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家

蔡穎卿

圣誕節前兩天，我們全家回娘家過節。

回到娘家已是黃昏將盡。我走進庭院，先看到爸爸種的菠蘿蜜果實累累，掛在大門前的廊上。穿著圍裙的媽媽興高采烈地走出來迎接我們。光聞著一室的香氣，就預知了晚餐的豐盛。我看到餐桌邊媽媽親手布置的圣誕樹既雅致，又生動，大餐桌前的落地窗簾也被更新了。

第二天，我起床時，看到媽媽和兩個女兒圍坐在廚房的便餐臺上包著午餐要吃的咸湯圓。祖孫三人看我睡眼惺忪地走下來，故意哈哈哈地取笑我。真是不可思議！昨晚我與爸爸媽媽在樓上的起居室里聊到半夜，沒想到40歲的我此刻還昏昏欲睡，70歲的媽媽竟然已端坐在眼前帶著孩子包湯圓！哎，娘家真是讓每一個為人母的女人都軟弱的溫暖窩！

在準備回臺南前，我發動全家一起整理樓上和樓下，為的是不舍得年邁的爸爸媽媽在寒冷的天氣里還要打掃。就在我刷洗浴室時，媽媽語帶責備地對我說：“你難得回家，為什么要把時間花在這上面？我們聊天不是很好嗎？”我告訴她，一下就好，我也很喜歡跟她聊天。事實上，不管在哪里，我們從來都沒有停止過聊天—— 用打電話或寫信的方式。

我自己沒有回過外婆家，因為外公和外婆在媽媽成人前就已過世，可我心中仍有個媽媽用許許多多的回憶為我構筑起來的外婆家。

我慶幸兩個孩子有個生機盎然的外婆家可以去。在那里，她們可以撿拾我的童年記憶，嗅到我成長時的空氣。如果有一天，我能活到成為外婆，我也一定要保有一個溫暖的居處，保有跟爸爸媽媽一樣熱烈的生活態度，好讓孫兒們可以從中感受到他們的母親以及我自己童年時所享受過的豐盛。

（摘自《用細節把日子過成詩》北京時代華文書局 圖/千圖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