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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冬紀

2018-05-08 08:28:16麥丞
飛魔幻A 2018年4期

麥丞

風雪城城破是有預兆的。

一年九個月的大雪早早停在三月,烈日高掛空中化了作為天然屏障的冰墻,于是墻外徘徊數年覬覦城內礦產的蠻人在首領王爐帶領下踩過冰碴子,破了風雪城。城民安于平和長達百年,并不擅戰,白色降旗插滿墻頭。人們說,即使城主天造再如何得雪神庇佑,也難逃這一敗。

火光燃盡黑夜的前兩個時辰,九重闕中依然沒有傳來天造的消息,砂雪強裝鎮定坐在窗前翻書,但某一刻她依舊表露出煩躁。我走去為她披一條毯子,撫她的肩膀安慰她:“你不要怕。天造最寵我,他一定會來帶我們走。”

陳靈都帶來消息求見時,王爐正在教我射箭。他一手握住纏繞咬尾蛇的弓身,一手握著我的手耐心地帶我拉開弦。

長年習武令他的手心長出厚繭,繭子像釘子般一枚枚釘在我手背。王爐將下巴壓在我肩頭,瞇眼看五十步開外的靶子,這時候還不忘夸我的手長得好。

他不知道我在遇見天造前只是風雪城街頭賣玫瑰的貧女,為砂雪的病,我日夜收割玫瑰,手上的傷痕艷過了紅花。思緒這樣一繞,我三心二意地松了指頭。銀箭射偏了,好不容易扎在木靶邊緣,又險險地穿出射殘了圃中一朵玫瑰。

王爐不悅,我尷尬地一笑,正好陳靈都就來了。那是王爐異父的弟弟,但陳靈都很恭敬地握肩行禮,撤禮后他欲言又止,王爐的眼風掃過我。

婢子端來瓜果茶水,我接來時不小心灑了自己一身,于是同王爐請罪:“賤妾失儀。”我自請告退下去換衣服,王爐覺得我識相,總算肯笑一下。

在三角松下草草擰干了裙尾,再抬頭便見王爐引陳靈都去小亭中議事。這么遠也能瞧清他皺著眉,我猜陳靈都帶來的消息與天造有關。可惜王爐并不信任我,他不會讓我聽見。

城破當夜天造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沒有來帶我和砂雪走,而我是個識相的人,于是我投靠了王爐。蠻兵手提彎刀踢開門時,我拉開一個木屜,天造賞賜的珠寶傾瀉一地,我笑笑說:“這里還只有一半,讓我見你們主子,偷藏起的另一半我也獻給您。”

我被帶去九重闕,王爐坐在天造聽政時的冰王座,梁上終年懸起的白紗被撤下,他野性勃勃,膝頭趴著一只馴順的黃虎。他憐愛地摸虎首,偏著一眼將我上下打量:“你有本事買通我的下屬,想作什么?”

我傾身一拜到底:“賤妾想服侍您。”

殿上的蠻兵全部笑起來,我狠狠瞪回去,卻恭順地同王爐解釋:“賤妾不識字,但前任城主天造常讀《三國》哄我。曹阿瞞破城后看上哪位將領就為其披衣收為己用,將領想歸順也可自薦,為何女人不行?”

他托著腮饒有興致,我繼續說:“何況您會有用到我的地方。”

“譬如?”

“畫人像。”

除去九重闕內宮中的女人,沒人見過天造的真面目。他聽政時有白紗隔絕臣子的目光,出行用轎輦,而轎輦同樣垂著十二重宮紗。從前有人推測,這兩任城主其實是同一人,白紗覆面是為了遮掩長生不老的容顏。

而今天造消失,縱然王爐命蠻兵圍城,想在風雪城中找出面目不詳的人卻是很難。但天造一日不被捉到,就總如有柄刀懸在他脖子上。天造姬妾眾多,唯一能將他清楚畫下來的,卻只有我。王爐給了我兩個時辰作畫,展開只掃一眼便將內宮中的姬妾喚來。我的畫被混于幾十副畫中,他命姬妾從中挑出天造的畫像。

