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鼻羚羊在我國野外遭“滅門”

蕭野

四紀冰河時期（距今258萬年）就已存在的歐亞草食者——高鼻羚羊，在《中國生物多樣性紅色名錄—脊椎動物卷》中，被列入“野外滅絕”等級。由于資源匱乏，我國將其列為國家Ⅰ級野生保護動物。這種動物相貌驚奇：鼻腔長而肥厚，能使它們吸入的空氣飽含水分和溫度，并過濾沙塵。它們的繁殖率很高，但其野生種群卻在我國絕跡了，這是為何？

在我國野外滅絕近60載

高鼻羚羊又名高鼻羚、塞加羚羊（塞加羚）或大鼻羚羊（大鼻羚），是牛科高鼻羚羊屬的唯一物種。古生物化石顯示，高鼻羚羊在“更新世冰川期”（即第四紀冰河時期）曾分布廣泛，超過200萬頭徜徉在歐亞大陸和北美洲北部。更新世后，其分布范圍收縮到中亞荒漠和草原地帶。

高鼻羚羊有5個亞種，其中3種已經滅絕，現存兩個亞種：蒙古亞種生活在蒙古的小草原區域，俄羅斯亞種生活在中亞和里海西北部區域的廣闊平原上，如俄羅斯卡爾梅克共和國以及哈薩克斯坦、土庫曼斯坦、烏茲別克斯坦以及塔吉克斯坦等國家。目前，世界上90%的高鼻羚羊生活在哈薩克斯坦。中國科學院動物研究所蔣志剛團隊考察發現，高鼻羚羊曾遷徙到我國天山以南的伊犁河谷、吐魯番和甘肅內蒙古交界的北塔山、北山一帶。

20世紀60年代，遷徙到我國新疆地區的高鼻羚羊種群由于捕獵、遷徙路線被阻隔、棲息地破壞等，野生種群在我國境內消失。分布在哈薩克斯坦和俄羅斯的高鼻羚羊種群也由于盜獵、疾病等原因大幅下降。高鼻羚羊因此被列為《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CITES）附錄物種、《聯合國遷徙物種公約》（CMS）附錄物種，以及我國國家Ⅰ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

自帶“環保加濕器”

高鼻羚羊面部生得仿佛電影《星球大戰》中的外星生物一般：頭大臉長，大眼睛，眼眶突出，耳短，呈圓形，最特別的地方是鼻子。它們因鼻部大而隆起并向下彎而得名。碩大的鼻子讓高鼻羚羊顯得有些丑陋，卻也是它們賴以生存的法寶。科學家表示，草原地區溫差極端（從零下40攝氏度～43攝氏度）、降水量極低（每年20～50毫米），高鼻羚羊膨大的鼻子是為了適應草原的惡劣環境：夏季時用來過濾灰塵顆粒，冬季時可以讓空氣變得濕潤溫暖，可謂“自帶空氣凈化器與加濕器”。

高鼻羚羊體型中等，體長1.2～1.7米，尾長7.6～10厘米，肩高75～80厘米，體重36～69千克。它們背部呈黃褐色，臀部、尾、腹部為白色，夏季時毛短而平滑，冬季時毛色淡、濃密且長。雄羊的頰部、喉部和胸前都長著長毛，看著像生了胡須。它們的四肢較細，但強健有力，只是站立或行走的姿態比較特殊：頭部低垂，頸向前伸，好似彎腰。

它們一般結成小群活動，善奔跑，危急情況下的爆發速度可達到80公里/小時。別看高鼻羚羊個子大，膽子卻小得“要命”，外界稍有響動就會引起全群警覺，甚至狂奔不止。哪怕是轟然飛起的一群麻雀和突然傳來的狗叫都會把它們嚇得魂飛魄散，引起驚跳、碰壁乃至死亡。

以角決斗 一夫多妻

雄性高鼻羚羊頭頂長有一對琥珀色半透明的實心角，角長28～37厘米。角基本直豎，角尖稍向前彎，略呈鉤狀，上面有11～13個棱狀環節。向陽光透視，角尖內有血絲和血斑樣影，基部稍呈青灰色，圓形，有骨塞，名叫“羚羊塞”，約占全長的一半或1/3。角內沒有骨塞的部分，中心有一條扁扁的角形小孔，直通近尖端，俗稱“通天眼”，質地堅硬，不易折斷。

奇特的長角是雄性高鼻羚羊生存斗爭的重要武器。每當發情期到來，雄羊之間立即充滿“刀光劍影”。角斗前，它們先相對而立，然后低頭將角尖指向對手，卯足力量狠狠地向對手沖過去。多次對撞后，一方如果感到體力不支、疼痛難忍，就會敗陣而去。勝利者可以“娶”到5～15名“新娘”，組成“一夫多妻”的大家庭。

