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舊志序跋匯編（府縣志輯）》編寫緣起

◎ 陳其弟

蘇州是地方志的發源地之一，也是方志之鄉。從現存最早的反映吳越歷史的“方志鼻祖”《越絕書》算起，這里的修志歷史已經有2000多年了。歷代先賢為我們留下的舊志約400種，占全省存世舊志的三分之一。要研究蘇州乃至江蘇的歷史文化，離不開這些舊志。

自漢至北宋千余年間，地方志曾以地記、圖經等名稱和形式長期流行。據張國淦《中國古方志考》考證，蘇州一帶曾有過顧啟期《婁地記》、顧微《吳縣記》、張勃《吳地記》、顧夷《吳郡記》等數種，可惜都沒有流傳下來。現存最有名的地記是唐陸廣微的《吳地記》，顧頡剛先生稱之為“后繼者的階梯”。

著之于編的宋代圖經多是祥符、熙寧、元豐、政和等時期纂修的。張國淦《中國古方志考》著錄的《祥符圖經》即有43種之多，其中蘇州有李宗諤《祥符州縣圖經》之《蘇州圖經》、羅處約《吳縣圖經》等，有刻本流傳下來的只有朱長文《吳郡圖經續記》1種。

南宋修志，蘇州有3種傳世：《吳郡志》《玉峰志》《玉峰續志》。從體例看，范成大撰《吳郡志》，完成了從圖經到方志的過渡，已是體例完備、統合古今的定型之作，具有里程碑意義。今天能看到的早期所修的方志中，均沒有設置“凡例”這一體例。惟獨昆山《玉峰志》首創先例，設置凡例五則。修志訂立凡例以明著書之宗旨和原則，直到明成化年間時才被方志界納入修志體例，而昆山創新方志體例超前了200余年，具有劃時代意義，對后世方志發展有著重大的影響。

元代方志傳世十來種，蘇州有兩種：《[至正]昆山郡志》6卷、《[至正]重修琴川志》15卷。《[至正]昆山郡志》被清代學者錢大昕、周中孚贊譽為簡而有要，是簡志的范本。

明代是修志高峰，蘇州的府縣州普遍修志。特別是弘治、嘉靖、萬歷、崇禎幾個時期，吳江、吳縣、昆山、常熟、太倉均有舊志傳世，佳志迭出。如王鏊《姑蘇志》，《四庫全書總目》稱它“繁簡得中，考核精當。在明人地志之中，猶為近古”。修志范圍開始向鄉鎮、寺廟、山水拓展，如《[嘉靖]滸墅關志》《[成化]虎丘山志》《[弘治]震澤編》《[嘉靖]石湖志略》《橫溪錄》等。

清康熙、乾隆、道光、同治年間先后四修《蘇州府志》，州縣志也在在皆修。鄉鎮小志的編修更加普遍。如《吳郡甫里志》《[道光]光福志》《元和唯亭志》《橫金志》等。

地方志的別名很多，除了前面已講到的地記、圖經外，還有考（《太湖備考》《吳江水考》《吳郡甫里人物考》）、錄（《清嘉錄》《垂虹識小錄》《桐橋倚棹錄》《橫溪錄》《吳趨訪古錄》《吳風錄》《松陵見聞錄》）、編（《震澤編》《吳社編》）、識（《分湖小識》《蘇州府纂修識略》《恬莊小識》《穿山小識》）、乘（《海虞別乘》《吳門補乘》《貞豐擬乘》《吳門逸乘》《紅蘭逸乘》《吳都法乘》）、記（《姑蘇采風類記》《琴川三志補記》《吳郡圖經續記》《穿山記》）等，蘇州是應有盡有。在編纂形式上，還有合志（《常昭合志》《昆新合志》）。

蘇州傳世至今的舊志，各個時期都有代表作存世，種類也很齊全。除了府州縣志外，還有大量的鄉鎮志，以及山水、寺觀、名勝、人物等專志。以吳江為例，歷代編修了82種舊志，其中縣志28種、鄉鎮志38種、專志16種。存世舊志50種，其中縣志16種、鄉鎮志18種、專志16種。