所有姬妾選中同一副畫,王爐算是對我放心了一些。他揮手招我到冰王座前,用兩指抬起我的下巴:“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我粲然一笑,學著黃虎乖乖趴在他膝頭,與他垂下的目光對視:“江山美人,本就能者得之。”這話說得討巧,也大概是他才打了勝仗心情松快,我順利留在了他身邊。而其余姬妾當晚全部以蠻族部落的習俗被賞賜給如狼似虎的亂兵,聽聞沒有幾人活到天明。

陳靈都出來時我還站在三角松下等待王爐傳喚,他在我跟前兩步駐足,緊肅的面容泛起冷色。他告誡我:“雖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既然選擇做兄長的女人,那就本分些。同底下的蠻族子弟牽扯不清,對你沒什么好處。”

我笑出來:“好女不侍二夫嗎?那您的母親又算什么?”

他神色戒備如同豹子,我行他們的握肩禮后,就笑吟吟朝遠處的王爐走去。

越過陳靈都時,我說:“我本來就不是什么好女人。”

風雪城中殿宇建得極厚,如今雪這么一停,倒是熱得教人有些受不了。王爐生性畏熱,命人挖了尚未融完的冰塊置于殿中消暑。他雙目微闔仿佛睡熟,我接近時黃虎忽然從他膝頭抬起腦袋,王爐瞇著眼看我:“給我講講你和天造的事。”

前頭提過,遇見天造前,我只是個在風雪城街頭賣玫瑰的貧女。父母早逝,我與妹妹砂雪相依為命,而她生來體弱,十歲時又得了重病。

風雪城中只兩個時令,一至九月為冬季,落大雪,最后三月才是春季。大雪過后長靈山的雪堆里會鉆出叢叢大紅色玫瑰,是風雪城中唯一的花。那些玫瑰割之不絕,年年頑強地鉆出。城中流傳風雪城是上古戰場,雪下尸骨無數,積年累月,有些化作了令蠻族眼紅的礦產,有些則在春日破土成為玫瑰。枯骨玫瑰,這不是一種吉祥的花,因此我的生意并不好。

長街上總有一臺轎輦行過,是天造在巡視風雪城。轎輦垂下十二重宮紗,輦旁亦有城衛幾多。并無人可以看清他的容顏,人們通常垂首靜立一旁,容轎輦通過。

我與眾人一般無二,但不知何時天造聽聞了我的事情,轎輦有一日在我跟前停下。那縷聲音冷得如同風雪城中九月的盛雪,拂開十二重宮紗輕輕巧巧地鉆進我耳朵里。

天造同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問我:“你有沒有白色的玫瑰?”我一愣,最終搖頭。枯骨玫瑰從來是血一樣的紅色。

“你有。”

他伸出手,指尖微探出滾了六角雪紋的袖。待他接過我不明所以地遞出的一枝紅玫瑰后,天造沉吟良久,那支玫瑰在我一眨眼間被他手心騰起的冷氣鍍上薄薄一層霜。春日透亮,映襯著冰玫瑰確實是雪一樣的純白,他又說:“送給你。”

轎輦離開后人群猛然沸動,他們說天造確實是得雪神庇佑的人。我渾渾噩噩,當日將冰玫瑰以高價售出。我帶著藥與名醫回去,在晚間抱著砂雪說:“我可能愛上一個人了。”

我不可救藥地愛上天造,在紅玫瑰化作白玫瑰,在九月隆冬過渡為十月春的第一日。

后來,我常在街頭等待轎輦行經,并會在適當時候獻上玫瑰。天造會錯意以為我還想要冰玫瑰,因此總是紅玫瑰一遞進,白玫瑰轉瞬送出。

我哭笑不得:“我只是想送您玫瑰而已呀。”

春風拂動宮紗晃出明亮的水波,轎中沉默片刻,天造問:“你妹妹的病怎樣了?”

難為他記得清楚,我心底軟得一塌糊涂:“大好了,您要同我一起去看看她嗎?她一直想當面同您道謝。”這日天造屈尊降貴,當然也只是隔得遠遠地同砂雪見了一面。

轎輦被抬起時,我問天造:“我能跟在您身邊嗎?”

