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斗氣是技術活

劉荒田

一起生活的夫妻，不可能沒有爭吵，好在，一般的，屬于“茶杯里的風波”。不過，小是小，而且都不想就此恩斷義絕，但如何收官，來個皆大歡喜，可不簡單。較為簡捷的解決是：一方退讓乃至雙方退讓，一句“我錯了，對不起”，馬上擺平。又鑒于感性的女子，一般較難認錯，男子念叨著“老婆永遠不會錯”，鞠躬如也，也不難辦。只是，長久壓抑自尊，未必是釜底抽薪的良方。

怎樣才能達到“雙贏”——嚴格而言，是“雙輸”。一位青年男子在博客這樣透露：有一次，和老婆大吵（不要問為什么，家事無對錯，起因不是禍根，關鍵在于態度）。吵完了，氣沖沖地上床。老婆為了氣他，故意裝出馬上入睡的模樣，不料弄假成真，打起呼嚕來。老公輾轉反側，越想越氣，忽然靈機一動，下床，走進廚房，把所有調味品的蓋子擰得死死的。

結果是可以預料的。當然，得有前提——次日，老公在客廳或書房忙自己的事就行。老婆在鍋臺前，很快出了狀況，炒菜打不開油瓶，蒸魚倒不出醬油。昨天氣勢洶洶的另一半，暗地埋怨瓶子和她過不去，夸張的旋蓋子動作加上聲響，把老公驚動了。老公過來，什么也沒說，把油瓶擰開了。太太把醬油瓶遞過來：“還有呢。”就這樣，氣氛緩和了。到飯菜上桌時，兩口子言歸于好。

這場戲的成功，是因為老公表現出能耐來，這過程，一要自然，從瓶蓋的松緊度到適逢其會的救急，不能穿幫。二要謙讓，不要立即露出大男人的原型，邊擺弄瓶子邊譏諷“娘們”手無縛雞之力，要兢兢業業地干，干完也不自夸。這么一來，太太馬上被男人的態度所感動，還是冤家會疼人！再是佩服他的能力。由此猛然覺悟，別以為少了男人照樣活，一個瓶塞就整得你連飯也沒得吃。

這一點雕蟲小技，讓男人不著痕跡地贏了。由此可見，不以離婚為出發點的吵架須講究技術。每對夫妻都可通過實驗，總結出適合“家情”的方略。我以為，以下的模式值得推薦：在善后階段，一方制造出幫忙對方的機會；換個說法，一方故意暴露自己的弱項。

比如，大咧咧的男子，其軟肋是病。如果罵聲剛落，老公馬上害感冒，妻子的溫柔體貼有了用武之地，那最好不過。可惜，太太不忍心嫁病，況且技術上不可行。那么，退求其次。太太在戰后把老公必需的衣物放在他難以找到的地方，或者把褲子的拉鏈弄壞，襯衫的紐扣扯脫，如果太太善女紅的話，下一步，可能是男子漢有點不好意思的求援。

如果丈夫長于修汽車，那么，太太的汽車不妨“不知怎么一來”輪子癟了。如果家里不實行AA制，而太太工于砍價，丈夫最好在冷戰期假裝去買一件昂貴的家具或電器。如果有孩子，那更加好辦，讓下一代去做中轉，做斡旋，當信差，見機而作。

要注意的是，男人和女人具有天然的差異，哪種心計可行，不能以“我喜歡”為絕對原則。1997年5月，香港影星呂良偉的嬌妻鄺美云嫁進呂家一年后，在港臺節目《海琪的天空》擔任嘉賓，公開了獨特“御夫術”：煲湯、扮病、撒嬌、不發問。但半年后便分手，婚姻維持不到兩年，可見方法不甚靈光。我猜問題可能出在“己之所欲，必施于彼”上，以“扮病”為例，多數男子當不成稱職的護士。家里不起摩擦則已，一起，太太便在床上哼哼唧唧，開始時丈夫還能對付，一旦成了保留戲碼，家里擺著裝出來的老病號，換來的卻可能是“郎心如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