繁殖率高 維護中亞草原平衡

秋末冬初（10月～12月）是高鼻羚羊的發情交配期，雌獸的懷孕期大約為139～152天，每胎產1～2仔，偶爾產3仔。幼仔初生時約3.5千克，哺乳期約兩個月。高鼻羚羊的繁殖力很強，1～2歲時性成熟，在野生狀態下，部分雌性幼崽當年即可參與繁殖，雄性幼崽第二年參與繁殖。條件好的話，高鼻羚羊的增長率可以達到60%～80%。每年4月末左右，是高鼻羚羊雌獸的生產旺期。幼羚出生后會待在草多的地方躲避獵食者，4個月后就能自己吃草。

高鼻羚羊主要以禾本科的各種草類以及灌木等植物為食，有一個由4部分組成的胃，喜歡反芻。在其“食譜”中，有13%是家畜不喜食的植物，常含有毒物質和鹽分，但它們卻能適應、消化和分解。冬季，它們能挖食埋在厚雪下含蛋白質和脂肪的艾屬植物。

高鼻羚羊是遷徙性食草動物，集群生活（可達數千只一群）；在適宜條件下，繁殖率極高，但野外條件惡劣致其壽命短，平均活到4歲左右。身為食草動物，高鼻羚羊能夠控制不同草種的生長速度，協助植物傳播種子，此舉有助于維持中亞草原的生態平衡，維護生物多樣性。草原失去這些羚羊，也將失去自我調節能力。

懷“角”其罪 盜獵致性別失衡

高鼻羚羊棲息在世界上人口較少的地方，卻還是成為人類壓力的受害者。前蘇聯解體時，由于保護措施失效，高鼻羚羊數量旋即急劇減少；隨后，當其分布國的社會趨于穩定，保護管理措施加強，數量有所恢復；但近些年來，由于氣候變化、疾病、偷獵等原因，數量仍不穩定。1996年，高鼻羚羊被世界自然保護聯盟紅色名錄列為“易危”，2000年是“低危”，2002年起成為“極危”。總體來看，目前高鼻羚羊的種群呈緩慢增長態勢。據IUCN的數據，20世紀70年代時，高鼻羚羊的野外族群量超過100萬頭，現存野外族群量約5萬頭。

高鼻羚羊角是名貴藥材，中國傳統醫學對羚羊角有較大需求，目前主要從中亞各國進口。但羚羊角走私案屢見不鮮。例如，2013年，阿拉山口海關，就在入境的中哈國際旅客列車上查獲了涉嫌走私的羚羊角719根共99.9千克，即“5.12”特大羚羊角走私案。

2016年9月，新疆、四川、北京等地森林公安機關成功打掉一條白西北邊疆走私入境野生動物制品的地下交易鏈條，查獲高鼻羚羊角1502.5千克，涉案價值高達3.2億元。

因為只有雄性有角，盜獵影響了高鼻羚羊的性別平衡，僅存的高鼻羚羊族群中成熟雄性的比例極低，只有雌性數量的1/100～1/10，懸殊的性別比大大削弱了其高繁殖率的優勢。

從圈養到野生路阻且長

20世紀80年代末，我國啟動高鼻羚羊引入項目，目的是在養殖種群擴大的情況下，讓高鼻羚羊回歸自然，重建野生種群。1988～1991年，甘肅武威瀕危動物研究中心分別從美國和德國的動物園引進高鼻羚羊16只，存活11只；1997年又從當時的蘇聯卡爾梅克自治共和國引進20只野生高鼻羚羊，最終到達武威時僅存活1只。這12只高鼻羚羊成為我國高鼻羚羊人工種群的奠基者，漸漸發展到現在近200只。

它們對武威的半荒漠氣候環境表現出較強的適應性，整體生存壽命延長，抗病能力逐年提高。但由于近親繁殖嚴重，阻斷了人工種群的基因流動，造成遺傳衰竭和種群退化，個體弱小，抗病能力弱。高鼻羚羊從圈養、半散養到實現完全野生，還有極其艱巨而漫長的道路。如何引進外部血緣，優化種群結構，擴大種群規模，成為當前緊迫的問題。

多國協作 打擊走私

2006年9月24日，烏茲別克斯坦、土庫曼斯坦、蒙古、哈薩克斯坦斯坦和俄羅斯等國土內涵蓋高鼻羚羊棲息地的國家齊聚一堂，討論并簽署了一份高鼻羚羊備忘錄，希望聯合發展一套永續的保育政策，讓高鼻羚羊族群量恢復，同時又容許適當的人為利用。該備忘錄的內容包括各國相互協調、密切合作，調查高鼻羚羊的族群量和存活率；再搭配獵捕量的嚴格控管。

近年來我國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將走私高鼻羚羊角與走私象牙、犀角和虎、豹皮一樣，列為優先打擊對象；使用先進監管設施和技術，設法截獲高鼻羚羊角走私入境；根據刑法相關條款和兩高司法解釋，嚴厲處罰走私高鼻羚羊角犯罪嫌疑人；組織國際研討會和開展互訪活動，強化與高鼻羚羊分布國的交流合作，合力打擊走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