他反常地將我拒絕得干脆。仿佛我失落的目光即使隔了層層疊疊宮紗他也可清楚地感知,因為他下一刻嘆著氣哄我:“你不明白,你會后悔的。”

天造終究沒有答應我,而日后我拿冰玫瑰賄賂城衛,混進九重闕中做了他的一名姬妾。

被召幸的女人有時會談起天造出色的容顏與難得的溫柔,但她們又時常為遲遲未能懷上他的孩子嘆氣。可前者于我就已是羨慕至極,因為天造從未召幸我。

我在冰湖鑿冰逗魚玩時偶遇路過的轎輦,我握住一尾紅鯉朝他招手,魚尾巴噼里啪啦地甩在我臉上。天造沒有理睬我,我心急腦熱,一頭扎進了冰湖里。

待被撈起醒來時,我已躺在一處未曾見聞的內殿,臨窗的幾重帳幔飛揚,一道人影倚窗坐定,手中書頁翻過的痕跡清清明明。我翻身坐起,表明心跡:“妾只想侍奉在您身邊!”跟前的屏障陡然被風掀起,一月的新雪一顆顆化在窗欞上。

我心想姬妾們果然不曾說謊,這是舉世無雙的容顏。他將目光從書頁上剝離,靜靜地望來,日后的我飲鴆止渴,竟也心甘情愿。我說:“我絕不后悔。”

“其實天造身有漏損,他這一世并不可能有子嗣。”我同王爐說這事,仿佛是舊情未了的模樣,“您當真不肯放過他?”

王爐摸著黃虎,最后只是一笑。

長平殿里有一汪泉,拿玉石壘砌出圓圓的一圈,冬暖春溫。這汪泉沒能適應突變氣候,現今維持著熱度。王爐怕熱氣騰起讓內宮更熱,索性將殿封了,但我愛在夜里偷偷溜進泡泉水。

這晚我運氣不好,水聲驚動了偶然行經的巡夜軍。靴子聲像刺般一聲聲戳在心頭,最后我聽見了陳靈都的低喝。這個豹子一樣敏銳的男人,我在心底嗤笑,但不作回應。他沒有問第二遍,門被豁然踹開,懸在腰間的彎刀倒提于手,映在水面像是一彎黃月。

我藏在水底仰著腦袋,笑聲冒出了氣泡,彎刀瞬間劈開水面。我游向遠處將背抵在玉石上,一手將散亂的濕發挽回發頂,連連討饒:“刀劍無眼,您得小心些!”

陳靈都哼出一聲,彎刀回鞘:“你在這里做什么?”我笑吟吟的不說話,恍然大悟現下情景以手遮胸說:“長嫂如母,您可不能動什么奇怪心思。”

他將眉皺得更深,冷笑起來:“我兄長可沒有娶你。”多奇怪,分明他同王爐是一母所出,怎么陳靈都就經不起一丁點調笑?

我擺出可憐兮兮的樣子:“您從前不是告誡我不要同蠻族子弟牽扯不清嗎?可大人他其實鄙夷我,至今也沒有臨幸我。為防找到天造后兔死狗烹,我總要為我和妹妹另找依靠。”一縷發又垂下,我伸手攏到耳后去,“您愿意做我的依靠嗎?”

陳靈都轉身就走,我急忙游過去伏在玉石上說:“方才有黑貓叼走了衣服。大人您看能不能……”他理都不理我,須臾間殿門已開了又合。

但不過一刻陳靈都去而復返,將一領孔雀翎大氅兜頭扔到我臉上:“穿上!”

我裹著大氅回去時,砂雪已經縮進被窩,膝頭依舊還放著一本書。看到我的衣著時,她輕輕嘆一聲氣,背過身不肯理我。可是沒辦法啊,我們沒有依靠,為了活命我只能不擇手段。

我解下大氅赤裸著身子溜進她被下,圈著她的肩膀一聲聲耐心地哄,也趁機將剛泡了泉子得來的一點兒溫度過給她。砂雪是很怕冷的,幸而在她病愈后天造愿意為我將她一同接進內宮調養。

這幾日,王爐忙于重整風雪城與捉天造,不怎么管我,我得以出內宮同蠻族子弟相約見面找尋合適的對象。砂雪不喜歡我做這樣的事,冷著臉一起跟過來。

在長靈山賞景,雪化后玫瑰反倒長得不好,一枝一朵全是蔫蔫的死氣。砂雪因為自小生病難得來到這外頭,走進化了一半的雪地里要摘一朵玫瑰。我原本和一個蠻族新秀在談笑,見狀連忙搶上前去攔下她的手:“刺!小心刺!”

