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可不必匆匆而過

樂夏

受父親的影響，我對假期的印象不是外出游玩，而是守候在電視機前，等待武俠劇的開播。熒幕上，大俠們一招一式斗得正酣；電視外，我雙眼盯著屏幕，被蚊子咬了都不動。

我憧憬著像那些身懷絕技獨闖江湖的武林高手一樣，對待學習生活的態度都奉行著“唯快不破”的宗旨。月考得了低分，我將打滿紅叉的試卷匆忙折了幾折塞進抽屜，想著下次定要一鳴驚人；跑跳中遺失家門鑰匙，無論大人怎么叮囑，新配的鑰匙還會繼續被我弄丟。失敗了沒什么，還有下一次，在反省消沉上耗費時間，不如趕快進入接下來的挑戰。

我為自己的“樂天派”驕傲過好一陣子，但因成績沒有起色，父母請來韓嘉當我的家教。韓嘉是本地大學三年級學生，上課休息間隙，她喜歡講大學里的趣事給我聽，關于社團、教授和那些來自天南地北的同學。聽了她的描述，我更加渴望坐上時光機，穿過時光黑洞直接走進大學校門，體驗那片江湖的刀光劍影。

不過令我費解的是，韓嘉講課的語速要比聊天時慢。一道選擇題往往分析很久，從考點發散到易混淆的點，最后再找五道同類題讓我做。我幾次想問原因，鑒于她是個不錯的老師，一直忍著沒說。

韓嘉上的最后一節課，她拿出一套數學試卷做結課測試，限時90分鐘。卷子令我吃驚，每道題都是韓嘉手寫的，工整的小字布滿整整三張紙。我按照“不會就隨機填”的風格，順利提前交卷。韓嘉批改過后告訴我，我得了75分。我覺得很羞愧，我們并肩作戰了一個夏天，我的成績還是沒有太大起色。

“有沒有發現每道題你都做過？”韓嘉問。

我很茫然。某幾道題雖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沒有完整的印象。

“這些全部是你以前的錯題，具體方法你回看過去的筆記就能知道，所以這張卷子我不講解。”說著，韓嘉又遞給我一份試卷，依舊是她手寫的。她說：“這套題我準備了兩份，新的這份和你今天做的題順完全不同，希望過段時間，你能把這套所謂的新題拿出來再進行一次自我測試。”

韓嘉的細心讓我既感動又驚訝，但感謝的話在我嘴邊轉了好幾圈就是講不出。可能以為我受了打擊，她走之前對我說：“如果你肯看一看講過的知識點，就能取得更好的分數，加油，我相信你。”說這些時，韓嘉用了講趣事時的輕快語氣，想來她知道青春期的心有多么易碎敏感，才小心翼翼地維護。

我拿著試卷和過去的筆記，從頭至尾重看了一遍。最后放下筆時，黑夜的幕布早已落下，時針跨越了整整五格。我靠在椅背上細細思考，以往模糊的事瞬間變得清晰。

韓嘉在講課的時候放慢語速，不僅是防止自己出現口誤或講錯，更是為了提醒我，慢下來，與至臻完美的距離才近。她的叮囑也不止是單純的安慰，韓嘉早看出我喜歡聽大學里的趣事，所以用輕快的語氣，好讓我今后回想起這些趣事，就能想到她的忠告。

我用很長時間養成了定期回顧的習慣，過程有如蚌殼轉化砂礫為珍珠。第二次做韓嘉手寫的試卷，遲到已久的滿分終于出現。

（摘自《中學生百科》2017年第11期 圖/瘋子馬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