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 劉 意

七年未熄戰火的敘利亞,天堂變成了廢墟……一個10歲的孩子這樣說:希望你們,在道路上植樹種花,而不是用硝煙廢墟來填補。
2011年3月,敘利亞爆發反政府示威活動,“全面內戰”的序幕由此拉開。七年過去,敘利亞政府軍、反對派組織、庫爾德人武裝和極端組織“伊斯蘭國”(IS)之間的較量經歷了此消彼長,美國、俄羅斯、伊朗、土耳其等眾多國際勢力介入其中。
2018年4月14日,美英法對大馬士革附近、霍姆斯等地區實施空襲,局勢更加讓人看不清,也更加牽動人心。
在敘利亞,這場充斥著痛苦與毀滅的危機已經開始進入第八個年頭。從東古塔到阿夫林,從“人道主義的政治化”到接連不斷的“化武威脅”,這些亂局和大國在背后的角力,成為了敘利亞混亂局面的縮影。
回望2011年3月,當中東動蕩的多米諾骨牌倒向敘利亞時,那里正在經歷一場長達3年的旱災,糧食減產、物價飛漲,年輕的巴沙爾政權不可避免地陷入漩渦中心。那時起,抗議示威在敘利亞全國蔓延,至少20個城市卷入其中。
眾所周知,內戰爆發之初,巴沙爾政權陷入困境。在美國、沙特等國資助下,敘利亞各地反對勢力派系林立,敘政府內部高官叛逃,國防部長等核心成員被炸身亡。巴沙爾四面楚歌,阿拉伯兄弟也紛紛棄他而去,阿盟甚至將敘利亞踢出成員國行列。
一個關鍵節點出現在2013年。化武危機前,美國對敘利亞內戰采取漸進式介入的策略,以資助、扶持敘約邊境的反對派武裝、派遣軍事顧問為主;在那以后,美國出現新的動向,如向敘利亞派遣軍隊、向反對派提供武器支持等。目前,美軍在敘的軍事人員約有1000人。
第二個關鍵節點發生在2014年5月,敘利亞兩派宣布達成協議,反對派放棄中部重鎮霍姆斯,那里曾被視為反對派的政治中心和精神家園。有評論稱,這份“城下之盟”說明,反對派已經虛弱到無法保衛政治首都。
然而,就在這時,劇情再次出現轉折。2014年6月,從伊拉克起家的極端組織“伊斯蘭國”(IS)乘亂而起。他們以幼發拉底河為中心、以拉卡為“首都”發展勢力,一度占據敘利亞北部、東部和中部將近半壁江山。敘利亞政治版圖隨之發生巨變:政府軍、反對派和極端勢力陷入混戰。
2015年9月,應敘政府邀請,俄羅斯空襲敘利亞境內IS目標。有評論稱,這或許是敘利亞危機的一個拐點。2015年11月,安理會一致通過決議,授權“有能力的會員國”采取一切必要措施打擊IS的恐怖主義行為。
2016年9月的阿勒頗之戰,是另一個具有重大象征意義的節點。阿勒頗是敘利亞第一大城市,人口約200萬。自內戰開始,它就是政府軍和反對派爭奪的焦點。阿勒頗之戰一打就是四年半,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兩派形成東西對峙之勢。
輿論普遍認為,標志性事件發生在2017年10月。IS“首都”、北部城市拉卡被反對派收復,IS在敘利亞的潰敗成為定局。不過,隨著IS退場,打著反恐旗號的各方失去了名義上的共同目標,博弈愈發白熱化。
當下,敘利亞局勢正處于臨界點。政府軍的軍事實力已達到2011年內戰以來最高水平,控制了80%以上國土,處于極為有利的地位;反對派一盤散沙,主要分布在北部和南部與約旦交界地區,很難形成合力。但是,政府軍想要解放敘利亞全境仍然難度很大。戰場之外,俄羅斯的話語權不斷提升,美國曾經的主導作用有所式微,但從這次對敘利亞的打擊行動可見,美國不會甘心退出這方競技舞臺。
持續七年的敘利亞危機,既是其國內各類矛盾累積、地區恐怖勢力交織、宗派勢力博弈的共同結果;更是外部勢力這只隱形之手,干預和牽引局勢脫軌狂奔所釀成的悲劇。
