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魁
顏色不僅僅是一種視覺效果,它還是一種情懷,一種被寄予了豐富深意的期盼,一種回憶往昔、展望未來的愿景。不同于浮于表面的文章,章澍楠同學正是以自己對“中華之青”的喜愛與贊美為線,串起綠茶、詩文、江南這三顆“珍珠”,將中國美色寫得搖曳生姿。更讓人稱道的是,作者在品味茶葉的清香馥郁、詩文的悠悠意蘊、江南的寧謐安詳?shù)耐瑫r,還將自己對中國美色的思考以及對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感悟巧妙融入其中。不僅使文章更具深度,也充分彰顯了自己靈動的寫作風格。
何佐晨同學圍繞中國畫這一題材展開,論述中國美色在筆者心中的象征意義,通過其歷史發(fā)展中對中華美學的貢獻,進一步闡述以此為文的緣由,對其豐富色彩的描寫,突出水墨之美在中國畫中具象化的表達,為下文進一步表達中國畫所蘊含的更深層次的文化內(nèi)涵做鋪墊,文末以委婉的筆調再次論述中國美色的意義與價值所在。
染中華之青,繪世界畫卷
□浙江新昌中學 章澍楠
虹有七色濕微雨,點染蒼穹;國有一青潤山河,縱流古今。無紅綠之雍貴,無黑白之冷峻,獨匯水天之碧、遠山之黛,蜿蜓在世界的綿長畫卷上,生生不息。
青的不可名狀與非同尋常讓它幾近流離在人們的視野之外,卻也鑄就了它氣定神閑、淡泊寧靜的品性。
一縷茶香悠然彌散,一抹青氤氳在光與塵中,漾開一汪眼底的碧湖。“鮮紅炭火圍爐暖,淺碧茶甌注碧清。”想來撩撥心弦的,定是這清涼動人的顏色。品茗者眼中的茶是如梭光陰隙間的老友,瓦屋紙窗青苔欄,清泉素瓷碧綠茶,浮生一日閑,逍遙塵夢中,快然自足。且共品這天賜的玉液瓊漿,入眼皆是青,入口皆是清。初嘗的苦澀化解夢外的名利之苦,滿口清香釀作夢中的淺青夙愿。滿腹的欲說還休,終將盈滿杯中的青琉璃。
一句“司馬青衫”濕了多少人的眸,一句“青青子衿”悠悠幾許心房。文人墨客對青的執(zhí)念,從不是心血來潮的一瞬觸動。在他們的筆下,青山黛影成了詩的大千風景,民間疾苦化作筆底的壯闊波瀾,青染紙箋淚染青。青是寄予沉思的悠然南山,是不懼權貴的氣節(jié)傲骨,是歸隱山林的廓然朗清,是紅塵作伴的瀟灑自在。簡單的一抹青,裹襲一身靈韻,承載一派風骨,坦然地經(jīng)受時間長河的洗禮,潛移默化著每一個國人的心靈。
“中國熱”、“詩詞熱”的興起,讓古典詩詞漂洋過海大放異彩。愿經(jīng)加工雕飾后的英文字母,仍能婉然吟唱青色的詩意。
世界互聯(lián)網(wǎng)大會的召開,給幽靜的江南烏鎮(zhèn)添了幾分人間煙火。在現(xiàn)代化建筑爭先恐后地拔地而起時,江南如同某個遙遠的夢境,淺唱吳儂軟語的中國風情。撐著碧綠的油紙傘,走在烏鎮(zhèn)幽深的巷子里,淺青色的黎明是飛檐的裙擺,片片青瓦是白墻的發(fā)髻。因這青幽的古巷萌生此意。我多想把夢浸泡在安謐的青色里,滌凈心中的浮華,與青袂女子共舞笙歌,與青衫老太共話無常。澈凈而冷冽的青,穿梭在悠長的小巷里,在樸實無華中超凡脫俗,在超凡脫俗中返璞歸真。
顏色的撲朔迷離不在于其本身的紛繁錯雜,而在于其所依附之物的內(nèi)涵與情懷。中華之青,從不依賴光鮮的羽翼,這一脈相承的意韻,足以令世界凝神屏息。
世界是由色彩繪成的,一種種別樣的風情從方寸之地突出重圍,組成了模糊的線條輪廓,而光有空虛的架構是遠遠不夠的。我們無需埋怨線條的粗糙,不如飽蘸中華之青,細細勾勒每一處風景。世界只負責構筑舞臺,大歡大美的舞且歇歇吧,看中國的一襲青衣,水袖盈盈,翩若驚鴻,臨風飄逸。策杖而行的中國,還當以蒼翠留影。