我將砂雪的手翻來覆去確認并未傷到,約見的人覺得受了冷落,拂袖便走。我只好扶著砂雪趕去山腳。這周邊必然有王爐的蠻衛在暗處監視,但他們不會在這尋常事上出手相助。

巧合的是我在林間碰見了陳靈都,他似乎帶了蠻兵搜山,可惜很不幸被雪蛇咬在腕口。風雪城是座古老到被光陰遺棄的城池,這里有豐富的礦產、枯骨玫瑰,還有城外人聞所未聞的毒物。我采來幾株藥草遞去,蠻兵要為他敷,陳靈都一捏那人的手骨,道:“最毒婦人心。”我無奈,劈手奪回藥草塞進嘴里嚼得透爛,吐出后瞧準傷口拍了上去。稍待片刻,毒便已然緩解。

陳靈都睜開眼時我無辜地說:“最毒婦人心,最蠢陳靈都。”他伸手要堵住我的嘴,被我一把避開。我哈哈笑起來,發覺他看我的眼光都變了。

夜已經黑了,火把燃起長龍,陳靈都帶蠻兵下山時也肯捎上我們。砂雪走得顛簸,陳靈都將刀一束,屈膝將她背在身后。他穩穩地走出,砂雪在他背后皺眉看我。我笑得心滿意足時,陳靈都忽然也回頭:“你不要動什么歪腦筋,小心腦袋。”

我知道他這又是在告誡我,因為王爐從不信任我。我與蠻族子弟約在長靈山相見,他便懷疑天造藏在山中,這才派陳靈都來搜山。自然,他們沒有找到。我笑著說:“怎么會?”

到山腳時,砂雪已經睡熟,我托陳靈都將她抱進馬車。陳靈都跳出時看我一眼:“你同我見你第一面時一樣,滿腹奇思,深不可測。”

我牽動唇角卷出兩枚梨渦,依然是說:“怎么會?”,話落想起來一事,又說,“另一半酬勞被我偷藏在長平殿的青檐上。”

他沒有回話,轉身離開。

我與陳靈都見的第一面在風雪城城破當晚,是他率蠻兵踹開我的房門。我拉開木屜說完那番話后,陳靈都舉刀朝我腦門劈來,說了四字:“女色誤人。”千鈞一發間,這一擊竟被我拾起的青玉珠擋住,刀刃劈開珠子落了個玉石俱焚的下場。

陳靈都心疼他的寶刀,我心有余悸地強作鎮靜:“殺了我,你們永遠別想找到天造。”

后來,他便帶我去見王爐,傾瀉一地的珠寶,到底不過被他拿去修補刃口。

砂雪睡得蒙眬,在我為她披衣時睜開眼問我:“你累不累?”我搖頭,抱著她睡下。

我躺在青檐上數星星,臨近春天,夜里星星很亮。高樹樹梢被踩動,一道人影跳了上來,是陳靈都。我微抬背與肩,正好瞧見他身后一支彎彎勾起的檐針,幾乎要戳破月亮。他似乎疑惑我在這里,說:“我來取另一半酬勞。”

我四仰八叉地躺回檐上,青瓦壘起像是蛇鱗硌得脊背生疼。聽聞我“哦”一聲,陳靈都似乎惱怒,釋然后便繼續翻瓦片尋找珠寶。徒勞無功后他捏起我的下巴將我提起,正要發作,我指著自己鼻尖笑說:“因為另一半酬勞是我呀!”

陳靈都將我扔下,我摸著后腦說:“你不要我就去找別人了。我有的是本事,從前天造最寵我,現在也不怕找不著靠山。”我笑一笑,補充道,“總之誰都比你陰晴不定的大哥好。”

我起身欲走,被他死死摁住。他瞇著眼時像極豹子,危險極了。身下的青瓦一直響,我疼得抓心撓肺,手腳并用要把他踹開。某一刻,我察覺他的怒氣轉化為狂喜,他進退兩難,思慮良久,終于肯溫柔一些。

云收雨霽后,陳靈都摟我在懷,天上的星星時明時暗,如同他起伏稍定的喘息。我倦怠地閉眼,聽到耳畔陳靈都咬牙切齒地說:“你果然是這天下最大的騙子。”

