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語中“間投助詞”與“終助詞”的語用功能對比考察

鄭穎 錢愛琴

【摘要】現代日語中，對于“間投助詞”（間投助詞）的研究有很多的說法。其中，有將“間投助詞”看作同終助詞一樣，單獨作為一類詞來研究的。但與此相對的，也有不將“間投助詞”單獨看做一類詞，而是將其作為終助詞的間投用法來研究的。更有甚者，森田（2007）認為，“間投助詞”和終助詞并沒有任何區別。因此，迄今為止，“間投助詞”能否與終助詞一樣，以一類詞的身份來進行研究這一事并沒有定論。本文將以對比研究的方式，把“間投助詞”作為一類詞，將其與終助詞進行比較，簡述“間投助詞”在句子中的位置，用法及語用功能。厘清“間投助詞”的定義及用法等，以便進行日語交流活動。

【關鍵詞】終助詞；間投助詞；位置；語用功能

【作者簡介】鄭穎，錢愛琴，南京工業大學。

引言

與日本人有過實際交流的非日語母語者，例如在日留學生或者在日工作人員，想必對于日常交流中聽到的 “あのさー”、“それでさ”等表達并不陌生。其中“ね、さ“等詞似乎并不是我們最常接觸的終助詞（出現在文末，表達疑問、禁止、感動的助詞），它不僅能夠出現在句尾，也可以添加在詞尾、短語后，并且它在句中沒有具體的含義。若將其歸類為終助詞，則在同等語境下，無法透徹地分析聽話者發話行為的目的與意圖。

首先發話行為中，若是說話者與聽話者直接對話的情況下，說話者的語言組織、聽話者對于語言信息的思考消化都需要時間。有時說話者不能在瞬間用語言傳遞自己的想法，聽話者也不能在第一時間很好地理解。其次，為了談話順利地進行，也必須考慮語言信息接收者也就是聽話者的態度及反應。再者，在一些語境中，談話雙方也會利用停頓和時間間隙轉換身份（聽話者和說話者），取得話語權。為此，發話行為雙方會在談話中借助助詞來制造停頓，獲取反應時間。在日語中這類助詞該如何定義，是屬于終助詞還是間投助詞，都有待于研究。

鑒于在先行研究中尚未明確的將間投助詞作為一類詞來定義。其用法和語用功能的分析也是各執一詞，更多的是將間投助詞作為“終助詞的間投用法”來分析。因此本文將嘗試分析間投助詞與終助詞區別，試圖明確間投助詞的定義、用法等，以便更好地進行日語交際活動。

一、間投助詞與終助詞的先行研究

先行研究。終助詞和間投助詞這兩個名稱，最初是山田孝雄在1929年出版的《日本文法論》中提出來的。山田認為終助詞就是在句子完成后添加的與前文有聯系的詞，只在句尾使用，含有感動、希望、疑問、命令、禁止、確認等含義。而間投助詞是用來加強語氣語調，或者用來增強感動的詞，它的位置比其他的助詞更加自由。

在1992年出版的益岡、田漥版本的《基礎日語文法》中并沒有出現間投助詞這一名稱。卻是以“終助詞的間投用法”這種表達形式出現在書中。這種用法是指在句子停頓處插入助詞，引起聽話者的注意。此時，學者們并未將間投助詞作為助詞領域中的一類詞來進行研究。

伊豆原（1993）的研究稱，助詞「ね、よ」用在詞尾、句尾的時候，常做間投用法處理。在詞尾、句尾等使用「ね、よ」是為了確認聽話者接收到了說話者的信息以保證對話的進行。伊豆原（1993）認為間投助詞「ね」在句中發揮了「持ちかけ」（接近）、或者說「引き込み」（拉近）的語用功能。同時在研究中發現間投助詞「よ」在句子中也發揮了「持ちかけ」（接近）的語用功能。伊豆原認為這種情況下間投助詞「よ」無視聽話者的感情，說話者單方面的將對話進行下去，帶有粗暴直接的強迫感。這樣的間投助詞「よ」和「ね」有相同的「持ちかけ」（接近）的語用功能，并且其發話行為的目的是信息的共享。但是「よ」和「ね」的具體不同之處，伊豆原（1993）并沒有詳細敘述。

森田（2007）列舉了 “ いいよね、ごはんがおいしくてね、この街ってね”這個停頓三次并且每次后面都出現了「ね」的句子，嘗試區分這三個「ね」的終助詞和間投助詞的屬性。終助詞是出現在文末的助詞，因此 “この街ってね”中的「ね」是終助詞。但若是按照正常的語序“ この街ってごはんがおいしくていいよね” 則“ いいよね”中的「ね」則應是終助詞，剩下的兩個是間投助詞。但是森田認為這種情況下的“ いいよね”中的「ね」并沒有實現使句子完結這一作用。通過這個例子和更多的分析，森田指出將間投助詞和終助詞區分開來是有必要的。

