個男人一看就是個有錢老板,怎么可能是她那一直在外打工很少回家的父親呢?
李娟6歲那年,父親從老家河北趙縣到南方打工,家里只剩下她和媽媽以及年僅兩歲的妹妹,父親這一去就是20年,印象中只回來過四五次,電話也是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打一次。父親最近一次回家已經是4年前的事情了,當時妹妹患了急性肺炎,高燒三天三夜,父親連夜趕到了醫院,陪護了好幾天。
直到現在,李娟都非常清楚地記得,父親當時穿著一件破舊的夾克衫,腿上的牛仔褲洗得發白,背包也是很廉價的樣子,看樣子過得很不好。陪護妹妹那幾天,父親就窩在病房里的折疊床上,整個人的感覺蒼老憔悴,等妹妹高燒一退,父親又走了。
多年未見自己的父親,如今竟然看見一個和父親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李娟忍不住想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婚禮開始之前,李娟忍不住向新娘打聽,說剛才那個坐著豪車派頭十足的男人是誰呀?新郎是另外一家工廠的銷售經理,他接過話說:“他是我的老板趙書良,我們趙老板白手起家,如今事業、家庭雙豐收,也算是人生贏家了!”
婚禮開始了,場面十分熱鬧。不知為什么,李娟的眼睛總忍不住盯著坐在主桌的趙老板看,并且越看他越像自己的父親。之后李娟隨同新人一起來到主桌敬酒,只見趙老板端著酒杯笑著站起來,接著揚著脖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就是這個動作讓李娟清晰地看到,趙老板的脖頸右側有一粒朱砂痣,和當年父親的那顆痣一模一樣。
李娟的眼圈一下子紅了,她遲疑地問:“你是李建功嗎?”原來,眼前的闊老板不是別人,正是李娟離家20年的父親李建功,李娟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李建功旁邊的女人鐵青著臉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氣呼呼地說:“你看看,窮丫頭找上門來了吧?我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真是造孽啊!”說完轉身就走,李建功立馬追了出去,留下李娟和在場的人面面相覷。
李娟徹底明白了,父親早就拋棄了他們母女三人,他不回家不是為了省下路費,而是因為早已有了新家,這么多年,父親所做的一切都是欺騙。
那一刻,李娟的心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怨恨和屈辱。
這些年,李娟母親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只能留在家里種地,最讓李娟寒心的是,因為沒有生下男孩,爺爺奶奶對她們母女三人也是冷眼相看。要說父親唯一盡到的義務,就是每個月準時寄來生活費和學費,也僅夠母女三人的基本開銷,自從4年前中斷了聯系,她們連生活費也斷掉了。
第二天,李娟拿到了父親的手機號碼,撥通了電話,她聲淚俱下,懇求和他當面談談,想不到李建功只回了一句:“你想干什么?”就掛了電話,之后電話再也打不通了。
李娟哪肯罷休,一個星期后,她打聽到了父親的住址,在豪宅門口把父親堵了個正著。面對多年未見的女兒的指責,沒想到李建功怒氣沖沖地說:“你有什么資格教訓老子,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白手起家用血汗換來的,跟你跟你媽有什么關系?這人都是有命的,得認命,我勸你趕緊走,別在這給我丟人現眼!”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高檔跑車停在了李娟的旁邊,一個女人從上面走了下來,不用說,正是破壞李娟家庭的第三者。
李娟一把推開那個女人,說:“我是來找我爸的,你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是狐貍精,你沒有資格跟我說話!”
女人一聽急了:“小丫頭,別亂說,我跟你爸可是領了結婚證的。”李娟一聽,感到頭頂的血液都快涌出來了。
父親的絕情讓李娟徹底失望了,她當即打電話把這邊的事情告訴了媽媽。三天之后的早上,李娟母女三人來到了李建功工廠大門口,不一會兒,李建功的車子出現了,三人一擁而上,把車子結結實實地堵在了工廠大門口,她們扯起一條大紅橫幅,上面寫著:“揭開老板李建功真面目,拋妻棄女找小三,現代版陳世美!”
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李娟母女哭成一團,正值上班高峰期,工友和路人里三層外三層擠上來看熱鬧。
眾人的議論雖然給了李建功心理上的壓力,但對李娟母女卻沒有實質上的幫助,這時,一位好心人告訴她們應該走法律途徑,用法律為自己爭取應得的權利。
隨后,李娟和母親、妹妹來到一家律師事務所咨詢,律師認為,首先,李娟的父母在27年前辦理了結婚登記手續,他們的婚姻當然受到法律保護,而李娟父親家外有家,和第三者以夫妻名義共同生活,他和現在妻子的行為都屬于重婚罪,重婚罪屬于自訴案件,李娟母親有權決定是否追究李建功的刑事責任。其次,李娟父親名下的財產,包括公司的股權、房產、車輛等,都屬于李娟父母的共同財產,第三者是不享有任何權益的,律師特別提醒說,因為李建功有隱藏財產的行為,李娟母親可以提出離婚,同時要求分割財產。
聽完律師的解釋,李娟母女三人商量了一下,她們覺得這樣的婚姻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意義了,念及夫妻、父女的情分,她們不想送李建功蹲監獄,就沒有起訴李建功與第三者重婚,而是委托律師提起離婚訴訟。
2017年5月2日,法院開庭審理此案,李建功終于講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20年前,李建功只身來到浙江寧波打工,起初日子過得很苦,打工第三年,他遇到了一位情投意合的女工友,兩人很快同居并且生了個男孩,這一切都得到了李娟爺爺奶奶的支持。當時李建功對妻女還是有些愧疚的,并沒有離婚,而是改了名字,把李建功改為趙書良,辦了張假身份證和第三者在當地辦理了結婚登記手續。
再后來,李建功辦起了紡織廠,憑著靈活的頭腦,生意越做越大,這個時候如果被李娟母親發現了,一定會提離婚分家產,出于利益的考慮必須要隱瞞實情。可憐20年來,母女三人一直被蒙在鼓里。
然而,李建功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竟然在員工的婚禮上遇見了女兒李娟,要不是這個意外,他還會繼續瞞天過海。
庭審結束后,在法官調解下,李娟父母達成協議,解除了兩人二十多年的夫妻關系,均分了夫妻財產,李娟母親分得一套房子,兩輛車子,工廠部分股權以及一些存款,之后,法院下達了民事調解書。
李娟母女卻沒有想到,李建功雖然答應配合前妻去辦理房產過戶手續和存款轉賬手續,可一個多月過去了,他卻耍賴一拖再拖。
李娟母女見李建功不知悔改,氣憤之余,在律師的建議下提起刑事自訴。2017年8月28日,法院分別以重婚罪判處李建功和第三者有期徒刑三年,李娟母女三人終于出了口惡氣。
縱觀事情的經過,李建功從一個打工仔奮斗成為私營企業主,這本是個勵志故事,遺憾的是,他的人生卻始終被貪欲所主導,因為貪婪,他無視法律,最終將自己送進監獄。而造成這一切的,不是李娟母女,是他骨子里的貪婪和自私。一切有因有果,貪婪最終令李建功付出了應有的代價,可憐李娟母女三人,法律雖然還給她們一個公道,但20年親情的疏離,卻給母女三人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但愿普天之下,親情永不缺失,悲劇不再上演。
責編/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