我不置可否,忽然睜眼看一看天,說:“我從前最大的愿望,是陪天造走出風雪城。”

他是命定的城主,受雪神祝福降生,注定一輩子鎮于風雪城與年年九月大雪作伴。他從書里知道許多事,他說他最大的愿望是親眼去看看那些。

于是,后來,這也成為我最大的愿望。

那砂上的雪,花上的蝶,春花秋月,四季分明,大漠孤煙與長河落日,每一樣從他眼底浮起再漸漸隱去。天造同我說:“所以,你永遠不會是我心底最重要的,明白嗎?”

我明白的。

陳靈都勾在我肩頭的手指猛然攥緊,我擔心他不高興了,擺出乖巧的模樣伏在他胸膛上:“你來做我的靠山,今后我給你生一窩小蠻兒子。”他勾起唇笑一下,若有所思。

蒙眬間我似乎被人搬動,顛顛簸簸地抱到了床上又蓋好被子。那樣顛簸的感覺令我想起天造。他常年以轎代步,其實走路都不太穩,有時要扶著墻,十分可愛。

天造曾難得在夜里徒步牽我去風雪城中的一處地底暗洞,那條路也是起起伏伏的,他手里握著一顆明珠,帶我不停地走啊走,鐘乳石上滴下的水珠敲得他發上的玉冠鐺鐺響,聲音很脆。

一處石壁被明珠柔軟的白芒點亮,壁畫綽綽地投上我們的影,我借明珠仔細辨認壁畫的內容。那是整座風雪城的由來,源于雪神。風雪城是雪神吐息化成,她孤單地身擁冰王座長逾千年,手握玫瑰,腳踏枯骨,后來覺得孤單,便又育出子民,即是如今風雪城的城民。子民中獲她最多祝福的天氏一脈,在她坐化為長靈山后歷任城主,鎮守風雪城。

雪神其實從未與其他神祇結縭,她只是朝暮思戀一位不可觸及的神王,后來在夢中吞下一朵玫瑰,至此有孕。天造說,如果愛戀一個人到了如此地步,雪神會賜給她與所思戀之人樣貌相似的孩子。

我拉著天造的手撒嬌:“那我肯定能為你生一個與你相似的孩子,他肯定同你一樣溫柔。”

睜眼時曦光入戶,照在砂雪背上絨絨的一片,原來是我做夢了。她皺著眉,手指伸來擷去我一顆淚在指尖。我笑笑說:“到底是不甘心的,我還沒能給他生個孩子呢。”

隔日,王爐傳召我時漫不經心地提起長平殿上青瓦的異響,我面不改色地從食簍中挑出一塊肉喂黃虎,臉皮一頂一地厚:“您不曉得,那里藏了只黑貓,總愛叼衣服走。”

“是嗎?”王爐笑了一下,我感覺頭皮發緊,他拽住我的一縷發將我提起,湊到我耳邊繾綣地問,“先是同我手底的蠻族子弟牽扯不清,又來勾引我弟弟,你究竟耍什么花招?”

我擠出兩滴淚來賣慘:“賤妾不敢。”

王爐一松手,我整個人像條破抹布似的癱軟在地,他伸手到一旁任蠻婢為他細細擦凈指尖,恢復往常的溫柔假象:“也無所謂,”王爐看著我說,“我已經抓到天造了,你要不要也看看?”

他并沒有真正給我選擇的余地,殿門一線洞開,天造自其中被蠻兵押進來。我不曾騙過王爐,因為他與我所畫的畫像確然一模一樣,那是賽過冰霜般冷峻出塵的容貌,有著細長上挑的鳳眼與顏色極淡的眉。但大約因為流亡與躲避蠻兵,他此刻并不具有畫像中的王者風氣。

我伏在三級冰玉階上,頭抵住王爐的膝側,天造逆光引頸望向我時,我看清了他剎那煞白的臉色。繼而他垂頭不語,王爐摁著我發頂問我如何,我抬頭擠出笑:“恭喜大人。”

王爐隨口問他幾個問題,不過是再次確認身份。他有幾次沉默,我冷冷地看去,他終于都簡短地應答。王爐覺得沒意思,命人將他押回,拿手指刮過我的側頰:“好賴是送過你冰玫瑰的人,不心疼?”