在敘利亞,這場充斥著痛苦與毀滅的危機已經開始進入第八個年頭。展望未來,美俄對抗加劇讓這場“代理人戰爭”有轉化為大國直接沖突的風險,將給中東局勢未來發展帶來更多不穩定因素,甚至可能引發更大危機。
時間進入2018年,持續七年的敘利亞危機局勢并沒有變得更加明朗。
東古塔的沖突、人道主義問題再度出現和相關國家自說自話,讓曾經因為極端組織的出局而點燃的和平希望,再度破滅。
不僅僅是東古塔,俄羅斯、以色列戰機連續遭到擊落,美國領導的反恐聯盟在代爾祖爾與親政府武裝發生沖突,土耳其在敘北發起打擊庫爾德武裝的“橄欖枝行動”——敘利亞局勢比以往更加迷霧重重。
美國政治學家亨廷頓在其著作《文明的沖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中,將“文明斷層線戰爭”分為三個層級:實際上彼此戰斗和殘殺的各方、與主要參戰方直接相關的國家、以及頂層核心國家——如果頂層國家無心結束戰爭,沖突就將持續。
事實上,敘利亞危機基本符合該理論:如果將參與者分成三個層級,大勢已去的極端組織僅屬于最低的層級,也就是彼此戰斗和殘殺的一支,與其相同的包括敘利亞政府、黎巴嫩真主黨、反對派武裝、恐怖組織“征服陣線”和庫爾德武裝領導的“敘利亞民主軍”。
在地面派別的層級之上,是周邊相關國家,包括了伊朗、土耳其、以色列、沙特等海灣國家,其中,大多數相關方都直接參與到了敘利亞的亂局中,推動局勢發展。
然而,盡管對敘利亞局勢有著較大影響力,周邊利益相關方卻不能左右敘利亞的最終局勢走向,因為在頂層,還有俄羅斯和美國兩個世界大國的博弈。
俄羅斯已經宣布開始從敘利亞撤軍,同時推進阿斯塔納和索契等多個對話平臺,試圖盡快解決敘利亞問題。而美國在敘利亞問題上態度極為模糊,建立所謂“邊境保護部隊”、設立了多達20個軍事據點、拒不參加俄羅斯對話平臺,并以人權、化武等議題為由,為政治解決敘利亞問題不斷制造障礙。
敘利亞危機參與者多達十個以上,而且還面臨著有著決定性因素的美國的缺位。而更復雜的是,敘利亞危機中蘊含的矛盾也各不相同。
一開始,敘利亞的主要矛盾是總統巴沙爾的去留和政府的改革問題。然而,因為利益關系,當年的抗議遭到包括西方國家等多方利用,經過長達七年的沖突,早已演變出民族矛盾、宗教矛盾、教派矛盾。從庫爾德人的自治運動到敘利亞的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崛起,再到遜尼與什葉的教派之爭,局勢發展超過了所有人的預期。
以上矛盾要想徹底解決其中任何一個都異常困難,再加上中東多個國家插手敘利亞危機企圖實現地區霸權,巴以問題和敘利亞戈蘭高地遭以色列占領造成的歷史積怨,敘利亞危機導致的難民潮,及21世紀甚囂塵上的恐怖主義和極端主義——敘利亞危機濃縮了人類幾個世紀以來大部分主要矛盾,所以爆發后,成為了一場小范圍的“世界大戰”。
央視記者徐德智表示,要想十幾個危機參與方同時解決,或者至少冷卻如此多的矛盾、理清交織混亂的利益線條,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這也是為什么到目前,雖然多方都在呼吁盡快政治解決敘利亞問題,但仍然收效甚少的根本原因。點燃戰爭的導火索十分簡單,而結束一場戰爭,卻超出了人們的控制范圍。
展望未來,美俄對抗加劇讓這場“代理人戰爭”有轉化為大國直接沖突的風險,將給中東局勢未來發展帶來更多不穩定因素,甚至可能引發更大危機。各國都不會輕易放手,因為他們都把敘利亞視為自己的重要利益所在。因此,盡管停火已成一種趨勢,但各國還將為參與敘利亞戰后政治重構和經濟重建謀篇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