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清
古人是比今人會過日子的:二月杏花白,就稱杏月;六月荷花開,便為荷月;九月菊開燦爛,即名菊月……如此一年十二個月下來,杏桃槐榴,荷桂菊葭,每個字就是在眼前開謝的時光,年歲也就在花香的長卷中慢慢流逝。
誰說只有時髦的年輕人才稱得上酷?對于每天榨盡最后一丁點兒時間的我們,有誰會在鋪天蓋地的作業、漫無涯際的考試中,去惦記在哪樣的時節會有哪種花的花苞輕輕吐蕊呢?如此,那些能慢慢過日子、有凡俗煙火氣息的人,才真正具有一種低調且奢侈的酷。
曇花因在晚上開花而被譽為“月下美人”,然而那樣過于無瑕而不沾煙火氣的美,也必難以長久,所以曇花的花期是極為短暫的。就像有人認為的酷一樣,只是追求一瞬間的快慰,于是生活被過得急促而空虛,這樣的酷就恰如一張白紙,稍一碰觸便已覺意興闌珊。
也總有人的日子過得像楊花,在一年之中最美的春季風流一夜,然后滾落塵埃,他們認為的酷不過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楊花落盡,無果無實,不像桃杏芳菲過后,已將尚小的青實抱入懷中。這樣的酷不過是虛度光陰,亂花迷眼罷了,與生活的質量又有何干?
精致的日子中的酷,應像石楠,花小而密,一簇簇的,卻并不失美感。生活平平凡凡甚至瑣碎不堪,世人皆然。可是會生活的人,總會在柴米油鹽中找到一個個小確幸,最終擁有自己獨特的生活和生活中獨特的酷。
我們其實都生活在塵世的煙火里,沒有江上之清風,沒有山間之明月,也不可能將日子裝訂成一部一波三折的傳奇小說。但若細致地生活,每日、每月、每年,那些微小而幸福的瞬間便將在我們的生活中點點浮現,如夜空中的億萬星辰,或明或暗,浩渺而美麗。這便是我們所擁有的獨一無二的生命歷程。這樣的酷,又豈是傳奇小說能夠比擬的?
等厭倦了凡俗的五顏六色,獨喜歲月清歡時,尋一個妥當的歸宿,安排落拓的自己,踏雪尋梅,風爐煮茶,還自己滿地芬芳、一池心靜,這樣全心全意地對待生活,又豈可不謂之酷?
只是可惜,太多人的生活過于繁忙,能珍視身邊細小幸福的人也逐漸減少,我們變成了“大人”,再也看不到生活的本質:其實我們苦苦尋找的酷,不就是俗世的煙火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