我笑得豁達:“城破當夜他沒來帶走我,我又何必拿從前他對我的那丁點好來為難自己。人活這一世,不為己,天誅地滅。”

王爐滿意我的回答,終于肯放我回去。

當夜,我依然風平浪靜地溜進長平殿里泡澡,雖然快要春天了,水溫倒還有點兒熱氣。我被茫茫蒸汽煮得迷糊,兩手交疊托住下巴,露出背趴在泉水的池壁上喘氣。殿上青瓦總從縫隙里傳來一聲聲擊刃的聲響,是陳靈都拿手指在彈刀尖。

我聽得一個腦袋能有兩個大:“你干嗎!?”

“計時。數你還要多久被煮熟。”

我無語,忽略擊刃聲繼續喘氣,不知不覺就睡去,恍惚里竟還會夢見天造在被窩里讀《三國》。我并不喜歡這個男人爭權,天下三分、分而又合的故事,但我喜歡聽他讀書。因為他太安靜,不讀書時他常常不肯說話。

可惜我總聽得困,困了就睡,天造會生氣,手指咔噠咔噠敲響枕上的青玉珠。我揉一揉眼,天造無奈,對牛彈琴。我拿手臂纏住他滾進被窩里,笑嘻嘻地說:“好好好,對牛彈琴是吧?下一世你當個老頭子,我當只老黃牛,馱你上山下田,愛彈琴愛吹笛都隨你呀。”

耳畔忽然安靜下來,三國、曹阿瞞、止渴的梅林全都不見。我慢騰騰地睜開眼睛,已經被陳靈都抱在懷里了,他拿袍子將我裹得嚴實,掌心搓揉我額頂的三花穴將我弄醒。

陳靈都是有些生氣的,我一醒他就將我扔回地上:“老相好被抓,果然傷心。”

我一愣,淡定地穿上袍子站起來:“誰管他啊。你才該想想怎么跟你哥哥說我們的事,言行不一——陳靈都。”我拖長聲音,伸出一根指頭勾住他的下巴,踮腳才能稍稍與他平視,“第一次見面你就同我說女色誤人,到底你也沒能逃過。”

我哈哈笑著,被他一把扛起,然后他飛躍過無數的屋檐和殿角,星星和月亮迅速倒退。最終,他將我放在房門口,面皮微紅,偏要死撐,轉身便走。

“哎!”我扯住他,走過去在他腰間系下一個親手縫制的錦囊,“你做我的靠山吧,這樣我就再也不想他了。”抬頭只見他青筋隱現的脖子。

陳靈都沉默半晌,落了一個吻在我額心。緊接著,他隱回暗處,我瞬間冷下臉。

屋中是黑暗的籠子,我以為砂雪已經睡下。然而,一點燭如豆跳在燈盞上,砂雪合掌攏滅火種。我從她的神情得知她有想說的話,但最終,她保持了沉默。

天造死在王爐第二次提審他時,陳靈都押解他去金殿的途中。王爐將他剖腹取出一只巴掌大的雪白蜘蛛,他看來時我搖頭說:“賤妾不識。”這令王爐覺得無趣,他命人將天造的尸身鍛碎丟進冰湖里喂雪鯊。

血沫如胭脂般被泅淺,王爐攬住我說:“太沒意思了。”

我將他哄得開心后,再次提起我此后的歸宿,雖然我明知陳靈都已提起過此事數回。蠻族本沒有道德束縛,兄弟間互贈女人本屬平常,何況王爐對我無意,且陳靈都是他最重視的一個弟弟。但王爐屢屢擺手。

后來再有一日,我多嘴提起,王爐一反常態,揉著黃虎頸后的一圈白毛問我:“知道我為什么不肯讓你跟他走嗎?”黃虎隨行,而他沿著我再熟悉不過的路前行。

我滿腹狐疑,蠻衛替他將我與砂雪的房門打開,異香奇濃,床上被褥微微聳起。王爐說:“打開看看。”

而那赫然是陳靈都與砂雪。腦中一道紫電劈過,五雷轟頂。他們睡得很熟,我等腦中空白消退后猛然抽出一床毯子裹緊砂雪將她抱出來。她軟得出奇,躺在我臂彎中像極了水,像極了霧。我盯著她看了很久,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水珠子。

我勉強將砂雪荷在背后,想走去沒有其他人的地方,但這終歸是徒勞。王爐伸出一條手臂將我攔腰截住:“天造已死,我掌管風雪城后我弟弟就會回南蠻去。你勾引他,想借機會帶你妹妹跟著他逃出風雪城?”