在語用功能方面，終助詞與間投助詞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重視聽話者的存在（伊豆原，2010）。伊豆原以助詞「ね」為例，提出即便二者在重視聽話者的存在這一點上是共通的，但其側重點不同，應予以區分。伊豆原（2010）提出，作為“間投助詞”的「ね」，在談話管理功能上，是用來引起聽話者對于說話者內容的注意這一表現功能。這種功能分為兩個層次，第一層是談話中停頓產生時間間隙的功能。用間投助詞創造的這個時間點主要是說話者在保持談話的情況下，用來確認聽話者是否理解以便引入更深的談話信息。第二層則是為了服務聽話者，是給聽話者留下消化語言信息的余地以便實現真正意義上的交流，達到談話目的，這也體現了重視聽話者的功能。同時，終助詞「ね」的談話管理功能則表現為在句尾添加助詞用以要求聽話者的同意、共感、確認知識的共有等方面。從以上方面看來，終助詞與間投助詞在談話管理功能上都與聽話者的反應有關，但二者在細節上又有所不同，間投助詞強調句子的停頓，創造時間性來實現聽話者對談話內容的反饋。而終助詞則是在談話信息完整后添加助詞直接要求聽話者的反饋。

本文，將結合以上先行研究，將“間投助詞”單獨看作助詞領域下的一類詞，并在具體語境下比較分析間投助詞與終助詞，研究二者在句子中的具體位置、含義以及其語用功能的差別，幫助學習者正確地理解和使用終助詞以及間投助詞。

二、終助詞和間投助詞的語用功能對比

現如今關于間投助詞的研究并不多，更多的是把間投助詞作為終助詞下的一個分支或者當作終助詞的間投用法來研究。橋本在研究中列舉「ぜ、ぞ、とも、て、わ、な（禁止）、か、や、よ、い、等」為終助詞，「ね、な、さ」の類」為間投助詞。之后，國立國語研究所（1951）指出，不僅「ね」和「さ」可以稱之為間投助詞，「や」、「な」也可以發揮間投助詞的作用。伊豆原（1993）認為「ね」和「よ」也具有間投用法。

根據以上先行研究的觀點，本文認為「ね、な、よ、さ」等在特定情況下具有間投助詞的語用功能，鑒于篇幅有限本文將選取「ね」和「よ」這兩個詞作為代表，進行終助詞與間投助詞的語用功能對比，以期能夠區分這些既可以做終助詞，也可以做間投助詞的詞。

1.終助詞「ね」和間投助詞「ね」的語用功能對比。首先從終助詞「ね」的語法來看，益岡（1991）和伊豆原（1993）中都曾提到「ね」的本質功能在于談話雙方對于第三方信息的同意和共享。也就是說，使用終助詞「ね」，不論說話者獲取了多還是少的語言信息，在談話行為發生后，說話者和聽話者原本不相同的信息量都會變得相同。

·終助詞「ね」尋求同意的功能

（1）初：だったら、過去を悔んだり、將來を不安に思うよりも、今の自分の愛とか、優しさを信じながら、生きていったほうがいいんじゃないですかね。

（《過保護のカホコ》第十話）

上面這個例子中，句末的終助詞「ね」表達了說話者想要向聽話者尋求對于語言信息的認同的功能。此時的語言信息傳遞已經完成，雙方的語言信息量相同。終助詞「ね」接續在疑問助詞「か」后面，產生了反問句的效果，并且說話者的語言目的是尋求肯定的反饋。

·終助詞「ね」信息共享的功能

（2）初代：初君。うちの家族になって…。加穂子のこと…。守ってあげてね。

初：はい。

（《過保護のカホコ》第十話）

例（2）中的終助詞「ね」是說話者向聽話者共享信息的行為。是向聽話者說明若是成為說話者的家族成員要好好守護自己的女兒，其含義就是家族里的人都好好守護著家族成員。聽話者回應表明此時雙方信息量相同。

·間投助詞「ね」引入談話的功能

（3）カホコ：さっきね、初くんに、「加穂子、加穂子」って名前を呼ばれた時にね、気付いたの。自分の名前を呼ばれるのってこんなに嬉しい事なんだなって。

（《過保護のカホコ》第八話）

上文接續在“さっき”后的間投助詞「ね」出現在句首，起到引入話題的作用。從這個時間節點開始，引入談話，同時也創造了停頓，使得聽話者能夠調整節奏，進入談話中。此時，說話者語言信息量遠大于聽話者。

·間投助詞「ね」創造時間節點以及引起注意的功能

（4）初代：子育てで、後悔しない母親なんて、いないわよ。私だって、あんた達にもっといろいろなことしてあげればよかったって、散々思うし。でもね、最後は覚悟を決めるしかないわよ。たとえ子供が転んでも、立ち上がると信じて。愛するより、信じるほう難しいんだから。

