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彤
前些天,著名動作演員阿諾·施瓦辛格在網上貼了一張他在他的銅像下方的街道上睡覺的照片,并悲傷地寫下“時代如此變化”。
他當加利福尼亞州州長時,曾出席了這家以他的雕像為名的酒店的開業典禮。酒店的工作人員承諾:“任何時候您都可以過來,我們會為您預留一間房間。”然而當他卸任后再前往該酒店,酒店經理拒絕給他房間,說他應該付錢,因為他們酒店房間現在供不應求。
于是他帶著一個睡袋,站在雕像下方,解釋他想傳達的信息:“當我處于重要位子時,他們總是稱贊我;當我失去這個位子時,他們便忘了我,也不再遵守諾言。不要相信你所擁有的地位或金錢,也不要相信你的力量,也不要相信你的智慧,這些都不會長久。”
前州長真真實實地感受了一把“世態炎涼”的滋味,這種感覺在他當健美冠軍、動作巨星、州長時是絕對無法體會到的。不過,我倒有一種感覺,這位前州長恐怕有點將山的高度當作自己的高度了。
我們說“山登絕頂我為峰”,豪邁固然豪邁,但我們要想一想,人達到的海拔高度,到底是山的高度還是人的高度?一個人的真正高度,應該是他的絕對高度減去他所站立的平臺的高度,這才是他的個人高度!能看清楚這一點,人就會消去大半狂傲之氣。
央視有位“前主持人”,曾在各種場合驕傲地提到他的許多“老朋友”——美國前總統克林頓、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日本前首相菅直人、澳大利亞前總理陸克文……他的確很優秀,但他是否已到可以與這些人平等地論“老朋友”的地步?他忘記了他腳下央視的高度,更忘記了央視的背后是中國的高度,他把中國的高度當成了自己的凈身高!
這位前州長估計沒有讀過《史記》。《史記》中有一個中國人熟悉的“廉頗藺相如”的故事,藺相如的主人繆賢曾是趙王的寵臣,后得罪了趙王,想逃到燕國去,藺相如問,你憑什么相信燕王會接納你?繆賢說,我曾陪著趙王在邊境與燕王會面,燕王私下里拉著我的手說,愿意與我做好朋友。藺相如說,你錯了,你當時是趙王的寵臣,所以燕王愿意結交你;現在你是趙王的敵人,燕王會第一時間把你綁著送回趙國的。
你看,古有繆賢,今有某央視前主持人,外國有某前州長,其實都犯了一個共同的錯誤——將平臺的高度當作了自己的高度。
當施瓦辛格是州長的時候,在國內他是加利福尼亞州的老大,在國外他是世界頭號強國的州長。施瓦辛格固然是一個偉大的明星,但在政壇上,加州和美國恐怕比他演的電影更令人矚目吧。
拿破侖翻越阿爾卑斯山時曾豪邁地說:“我比阿爾卑斯山還要高。”魯迅點評說:“這何等英偉,然而不要忘記他后面跟著許多兵;倘沒有兵,那只有被山那面的敵人捉住或者趕回,他的舉動、言語,都離了英雄的界線,要歸入瘋子一類了。”偉大如拿破侖,在魯迅先生的眼中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我們凡夫俗子?
我想,“山登絕頂我為峰”是不是應該這樣理解:我們清楚地認識到自己所立足的平臺的高度,故不敢虛妄,不敢狂傲,不敢惰怠;而要以忘我之精神,堅韌之意志,高尚之人格,讓自己成功地變成新的高度,堂堂身軀,便以此而成峰!
南岳衡山大廟的魁星樓戲臺側有這樣一副對聯:
凡事莫當前,看戲何如聽戲好;
為人須顧后,上臺終有下臺時。
愿以此與這位前州長共勉!
(編輯:于智博)
文章從施瓦辛格的遭遇談起,卻并沒有落入“人走茶涼”“信守諾言”的大路思維中,而是別出心裁地從“州長”這個位置談起,提醒人們不要忽略“美國”、“加利福尼亞州”這兩個條件。經過周密的邏輯分析,得出一個結論——州長有點把平臺的高度當成自己的高度了!這就顯示了作者的思維敏銳,如果從其“動作巨星”的角度切入,就無法這樣深入了。在論證時,作者舉了央視前主持人以及古代繆賢的例子,表明古今中外都不乏這樣的例子,在總結時引用魯迅評價拿破侖的名言,更加深刻理性地闡明了自己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