“看來豈是尋常色,濃淡由他冰雪中。”縱使上蒼未賜朱砂御筆,我仍想染一指中華之青,驕傲地描摹這片土地的千里江山,萬種風情。
水墨中國
□浙江新昌中學 何佐晨
朱砂、胭脂、赭石、丹青、絳紫、杏黃、月白、蒼綠、黛藍……當這些美色名詞裊裊娜娜地襲來,山水畫就在眼前漸次打開,令人不勝迷醉。天子的朱批、少女的情竇、赤紅的山崖、丹砂與青雘……每一種色彩都美得獨一無二,都美得妙不可言,而最能呈現(xiàn)以情定色的那種婉轉,我想莫過于中國水墨畫了。水墨之美,承載著綿延五千年的華夏血液躍然紙上,作為中華文明最美麗的外衣,表達的是一份飄移歷史和時間而來的美好韻律。
水墨天青,源于宋徽宗的一場美夢,夢中煙雨初霽,江白搭配著天青色。于是徽宗醒后,立馬題詞,雨過天青云破處,這般顏色作將來。
于我而言,對于“水墨”我情有獨鐘,我的少年情思,大都放在了一紙國畫上。
隋唐明月下的一場微雨,點染出文人眼里的一場盛春,真正由水墨構成的中國畫作也隨之萌芽。如果說展子虔的《游春圖》第一次繪出了朦朧夢幻的東方之美,中唐畫匠們對形狀姿態(tài)的極致描繪則實為其繁枝茂葉,《五牛圖》《步輦圖》所代表的人物畫派輪廓的出現(xiàn)和花鳥畫派的初步形成,在盛唐文化狂歡的同時,為中國畫本身備好了日后踏上遠途的行囊。
到了宋代,即時便常有人說中國畫是大家之藝術,人物、花鳥蕓蕓匹不上其之磅礴的氣勢與非凡的氣度,以至于在某些現(xiàn)代的教科書上也常有“中國畫”即為“山水畫”的注腳。但若真淡去前面在繪畫史上的位置,恐怕兩宋時期堪稱輝煌的中國古代繪畫藝術時期也不復存在。虛實結合、情景交融的文人畫卷,只有接受了中國畫中畫派間大小相宜、遠近重合的不同審美觀念,才能與其詩文句法中三五成行、駢散結合的為文形式有機結合。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繪出符合心地意境的畫卷,筆下才能生出色彩絢爛的花朵,令中國畫真正意義上名垂青史。中華文化的發(fā)展大江奔騰,至此中國畫以“美”的名義擁有了自己的九曲長河。
中國古人對色彩的認識是來源于對天地萬物的觀察體會,又用自己對這些色彩的理解賦色造物。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中國的美色不但有著這樣一份深沉,更有著西方世界觸之不及的東方色彩。“重重青蓋下,千嬌照水,好紅紅白白。”這是蘇軾眼中宋朝扇面上荷花的曙紅;談及藤黃,便能想起“袂剪黃羅亦可人,君詩剩覓小園春”;“公子風流嫌繡錦,新裁白纻作春衣”,一尺粉白,便道盡了士人的高潔……就算是一方墨色也有著鮮明的變化——“交河城邊飛鳥絕,輪臺路上馬蹄滑”,這是雪白;“墨出青松煙,筆出狡兔翰”,這是松煙的墨色。
一種顏色一個故事,一種顏色一首詩,這可能是中國畫才有的特權。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顏色里有了一個個為畫者的世界,一幅畫卷便能唱出時代的絕唱。
孟德斯鳩說:“美應該干干凈凈,清清白白。不只是外貌,也應該是心靈。”一紙中國畫道不盡中國的美色,但其中有故事,有沉淀,有獨有的中國色彩,有澄明清靜的文人心事。于我來說,這就是中國的美色。
(編輯:李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