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餓了嗎

粙新奇

媽媽不在，原本是他做飯的，但現在他頭痛，正躺在床上，額頭上搭著濕毛巾。他隔一會就要轉一個身，不時地因疼痛發出呻吟。

盡管是父子，我們相處起來卻不是普通家庭父子的相處模式。家里只有三個人，媽媽在的時候我幾乎不跟他交流，媽不在的時候，我和他的交流也幾乎為零。

我對媽媽說：“我和他大概是這世上最陌生的父子。”媽媽卻笑著反駁：“小時候的事，你早就忘啦？那時你和你爸可不是這樣的，你倆之間的悄悄話不知道有多少。”

我不稱他為“爸”。幼兒園的時候我還是叫的，可后來長大了，又和他離得遠了，慢慢地我就不好意思叫了，發出這個音時甚至因為不習慣而有些生澀和難為情。

我不好意思找他好好談一次話，他看起來很冷淡，也不曾找我談話，所以我和他之間總是帶著疏離感。

似乎掙扎了許久，他問我：“你餓了嗎？”

我不認為他會在這種情況下大費周折地為一頓飯勞累，我想他只是想借此說明“人不舒服不能給你做飯”的原因，他大概是要我自己去下個面條填飽饑餓的肚子。

想到家里還有幾桶方便面，我說：“我去泡桶方便面吧。”

可他不理會我的回答，只是扶著床站起來，走動的時候步子還有些虛。

“怎么了？”我疑惑。

“吃方便面不健康，我給你做吧。”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猛地怔住，竟不知說什么好。我從不知道他也是可以如此貼心、如此在乎我的。

我有些呆愣，下意識地反問：“你身體都這樣了，還做飯干嗎？”

他擺擺手，看了看站在跟前的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撫上了我的頭，然后收回手，有些踉蹌地走向廚房。我跟著他，怕他走不穩路。

后來，我和媽媽說了這事，她聽后卻很驚奇地問我：“難道你不知道你爸其實很在意你？”

我不出聲。

她又說：“你爸爸對你是很好的。你上小學時，他在外面工作，每年你生日都專門打電話給我，讓我帶你出去吃你喜歡的東西。后來，你爸好不容易回來工作，發現你已經不愛和他待在一起了，對他也冷冷淡淡的。可是他原本也是木訥的性格，怕你不喜歡，所以……”她補充。

我心頭鈍痛，他那句“你餓了嗎”，原來真的只是想給我做飯，他根本沒有隨意打發我的意思。（圖/淺雪）