（《過保護のカホコ》第十話）

在這個例子中，此時“でも”后面的「ね」屬于間投助詞的用法，用來引起聽話者的注意。用在談話轉折節點處，用來向聽話者強調下面語言信息的重要。此時，雙方語言信息量并不對等。

因此從談話行為雙方的信息量來研究，筆者認為使用間投助詞「ね」的說話者信息量大于聽話者。筆者認為間投助詞與終助詞不同之處在于，后者接續在語義完整的文末，是為整個談話行為做最后的輔助，而間投助詞更強調使用助詞創造時間空隙推進談話。因此，本文認為，間投助詞「ね」使用時，說話者并未完成完語言信息的傳達，也就是說話者在句子中頓處使用間投助詞，為了引起聽話者的注意之后再推進談話。此時說話者的信息量大于聽話者。

2.終助詞「さ」和間投助詞「さ」的語用功能對比。上野（1972）提出「さ」不能接續在「デス、マス」句型的后面。它更常用在日常陳述句中。出現在句尾的終助詞「さ」，是說話者向聽話者確認雙方是否都具有相同點語言信息。而間投助詞「さ」也具有上文所述間投助詞「ね」的語用功能，說話者的信息量是大于此時的聽話者的，因此在這種情況下的「さ」是說話者為了向聽話者傳遞信息而使用的調節語句節奏的助詞。其主要語用功能表現為，創造停頓，給予談話雙方反應時間，引起聽話者對于語言信息的注意與理解。帶有粗暴直接的感覺。

（5）A：田中，遅いなあ。

B：彼なら，そのうち來るさ。

（上野1972，日本語記述文法研究會編2003）

（6）友達：ねえ、夕子はその人の名前知ってんでしょ。教えなよ。

雫：夕子！

夕子：それがとっさのことでさ、「マ」がついてたんだけど、マサキだっけ、アマ…ねえ、雫。

雫：さあね。

事務：でもさ、話を最後まで聞かずに飛び出してくるなんて月島らしいね。

友達：知りたいけど知りたくないのよね。

（宮崎駿（1995）『耳を済ませば』）

（5）中說話者A提到田中遲到了，而B回應中，“田中的話，在這個時間點來是常態”。這個例子中的「さ」是說話雙方對于兩者都已獲得的信息，也就是對于“田中遲到”這一信息的反應。B向A傳遞了自己的認知，也就是B認為田中遲到是常態，是共識。這里的「さ」是終助詞。是用在語義完整的句子后面向聽話者傳遞自己的信息或者態度。（6）中的兩個間投助詞「さ」所處位置不同。第一個「さ」是在“それがとっさのことでさ”中，意思是突然問那個男孩的名字就想不起來了。此時「さ」出現在兩個并列短句中，第二個「さ」出現在轉折性的接續詞（でも）后面。此時的「さ」是表明說話者想要向聽話者強調傳述的內容，也就是強調說話者傳遞的語言信息。上面的兩個例子表明間投助詞的語用功能集中在為發話行為中創造空隙，給談話雙方接受信息并做出反應的時間，以此來填補發話行為的不足。

綜上所述，終助詞及間投助詞的語用功能在重視聽話者的存在這一點上是共通的，但是其二者的側重點不同，終助詞更傾向于在語義表達完整后使用助詞向聽話者確認所述語言信息是否正確以及是否正確的傳遞給了聽話者。除此之外，使用終助詞還能夠向聽話者尋求說話者所述語言信息的同意，也可以向聽話者表達對語言信息的認同。而間投助詞則沒有被限制在句尾，間投助詞可以在句中自由地添加，幫助說話者創造停頓，觀察聽話者的反應，來進行下一步的談話行為。其二者，終助詞用于錦上添花傳遞說話者的意圖，間投助詞則是見縫插針為聽話者留下接受語言信息的余地。

三、總結

本文以對比研究的方式，將間投助詞與終助詞看作不同的詞類進行比較，討論了終助詞與間投助詞語用功能上的差異，得出終助詞在發話行為中用于句尾，是說話者就談話內容向聽話者尋求確認，尋求同意共感等語用功能的詞。而間投助詞則可以相對自由地添加在句中各成分之后，用來創造停頓，引起聽話者的注意，向其強調并確認語言信息的傳遞，或者創造停頓讓說話者接受聽話者的反饋來調整談話走向。甚至可以用來實現談話中雙方角色的互換。通過對比研究，本文認為，單獨作為一類詞的間投助詞是自由添加在句中、句尾的體言后面，創造停頓，根據發話行為中雙方的需求調整語句推進談話的詞。

今后，將繼續研究間投助詞。分析具體的間投助詞在具體的語境中是怎樣利用時間性創造間隙實現談話雙方角色的轉變，以及怎樣推動談話進行和如何達到談話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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