“可是,”他繾綣地湊到我耳畔喟嘆,“你這樣心機深重的女人,活著死了都得在我跟前,這樣我才放心呀。”被厚繭覆蓋的手掌伸來替我攏好頭發,王爐笑說,“但若你真想要依靠,你妹妹嫁給他也是一樣的。”

我沒有答話,最終還是低下了頭。我說:“賤妾只愿天長地久地侍奉您。”我對天造說過的話,時隔多日,終于為保命,又對另一人脫口而出。

砂雪醒在我懷里,我摟著她苦笑:“千算萬算,是我棋差一招。”她看著我,安安靜靜的。有枝玫瑰從窗外探進開在我們中央,她偎在我懷里要拿手碰一碰玫瑰,我搶先捏住,花瓣和刺揉出了一手的血。

那道目光如同豹子,我側頭便見到了遠處青檐上的陳靈都。

晚上,陳靈都約我在長平殿見面時,我伸手甩了他一掌。他不躲不避,在要挨第二掌時才捏住我的腕骨。我盯著他臉上幾道指印,冷笑道:“你這么精明的一個人,難道會看不出你哥哥的居心叵測?”

“你比我更精明,又怎么想不到棋子也懂進退取舍?”他上前一步將我推進泉中,水沒過發頂,他又伸手來掐住我的脖子將我提出水面。

陳靈都咬牙切齒,難得的情緒失控:“我討厭當你的棋子,討厭你將我玩弄于鼓掌,更討厭你為了那個男人做這一切。我討厭你縮在我懷里時的不情不愿,討厭你虛偽地描述我們的將來。那個天造死的時候,我就在想,我一定要你后悔利用我。”

那并不是真的天造。每任城主都有一名替身,用在一些危險場合下。但天造的替身因身處九重闕外闕,在內闕忽然被圍時逃出。我堅信天造一定比替身聰明,于是我為王爐如實地畫下他的容貌。

替身腹中有蠱,是歷任城主的手段。因為催動蠱蟲的母蟲在我身上,我在場時替身不敢隨意說話。我擔心王爐再次提審時他說出一切,于是贈給陳靈都裝有蠱蟲的香囊。

有關冰玫瑰的一切,其實我從未忘記。

“想讓天造活著走出這座圍城,你做夢。”陳靈都甩開我時,順便丟下這句話。

我大笑著拍擊水花,在他身后笑得如同瘋魔。原來我機關算盡,到頭不過是王爐的甕中蟋蟀。

替身死后王爐當著我的面解開冰墻邊的戒備,如今想來應當只是陷阱。而這個陷阱終于還是陷住了想要逃出禁錮已久的天造。

王爐揪起我的頭發將我摔到天造身邊,語氣已經多了幾分不耐:“你步步為營,為的就是這個男人吧?可惜他會與玫瑰一同徒勞地零落,葬在雪下。”天氏血脈不斷絕,猜忌如王爐也絕不安心。

替身與天造是天生一致的容顏,但無人可以比擬他的風華,那是風雪城百年大雪滋養出的靜與不爭。被押上曾執掌城政的冰王座下至今,天造沒有開口說一句話。我好想撲進他懷里,但我最終戚戚地跪在王爐腳邊。

王爐撫了我發頂良久,目光轉動與天造相視,靜默交鋒持續片刻,他揮袖命人將他押下。我松一口氣癱軟在地。我不知道王爐在想什么,但只要他不即刻殺死天造,那我總有機會。

數日間我憔悴了有五分,九重闕中到底還有我苦心經營的逃生路線,這本是我為我與砂雪備下的最后一條路,現在我決定用他救出天造。

晚間我依然為天造的逃生活躍著,回屋時砂雪卻還未睡。她坐在窗前,腳邊的火盆里燒盡一整套《三國》,她說:“他不該給你讀那么多遍《三國》,讓你誤以為自己厲害到可與天地命數相爭。”