大部分志書至少有一個序跋。“序”“跋”雖小，學問蠻大。“序”“跋”二字，既是名詞，又是動詞，有時還是形容詞。其豐富的詞義和用法不是三言兩語能概括的。著書立說所需要的前序后跋，是一部完整著作的有機組成部分。“序”意味著開始，“跋”暗示著結束。有序有跋，方顯善始善終。前序后跋的根本出發點是給讀者以說明交代和闡釋總結。為人作序免不了要美言幾句，自作序跋乃多謙遜客套。

不過，細讀舊志的序跋，古人的修志理念、方志理論、修志過程，往往可以從中找到蛛絲馬跡。如清翁廣平在《[道光]黃溪志》的《序》中說：“古今著作，一縱一橫而已。縱則歷代史書、稗官野史，與夫譜牒志銘、金石文字之類是也；橫則山經地志、風俗通、歲時記，與夫絕域海外、諸國之紀之類是也。志書，橫中之一體耳，其實與作史相表里，茍不具才、識、學三長以纂錄之，斷未能信今而傳后。”這段文字不但立論正確，而且把一個深刻的道理說得形象生動、簡單通俗。對于今天的方志理論研究仍然有較大的參考價值。

有些舊志本身已經不存在了，可序跋依靠后面志書的輯錄，得以流傳。我們可以從中了解已佚志書的概貌。從這個角度看，輯錄“序跋匯編”是很有價值的。如竇德遠纂《[洪武]松陵志》，康熙年間已佚，但是竇德遠撰于“洪武六年七月既望”的《松陵志自序》及書中目錄，今尚存于《崇禎志》卷首《舊序目》中；《[成化]姑蘇郡邑志稿》已佚，《明史·藝文志》著錄，清《[同治]蘇州府志》卷150《舊序》有劉昌《姑蘇郡邑志序》，載其修纂經過。我們可以從中了解已佚志書的概貌。還有的序跋，被收入其他文集中，如《吳郡文編》就收錄了大量的舊志序跋。

有鑒于此，本人在多年前就開始關注并有意識地輯錄蘇州的舊志序跋，原本設想作為《蘇州市志（1986～2005）》的《雜記》附在志后，最后終因種種原因未能如愿。于是改將先期輯錄的百則序跋，以“舊志序跋匯輯”的形式附錄在個人修志專著《感悟修志》（廣陵書社2010年11月版）之后。

本人對于舊志序跋的輯錄和積累并未因此中斷。最近幾年，隨著蘇州市方志館舊志館藏的日漸豐富，可供輯錄舊志序跋的廣度和深度也在不斷擴展。2015年，在吳江區檔案局（地方志辦）的支持下，出版了《吳江歷代舊志輯考》，把吳江舊志的序跋進行了匯總，彰顯了吳江先賢對修志以及修志理論所做的貢獻。從這個角度看，輯錄蘇州舊志序跋并匯編成書，對方志發展史以及方志理論研究都具有很高的借鑒意義。

為了更好地傳承和開發利用方志資源，蘇州市地方志辦公室組織匯編了《蘇州舊志序跋匯編（府縣志輯）》，2018年1月由廣陵書社出版。

該書匯編了蘇州96種府縣志的287篇序跋、43篇凡例。本書所收錄的范圍是今蘇州市地域1949年以前編纂而成的各類志書中的序跋。按照志書類別，分為府縣志、鄉鎮志、專志三輯，先期出版其中的“府縣志輯”（鄉鎮志和專志待后續出版）。每類志書，先以行政單位分，每個行政單位下歷代編纂的志書則以成書先后排列，直接以書名出目。因1949年以前尚未設置沙洲縣，故沒有該縣的舊志。府縣志按蘇州府、吳縣、常熟、太倉、昆山、吳江次序排列，曾經分置的長洲縣、元和縣、昭文縣、鎮洋縣、新陽縣、震澤縣分別置于所從分置的吳縣、常熟、太倉、昆山、吳江之后。凡是從原書直接輯錄者一般不注“輯自”，轉輯自后來志書或其他文集者，一律注明“輯自”。

“凡例”是志書的編寫原則，至今仍是志書的必備體例。有凡例的志書往往比較規范，很值得后人學習。故將蘇州舊志中能夠輯錄到的凡例也附在各志序跋后面以備觀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