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蒙
說雜文“罵人”也不諱言,我認為可以這樣說,“罵人”也是一種批評或批判。
我接觸雜文這個圈子有幾十年了,但參加與雜文相關的活動很少。雜文的范疇比較窄,不像詩歌散文那樣,有那么多人參與創作,尤其是詩歌,幾乎是青春的代名詞。但雜文就沒有這么寬泛,嚴格地說,參與雜文創作的人太少,因為它的范圍太小。
雜文研討會確實開的少之又少,從第一次到今天,還在討論雜文是個什么東西,當然這個有一定意義,但雜文不止于此。我想講的一點是,文章千古事。文章在中國,向來有一種神圣感、莊嚴感。雜文不在立文,不在立言,不在文章的本身,它在于一種社會功用、一種目的,要把作家的情懷,或者說是愛與恨表達出來。當然,要表達愛與恨,你就必須把文章寫好,才能達到這個目的。不能說雜文不在立言立文,就可以把文章寫得很平庸。
原來有人說雜文有兩種功能,即批判或者歌頌,我傾向于雜文的功用重在批判。雜文既要有戰斗性,也要有尖銳性。雜文首先應該堅持講真話,它所針對的批評對象也應該是真實的,不能是虛構的。那種真話,本身就是雜文應該具備的最重要的審美要素。隨著社會的發展變遷,雜文批評的靶子也在變換,但不管社會怎么變遷,雜文批判的對象一定要準確,要真實。
雜文提倡講真話,就是要敢于針對現實社會問題開展批評,能夠客觀地列舉出不良現象或社會傾向,實事求是地進行分析,做出深刻解剖,不回避問題,不輕描淡寫,不繞彎子。只有這樣,才能做到準確診斷,對癥下藥,實現有效治療。
著名雜文家邵燕祥先生的許多雜文,讀起來真叫痛快淋漓,那種感覺絕不是我們讀域外某些文字所能夠體驗到的。為什么?因為他批評的社會現象,我們都不陌生,作家講出了許多讀者想說的話。這就是雜文的真實之美。
雜文最重要的東西,不在文章自身如何,而在于它針對問題的準確,在于它批評問題的深度。
或者換句話說,雜文終究是一種時評,是與某個特定時代人們的命運和生存狀況緊密聯系在一起的。
所以我認為,雜文走出它所生長的環境,還能如何如何,那很可能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雜文。
記得是2000年,我出版了雜文集《戲說紅塵》,也是我的第一本“純粹”的雜文集。這本集子收錄的150多篇雜文,占了我所創作的雜文作品的大部分(此前有相當一部分雜文作為散文和隨筆,分別收錄到我的其它集子中去了)。《戲說紅塵》收錄的雜文每一篇都曾經發表過,所發表的報刊共110多家,其中有《人民日報》《經濟日報》《中國青年報》《農民日報》《法制日報》《科技日報》《紅旗》《群言》等全國性報刊,有40余家系各省市自治區及省會城市的黨報或晚報。這本雜文集的寫作時間跨度本身就有20余年,現在又過去了十幾年,但其中許多篇目今日讀來仍然具有現實意義。一本雜文出版這么久,許多內容還不讓人覺得過時,這就是自己堅持寫真話的結果。盡管很多地方難免囿于時代的局限,也有應編輯部之約而礙于友人情面趕出的某些篇目,但更多的篇目還是敢于觸及社會現實,從一個角度比較準確地記錄了那個時代的世態變遷。
所以我說,要寫雜文,就是寫自己的良心。
雜文要堅持講真話,更主要的是,其鋒芒所指,是帶有傾向性和普遍性的社會問題,絕不是單單為了批評某一個單位或某一個人。作為雜文作者,至關重要的在于講真話,不說或盡可能少說違心的話。雖然做到這一點很不容易,但我一直把它作為對自己從文的一條基本的原則要求,努力去進行實踐。
雜文為人民代言,是人民之心聲,可是,有些話如果老百姓早已道出,雜文還不能言及,雜文必將喪失生命。雜文家的作品印刷在書刊上,老百姓的“雜文”是傳遞在口頭上的。
如今手機高度普及,微信已經深度潛入人們的生活了,許多短文極為精煉,寓意深刻,冷嘲熱諷,尖銳生動,其中好多“段子”,已遠遠超越了當年報刊上刊登的諷刺小品,并且傳播非常迅速。這是雜文面臨的一個新情況,或者說是一種“新對手”,也是對雜文本身的一種挑戰。因此,雜文必須更加貼近現實,更加強調以真話構建雜文的美學面貌,更加深刻地對一些社會丑惡現象進行剖析和批判。
十多年前我說過:“雜文作家發出的聲音即使是孤獨的,但最終他們將不會孤獨。”今天的社會,大眾用手機參與“雜文”創作,證實了雜文作家不會孤獨。但是,雜文作家必須加快腳步,走在時代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