我解下大氅,笑說:“可那時候,天造哄我睡覺的時候,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

她望住我:“你會死的。”

“無所謂。但天造死去的話,我一定會陪他一起。”

砂雪閉目,良久后,終于說:“我懷孕了。”

我怔住,腦中百轉千回,最后只說:“那很好啊。”雖然非我本意,但真的很好。我靠近她遞出藏于大氅下風雪城中最后一朵玫瑰,笑著說,“這樣,但凡我有個萬一,陳靈都也會好好照顧你。”

她接過去玫瑰,轉瞬摔毀在地,像是裂成珠子的水晶。

綢繆一整月,王爐午休時我走進關押天造的小殿。他平靜地坐在窗前看書,歲月恍恍惚惚,卻是那年紅鯉魚劈面,白宮紗飛起,日光盈出兩重影。我遇見他時一切都是錯的,錯在天時因身份,錯在地利因風雪城,錯在人和因城外蠻兵。可從來身不由己情不由人,愛上即是愛上,一生這樣短,哪里會管那么多?我笑出淚花,伸手握住他的臉頰:“我一定會救你出去。”這是我這輩子說的最后一個謊。

逃亡的終點是出九重闕的最后一道門,一支銀箭飛來扎進他的胸口。天造雙目猛睜,跪坐在地。遠處是才松開弦的王爐,他身邊的黃虎依舊神氣。

我慘叫一聲,在王爐接近時抽出袖中的短刀毫無章法地朝他刺去,最終不過被黃虎掀翻在地。王爐終于完全放松:“總算是真的天造了。”他微微咧開唇一笑,黃虎跳上前來撕扯我。我揮手制衡,踉蹌著爬到天造身邊,已是滿肩滿脖子的血。

背對王爐與天造相擁時,我看見才聽聞消息趕來的陳靈都,他臉色奇差,我卻只想笑,朝他無聲地吐字,得意洋洋:“做夢嗎?誰說我做不到呢?”

陳靈都站定,靈光劈開鴻蒙,我相信他比王爐更看清楚了這一局。但我也相信他會心甘情愿淪為我的棋子,因為這是我最后的心愿。色不迷人人自迷,誰叫他上當了。

我埋頭到天造頸邊,只可惜,砂上的雪,花上的蝶,春花秋月,四季分明,我到底,不能陪你去看了。

尾聲

天造真正死去的第二日,風雪城破損城墻邊戒備數月的蠻兵終于撤離。冰墻徹底碎倒化為冰碴,冰里卻有火紅的玫瑰獵獵鉆出,簇擁成血一樣蜿蜒的線。正是這一日,陳靈都率部眾返回南蠻。他的蠻兵搶走許多女人,但他的車中僅有一個要代人照料的砂雪。

他兩腮在一夜間長出胡楂,青麻的一片。他沒有帶走那個女人的尸骨或衣物,因為他決心這輩子要忘記她。

馬車軋過玫瑰碾為枯骨,砂雪忽然說:“我懷孕了。”陳靈都抿唇一言不發,因為她又說,“但這與你沒有關系。我只是做了一個吞食玫瑰的夢。”

車隊行經一處綠洲時,陳靈都命人將車隊停下,他對砂雪說:“你走吧。”

砂雪下車朝綠洲走去時,陳靈都問了最后一個問題:“天造,你的替身其實是一對孿生子吧。”

她回頭來淡淡地看他一眼,只說:“大概吧。”林木濃如綠霧,風過后她的身影再也不見。

大概吧。大概風雪城城破是因天氏最后一任城主是女子這一隱秘箴言應驗了,大概她學說話前先被父母反復教導如何使用男子的吐息,而后來父母又送她一對孿生子作為替身。

她原本要在風雪城中看遍八十年大雪,又或者在城破時被王爐扯出斬草除根。可她遇見了一個送她紅玫瑰的人,那人在城破當夜用早已病故的妹妹的名字來喊她。

“你死了,我跟你一塊兒死。但如果我能讓你活下來,你要記得去看看那些花和蝶。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心愿。”

后來,風雪城破,玫瑰圍城。這戲里戲,謎中謎,終有一人為她織重重網,設重重局,以命相搏,求得預定結局。卻不過是,砂下枯骨,城外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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